事情已經明瞭,榮復莊嚴地拍拍桌子,全場頓時肅靜。榮復用低沉而有力的聲音,鄭重地宣判:
「案件到此已經明瞭,葉善雖然沒有親自動手殺害48名同門弟子,可是心存殺意,設下陷阱,直接導致48名弟子慘死,罪無可恕。經眾長老商議,一致決定,判處葉善死……」
「副宗主榮晶駕到。」外面傳來一聲嘹亮的吶喊,打斷了榮復的宣判。
十二位長老連忙起身,齊齊看向門外。不多時,一身流雲彩紗衣、端莊高貴的榮晶邁步進入堂中,臉上無悲無喜。
「拜見副宗主(宗母)。」眾人一起對榮晶作揖。
「榮晶見過各位,各位請起。」榮晶優雅的抬起右手,眾人這才緩緩站直身體。
藍奇正想著榮晶怎麼會來之時,無意間看到榮晶背後隨從中的葉紅,正對他偷偷眨眼,葉紅旁邊還站著越瑤……藍奇頓時瞭然,卻並未因此而感到絲毫欣喜。
「不知副宗主來此,所為何事?」榮復問。
「聽聞宗內發生48名弟子慘死禍事,特來瞭解一二,不知情況如何了?」
「案件已經審理完畢,罪徒葉善已經認罪伏法,正準備宣判。」
「哦,判何罪?」
「蓄意謀殺同門,死罪。」
葉紅一聽是死罪,臉刷得白了,拚命搖動越瑤左手。越瑤面露難色,硬著頭皮在榮晶背後輕推其蜂腰。
「死罪嗎?這麼嚴重,可詳細道來,切勿誤判。」榮晶微微歎息道。
榮復雖然不太願意多生波折,可還是讓葉平將事情始末詳細道來,葉平講的很詳細,將堂上發生的對話,全都一字不漏的講給榮晶聽。榮晶聽了這跌宕起伏的審判,暗暗驚奇,不由仔細打量起藍奇,越看越感覺熟悉。
藍奇正百無聊賴的東張西望,根本沒有將死的惶恐不安,感覺榮晶一直盯著自己看,頗不自在,轉頭對榮晶禮貌一笑,輕微點頭,就重新將目光移向它處。
那種一切都無所謂的淡漠眼神,巧舌如簧,陰險狡詐……不會錯,是他。榮晶眼中異光一閃,旋即平靜,臉上不露絲毫端倪。
聽完葉平的陳述,榮晶沉吟了一下,才開口道:
「葉善布下陷阱害人,確有不妥。但其年輕,年輕人做事難免衝動不顧後果。我想,他也未曾想到會造成如此慘重的後果。另外,葉善有錯,48名死去的弟子未必就無錯……所以,不應該由葉善承擔所有罪責,這有失公允。」
眾長老聽了榮晶一番論述,知道榮晶有意幫助藍奇。而且,榮晶說的也有些道理,一時為難起來。
「那,您認為該如何判?」榮復小心翼翼的詢問,副宗主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況且,榮晶在聖器宗影響力極大,甚至超過宗主。
「不如讓他到思過洞面壁十年,並負責處理48名弟子後事,各位以為如何?」
「這……。」眾長老面面相覷,死了這麼多人,才不痛不癢的面壁十年?……算了,也不是什麼重要弟子,活該他們倒霉吧。
「好吧。念葉善年輕不懂事,初犯且無前科,准予從寬處理,望其以後謹記教訓,改過自新。現在,我宣判葉善到思過洞面壁思過十……。」
「宗主駕到。」外面又是一聲高亢嘹亮的嗓音,再次打斷榮複審判。
沒多久,一身燙金宗主服的榮建,抬頭挺胸,面帶威嚴地步入堂中。除了榮晶外,其他人都作揖拜見。榮復低著頭,苦笑不已,今天怎麼回事,出門沒看黃歷?諸事不順呀。
榮建老練的向周圍人打過招呼後,開始旁若無人地和榮晶、越瑤聊家常。身上的威嚴一下消散了,只留下和藹可親的微笑,活脫脫一個模範丈夫、慈父。
與榮建相反,榮晶的態度隨著榮建的出現,反而更冷了。對榮建的問話,愛理不理,讓旁人都清楚感受到他們夫妻只怕不和諧。榮建一時下不來台,只好轉移話題,問榮復:
「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副宗主正在幫忙審理一樁案件,事情已經明瞭,正準備宣判呢。」榮復微笑著說,笑容裡頗為無奈。
「哦,什麼案件,說給我聽聽。」一聽是榮晶在意的,榮建頓時來了興趣。
榮復看向葉平,葉平沒有不耐,再次將事情講一遍,加上榮晶為藍奇的辯護一起將了,隻字不漏。
榮建聽閉,將藍奇製作的晶石炸彈拆開,仔細觀察。以榮建的造詣,一眼就看出原理:
「沒什麼特別高明的手法,所有禁制不過是對前人所創禁制的一種創新應用。不過能想到運用製作出炸彈,倒也有幾分頭腦。」
榮建略帶笑意地看了藍奇一眼,藍奇立刻躬身一拜:
「只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小玩意,讓宗主見笑了。」
榮建的笑容突然一僵,這語氣,這身形,好熟悉,在哪見過……洞虛府?……榮建畢竟是一派之主,很快將表情的不自然輕巧帶過,繼續說:
「的確是小玩意,然而連這些小玩意也無法看破,那48名弟子實在有愧我聖器宗之名。罷了,人畢竟死了,不應多加非議。我認為,那些弟子自己能力不足,偷師不成反被傷,理應負主要責任。葉善畢竟事前勸告過,試圖阻止事情發生。災難的發生,完全是他們被自己的貪婪心蒙蔽。眾長老認為呢?」
