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方面的形勢愈發嚴峻了,司馬范又向魯陽城增兵兩萬,合共八萬已經拔營北上,開始大舉向司州發起進攻。先鋒部隊已經深入河南郡,兵鋒直指京城洛陽!賈後這下可是真的坐不住了,原本還想讓董毅準備三日,可軍情忽然間如此緊急,到了第二天,賈後便是下令董毅即刻開拔,南下對抗荊州軍。
這一日,洛陽城南宣陽門外,洛河南岸,旌旗蔽空,人馬嘶鳴。中衛左右軍、牙門軍、中領軍近十萬大軍在平面上層層鋪開,槍戟林立,顯得頗為壯觀。洛河南岸萬千禁軍將士面前的點將台上,董毅身著一身白銀鏈子將甲,腰間按劍,身後站立著衛璪等幾名同樣披堅執銳的大將,倒也顯得威風凜凜。
洛陽城中一輛黃金打造的巨大馬車自宣陽門內駛出,督絕領著一眾聖門高手作禁軍侍衛打扮,伴隨在馬車旁。馬車後面是司馬霆、趙王倫等一眾朝廷重臣,盡皆騎著高頭大馬緩緩隨行。眾人通過洛河橋,在點將台不遠處駐馬。
董毅立刻帶著麾下幾員大將疾步從點將台上步下,來到黃金馬車前單膝跪地,喝道:「臣董毅,令麾下將領,恭迎皇上皇后!」
「恭迎皇上皇后!」
黃金馬車的車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身宦官服飾的董猛含笑著步出,望旁邊一站,露出身後並肩而行的惠帝賈後。惠帝七年過去了,倒是顯得蒼老的許多,也不知道這個白癡皇帝有什麼煩心事,令他蒼老地如此之快。相對而言,賈後雖然醜了些,但臉上還帶著些許朝氣。
惠帝與賈後一同步下馬車,賈後雙袖一展朝跪著的董毅等大將微微一扶,道:「眾人將軍請起。」
董毅等齊聲道:「謝皇上皇后。」
董毅起身後,朝著一旁剛剛下馬的趙王倫一瞥,輕蔑地一笑,隨即上前一步,朝賈後拱手道:「娘娘,禁軍已經集合完畢!隨時可以誓師開拔!皇上,皇后,請——」
惠帝朝賈後憨笑一聲,道:「皇后,朕今日身子有些不適。還是皇后去吧。朕便回車裡休息去了。」
賈後冷冷地看了一眼惠帝,道:「既然如此,董猛,還不扶皇上上車。」隨後臉上又露出關懷之色,拉著惠帝的手道:「皇上可要保重身體啊!」
惠帝傻笑地應了一聲,似是有些受寵若驚。在董猛的攙扶下回到了黃金馬車之內。
董毅噙著一絲冷笑,望著惠帝回去車上,暗道:這皇帝可當得夠窩囊的!真是可惜了這皇位了。不過麼,若是皇上英明神武,那自己這等後黨,現在還混什麼呢?!董毅臉上堆起一陣笑容,俯身朝賈後道:「娘娘,請登點將台。」
賈後臉上顯現出一陣病態的紅暈,輕輕一點頭,在一眾將領的簇擁下登上點將台,開始舉行誓師儀式。
黃金馬車旁,趙王倫旁負手而立,從賈後身上收回目光,瞥見一旁也是一身將甲的司馬霆正用手撫摸著毛紅似火的神駒「汗血馬」,面無表情地望著點將台上的眾人。嘴角勾起一絲輕笑,腳下移動,慢慢朝司馬霆靠了過去,笑道:「霆王子殿下,這『汗血馬』果然是世間寶馬,神駿異常啊!」
司馬霆收回目光,看向趙王倫,打趣笑道:「怎麼?趙王爺難道不僅想要石崇的金谷園,還想要我的汗血馬嗎?」
趙王倫哈哈一笑,搖頭笑道:「霆王子真會說笑。孤怎麼能奪霆王子所愛!那石崇可就不一樣了。不知道為什麼,孤現在可是越看他越不順眼了,竟然把手伸到孤的口袋裡來。嘿!正好借這次機會好好敲打敲打他。也不知道石崇這個一擲千金的大晉財神,這次會不會真的捨得那金谷園啊!」
頓了頓,趙王倫望著點將台上意氣風發的董毅,嬉笑道:「霆王子,你說這董毅能不能夠對付得了荊州軍?」
