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一陣西北風刮過,洛陽城樓上司馬范的王旗隨風飄揚。城樓上懸掛著的巨大燈籠也是搖搖擺擺,給城頭帶來了昏暗的燈光。飽經風霜的城牆被楚軍狂攻了一日之後,已經不再那麼堅不可摧了,不少地方都已經出現了坍塌的跡象。
夜幕下,苦戰了一天的荊州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還在清理著戰場,將一具具屍體從城樓上拖下去,再將弓箭、投石等各種各樣的守城器械搬上城頭,以備次日荊州軍攻城之需。
襄陽王座駕遇襲的消息還沒有傳過來,眾將士都是趁著楚軍退軍之際喘口氣,所有人都知道,明天的攻城戰一定只會更為慘烈。他們能夠守住洛陽城,只怕也將是殘勝!
城樓上,一名荊州軍校尉邁動著沉重的腳步,緩緩在靠近城內的城垛邊徐徐坐下,從懷裡掏出一塊已經被獻血染成紅色的手巾,有一下沒一下地拭擦著同樣滿是血色的戰劍。校尉揚起頭來,仰望著漆黑一片的夜空,整個人靠在城垛上,渾身乏力。
校尉輕輕出了一口氣,正暗自慶幸自己活了下來,剛剛想要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忽然脖子被一雙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來的大手狠狠地掐住了,他驚恐地睜開了眼睛,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抗,身子便是一輕,整個人騰雲駕霧一般從城頭墜了下去。在失去知覺的前一秒,校尉見到了無數身手矯健的黑衣人利用勾索從城內攀上了城頭。而荊州軍將士們卻是沒有絲毫的察覺。
校尉的屍體「崩」地一聲在城下摔了個粉身碎骨,**撞擊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遠遠地傳了開去,卻是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今天晚上已經有太多的屍體就這樣隨意地丟下城去。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城外,司馬霆一身戎裝,在夜色的掩護下親率眾軍將士朝著洛陽城緩緩靠了過去,在離城牆只有半里的地方悄悄潛伏下來。司馬霆深邃的眼睛穿過層層夜色,清楚地看到了城牆上的慶幸。眼中漸漸泛起一陣殺氣。霍然起身,戰劍出鞘,大吼道:「眾將士聽令!破城!」
「破城!破城!」司馬霆嘹亮的怒吼聲在寂靜的夜空遠遠傳開,早就蓄勢待發的楚軍將士們頓時間爆發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咆哮聲,猛然朝著洛陽城發起了衝鋒。
西直門城樓內,方方合衣睡下的趙得勝剎那間被驚醒,慌亂之下,連兵器也沒來得及拿,便是大聲吼叫著衝出城樓。可是趙得勝剛剛踏出城樓,卻是徹底震驚了!只見到城牆上不知何時竟然站滿了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黑衣人,正像看一個死人一般看著自己。而守城的荊州軍將士們也是不知道何時已經被殺得橫七豎八的躺倒在地,入眼之處,竟然找不到一個活口。只有城下的荊州軍將士正拚命地想要衝上城牆,只是上到城牆的通道口卻是站著大量同樣手持兵刃的黑衣人。
趙得勝只感覺一絲涼意從腳底板直衝到頭頂。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司馬霆會如此輕易地答應司馬范不攻南門這種荒唐的要求了。原來,這根本就是一場實力懸殊的對決,勝利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懸念了。可笑他們不久前還在嘲笑司馬霆,揚言要司馬霆無功而返……
黑衣人群忽然朝兩邊分了開去,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袍人邁著大步出現在趙得勝面前。燈光照在他的臉上,趙得勝一眼便是認出了來人,驚聲叫道:「督絕!」
原來這些黑衣人盡皆都是聖門高手,也難怪自己手下的守在城牆上的將士們竟然在無聲無息中被屠殺殆盡。自己輸得不冤!督絕都親自出馬襲城了,放眼荊州軍,還真的找不出一個人能夠攔得住他。
督絕面沉似水,在趙得勝面前站定,目光冰冷地看著趙得勝沉聲道:「司馬范在哪裡?」
趙得勝心中一動,頓時明瞭神級天賦最新章節。原來督絕是為了司馬范而來啊!看樣子已經有聖門高手去刺殺襄陽王了,不過似乎是沒能如願以償啊!