「宗主所言甚是。」十二位長老無一反駁。
「當然,葉善對於此事還是有一定責任的,不處罰也不合適。我建議,就讓葉善去思過洞面壁思過一年吧。諸位認為呢?」榮建掃視眾長老,雖然笑容依舊親切,可眼神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這……。」眾長老十分為難,本來思過十年就夠輕的了,現在又變成一年。一年,對修士來說,不過是一次閉關時間。罰等於沒罰。宗主明顯是在討好榮晶,眾長老也不敢拂逆,把目光全聚集在榮復身上。
榮復苦笑,正準備說話,越輝站了出來,拱手道:
「宗主,思過一年太輕了吧,只怕難平悠悠眾口。」
榮建眉頭微皺,明顯不悅:這老東西,還是那麼不識抬舉,看來自己最近對他太好了……
「眾長老可有異議,儘管提出。」榮建直接無視越輝,看向榮復。
「宗主所言甚是,我無異議。」榮復趕緊回答。
「我也無異議……。」
其他長老見榮復同意,誰也不肯當出頭鳥。榮復開懷大笑:
「既然眾長老都無異議,那就宣判吧。」
「好。聖器宗正安38年,48名聖器宗入門弟子因仿製葉善的晶石炸彈失敗,被炸身亡。因葉善事前予以勸告,只因遇難者不聽,才導致災禍發生。遇難者承擔主要責任,葉善負次要責任。
執法總長老在此宣判,判處葉善至思過洞面壁……。」
榮復念到次,心有餘悸的停頓兩息,確定無人再來打斷後,才繼續說:
「面壁一年,以省己過,即刻生效。葉善在完成48名遇難弟子的善後事宜後,即刻到思過洞報道服刑。宣判完畢。」
總算將這燙手山芋解決,榮復長吁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執法堂從沒有發生過如此曲折的審判,只怕要被非議好長一段時間,才能平息下來。
「年輕人,以後卻不可意氣用事,任意妄為,要多想想後果。」榮晶意味深長的對藍奇說,然後轉身施施然而去。
「晶石炸彈做的不錯,想前人所不能想。好好努力,我看好你。」榮建輕拍著藍奇的肩膀,鼓勵道。
「是,弟子當謹遵宗主、宗母教誨。」藍奇恭敬作揖道。
榮建不再多說什麼,轉身也走了,一出門,就發現榮晶早已不知所蹤,不由搖頭歎息。他低頭看向拍過藍奇肩膀的右手,陷入沉思,微瞇的雙眼殺機不可察的閃爍。
……
「宗母前輩,地字三十八號房就在前面,請慢走。不知宗母今日要來,也沒有多加打掃,讓您見笑了。」
思過洞管事越爽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小心在前面帶路。他不明白,尊貴的宗母榮晶,為什麼會來思過洞,這裡相當於半個監獄,上層一向恥於來這。而且,宗母看望的,聽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從凡間挑選的普通弟子。他犯了大案,本該判死罪的,最後因宗主、宗母求情,才會免去一死。
這個人他見過,一副傻不愣登的樣子,屬於扔進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種平凡人物。自己試探的讓他交點保護費,他也乖乖交了,根本不敢反抗,連一句怨言都沒有,整個一軟蛋。
「喂,宗母來看你了。」越爽隔著鐵欄對藍奇大喊,這個書獃,果然還在一動不動地看玉簡。
「咦,是宗母呀,怎麼有空來這裡,這裡空氣不太好喔。」藍奇放下玉簡,調笑道。
「放肆。」越爽怒喝。
「算了,你下去吧。」榮晶不以為意,輕輕揮揮手,越爽躬身告退。
臨走前,越爽偷偷瞥了藍奇一眼,發現藍奇依舊很隨意的坐著,暗暗驚奇。他畢竟年過半百,在思過洞更是閱人無數,知道面對榮晶這種大人物,一般人也是會如他一樣,敬畏有加。唯有那些身份不俗或是自恃才高過人者,才會保持心靜如水。而他,是哪一類呢?
「為什麼回來?你真願意做一輩子聖器宗弟子。」榮晶問。
「只是忘了拿一些物品,不想東西沒到手,就攤上這事,被捉了進來。多虧前輩幫忙,不然晚輩就玩完了。」藍奇無奈聳聳肩。
「算了吧,我若是不插手,你指不定鬧出什麼亂子,我不信你會束手待斃。」
「不要這麼說嘛,前輩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我一向很注意分寸。」藍奇臉色一轉,正色道:
「前輩,我要走了,以後只怕不會再回來了。您對榮建是什麼態度?需要我幫忙嗎?」——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