司馬霆搖頭道:「趙王爺覺得呢?!想要擊敗整整八萬北上的荊州軍?……呵呵,那可就不是這九萬多禁軍能夠做得到的。不過呢,若是僅僅擋住荊州軍北進的步伐,憑著董毅手下的幾員大將還有衛璪,再加上趙王爺麾下孫秀的本事,還是綽綽有餘的。嘿,趙王爺也真是捨得,竟然讓堂堂中護軍大將孫秀率領中衛右軍出征。真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趙王倫神秘一笑,道:「呵呵,孫秀可是主動向孤請命的哦。要知道這可是本朝開國以來第一次調動這麼多禁軍出征,而且對手還是大晉最強的荊州軍。機會難得啊!孫秀在京中呆了這麼多年,可是有些心癢癢了。」
司馬霆嘴角勾起一絲笑容,心中暗道:想要與荊州軍對壘,一較高下?鬼才會信!哼,孫秀去給董毅搗亂,倒才是真的吧?只希望他不要玩得過火了,反倒給了荊州軍可趁之機。
趙王倫沉吟片刻,若有深意道:「霆王子,現在洛陽城中,可是只有游擊軍、中護軍和霆王子手下的驍騎軍三支禁軍維護城防了。霆王子近日可要勞累些了。」
司馬霆瞥了一眼眼中滿含深意的趙王倫,輕笑道:「大晉值此危難之際,司馬霆自當出些力嘍。」
趙王倫看了看四周,見到兩人身邊並無他人,身子又朝司馬霆靠了靠,輕聲道:「霆王子,不知道『西域金蟬』的解藥,殿下找著了沒有?」
司馬霆目光一凝,隨即露出一副無奈的模樣,搖搖頭道:「沒有。」
趙王倫哀歎一聲道:「那豈不是又浪費了一次天賜良機。」
司馬霆默然不語。通過這些年來的接觸,他驚奇地發現身旁的趙王倫可比他更迫切賈後身首異處!趙王倫雖然是靠著賈後有了今天,可是趙王倫似乎一點沒有對賈後感恩戴德的心思。也許對於趙王倫來講,現在的狀況還不能令他滿意,因為他的上面還有一個賈後……甚至還有一個惠帝!
趙王倫連年來已經好幾次暗示自己願意助自己一起扳倒賈後,只是自己一直都是沒有表明態度罷了。而到了現在,趙王倫這聲歎息已經不是暗示,而是**裸的明示了!
看來,這次趙王倫是想要動手了……
正當司馬霆沉思之際,忽然意有所感,扭頭一看,驚奇地發現在影鋒竟然出現在誓師大會之上,正朝著他匆匆行來。待得影鋒來到司馬霆身前,司馬霆皺眉道:「影鋒,你怎麼在這裡?」要知道影鋒長期鎮守西陵,近日更是傳來消息說七日前母后同意了影鋒與五姐的婚事。照道理來講,影鋒現在應該陪在五姐身邊共同歡樂才是,怎麼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影鋒面色冰冷,俯身道:「殿下,屬下有事稟報。」
司馬霆望著影鋒一臉沉重的樣子,隱隱感覺有大事發生了,而且這事情多半跟母后有關。司馬霆點點頭,與趙王倫微微點頭示意,帶著影鋒來到一旁,急聲問道:「影鋒,西陵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是不是母后出事了?」
影鋒臉上呈現出一陣悲痛之色,眼眶中滿含熱淚,上前一步俯在司馬霆耳邊道:「殿下。楚王妃與五郡主出事了。殿下快去看看吧。」
司馬霆心裡一抽,抓住影鋒的手臂,狠聲道:「到底怎麼了?!」
影鋒沉默片刻,望了望四周,確定沒有人靠近他們,便俯在司馬霆耳邊悲聲道:「楚王妃與五郡主都……死了……」
影鋒的話宛若一個晴天霹靂,劈得司馬霆一陣頭暈目眩,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這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認賊作母,七年來在賈後面前忍辱偷生,為虎作倀,就是為了保住母后與五姐兩人的性命。可現在母后與五姐怎麼說死就死了!!!
影鋒立馬上前一步扶住司馬霆,關切道:「殿下。」
司馬霆重重地喘了幾口氣,眼前慢慢恢復清晰。瞥了一眼還在點講台上大聲鼓勵出征禁軍的賈後,沉聲道:「走,去西陵!」
趙王倫瞥了一眼司馬霆與影鋒疾步離去的身影,隨後背負雙手,舉目向賈後眺望而去。嘴角勾起一絲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