趙得勝瞥了一眼已經開始登城的楚軍將士,知道大勢已去。原本怦怦直跳的心臟反而漸漸慢了下來,緊繃的神經也是放鬆了下來。臉上換上了一副輕鬆的笑容,嬉笑道:「督門主可是問錯人了。本將哪裡有資格過問襄陽王的行蹤。」
督絕臉上閃過一絲暴虐之色。他這麼大張旗鼓地,甚至不惜置司馬霆的命令於不顧,為的不就是司馬范的項上人頭麼!可是端木青與影鋒竟然連司馬范的影子都是沒能見到!
督絕目光一凝,趙得勝胸口忽然間只感到如遭重擊,彷彿被人用一隻大錘重重地砸在胸口,腦袋一暈,一口獻血便是從喉嚨裡噴湧而出,摔在地上渾身無力,望著督絕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督絕冷冷地望著趙得勝,沉聲道:「本座再問你一遍,司馬范在哪裡!」
趙得勝頭暈腦脹,聽了督絕的問話後卻是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掙扎著站起來狂笑道:「督門主。你看本將像是那種貪生怕死、賣主求榮的小人嗎?洛陽城一日便破,我趙得勝無話可說,敗軍之將,一死爾!」
趙得勝仰天長嘯道:「襄陽王!末將為你盡忠了!」言罷,右臂猛然反轉,一掌擊在自己的額頭上,當場便是如一攤爛泥一般癱倒在地,已然氣絕!
督絕負手而立,冷漠地看著趙得勝在自己面前自盡而亡,連眼皮都是沒有跳一下,淡淡地看了一眼趙得勝的屍體,豁然轉身對著身後一眾聖門高手道:「給本座找!在楚軍完全控制住洛陽城之前,本座要見到司馬范的屍首出現在本座面前!」
「諾!」眾人俯身應諾,紛紛縱身從城上向城內躍了下去。督絕邁了兩步,望著再一次被烽火淹沒的洛陽城,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心中默念道:「嘿,司馬瑋啊司馬瑋!你的這幾個兒子,可真是沒有一個是簡單的貨色啊!」
洛陽城南城一座華麗的府邸內,司馬范額頭纏著白布,一臉猙獰地坐在院落之中,望著其他幾個方向映紅了半邊天的烽火,眼中也是冒著熊熊火光。額頭上青筋暴露,顯然是極度地憤怒。
一名荊州軍校尉匆匆來到司馬范身前,俯身慌道:「王爺,大事不好了。楚軍進城了!」
「什麼!」司馬范雙手猛然砸在石桌上,猛地起身,氣得渾身發抖,大聲咆哮道:「你說什麼?!趙得勝他是幹什麼吃的!」
校尉縮了縮脖子,吱吱唔唔道:「王爺,聽西城的兄弟們逃過來,趙將軍已經陣亡了。」
司馬范一愣,臉上浮現出一副慘淡之象,遙遙指著西方淒涼道:「老七。好手段!果然好手段!先是答應放棄南城,讓孤麻痺大意。又用這麼多楚軍將士的性命再加一劑蒙汗藥。最後卻是來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派高手入洛陽刺殺孤。哼!若非孤的馬車乃是上下兩層,只怕現在已然遭了你的毒手了!你好狠毒的心!……」
校尉耳邊迴響著司馬范的聲音,心中又是害怕又是著急,嚥了口口水,硬著頭皮上前道:「王爺。情況危急。還請王爺動手,我等護送王爺出城。」
司馬范捶胸頓足,滿臉的落寞神情,悲涼道:「還走什麼。孤敗了,孤敗了!」
校尉抬頭望見司馬范狀若瘋癲的模樣,心中默默一歎,緩緩挺直了身子,大聲喝令道:「來人啊!扶王爺上馬!我們走!」
院落外立刻衝進來數名荊州軍將士,此時也顧不得逾矩了,上前架起還在手舞足蹈的司馬范便是跟著校尉匆匆向外行去。夜空依舊迴盪著司馬范淒惶惶的聲音:「孤敗了……朕,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