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霆步伐輕浮,跌跌撞撞,沿著一條寂靜的宮中小路向南面跑去。
一想到有生以來的兩次受重傷,都是拜鴻忍所賜。司馬霆不禁苦笑,但遇光頭,必無好事!自己每邁一步,胸口都是傳來一陣疼痛,胸中的五張六腑只怕都已經被鴻忍打得錯位了。
望著四周沉寂的亭台樓閣,司馬霆心中憂心忡忡。
父王應該已經落在了賈後他們手中。失去了楚王瑋的楚王府,將是一盤散沙,亂成一團,再也找不出來一個人來能夠掌控大局。想必現在已經有不少人開始起異心了吧?
不過,最為讓他憂心的是,便是清玄宗宗主!其人心機之深,實在令人感到恐怖!竟然三十年前就開始算計楚王府。更兼他還是只有傳說中才存在的天道級高手,很難讓人想像他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物。
而且,令司馬霆沮喪的是,清玄宗宗主自始至終一直都沒有露臉,而他們卻已經是一敗塗地。
只是他為什麼不出手?若是他親自出手,他們只怕沒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呵呵,也許在他那樣的人眼中,楚王府裡還根本沒有資格能夠讓他親自出面吧?
現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周處!到了這個時候,禁軍也不一定能靠得住的了,他們完全能夠指望的就是那三萬從荊州帶出來的楚軍了!
唉,事到如今,只能跟賈後談條件,先把父王給救出來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也許回到楚國就是一個不錯的打算。荊州之地,幅員遼闊,物產豐饒,得天獨厚。在那裡積蓄實力,終有一天,他們還會捲土重來的!
只是楚王府之前的努力,可就要付諸東流了。
司馬霆一路上思慮萬千,忽然見到前面出現一大片火炬,看那方向是往司馬門方向去的,心中猜測十有**是正在撤向皇城外的楚軍,也不知道司馬義司馬戣他們在不在其中。
自己傷得這麼重,萬一鴻忍再追上來,可真是欲哭無淚了。不過若是進入楚軍戰陣之中,那就沒有了後顧之憂。畢竟鴻忍也是人,就算再厲害,想在楚國大軍中殺掉自己,還是不太可能的。
想著想著,司馬霆加快腳步,趕了過去,來到近處卻發現是大量的宮中宿衛軍正疾步朝南面趕去,也不知道意欲何為。
司馬霆一見不是楚軍,而是宮中宿衛軍,轉身便走。
事到如今,司馬霆可不敢相信宮中宿衛軍,畢竟這是一支長期守衛皇室的軍隊,對皇室的忠心度,自然是不言而喻了。現在楚王瑋被擒,說不準賈後又已經對付楊駿那樣,奪了宮中宿衛軍。
宮中宿衛軍雖然在十日前被楚王瑋從賈後手中奪了過來,但是由於時間過於倉促,司馬霆接手後沒有來得及進行一次徹底地清洗,誰知道裡面是不是還殘存著賈後的大量親信呢!
事實證明,司馬霆所料的確沒錯,賈後的確派人重新控制了宮中宿衛軍,而現在這只軍隊此刻正由他的老上司董毅率領,監視著楚軍向皇城外撤防。
董毅憋屈了這麼多天,今天終於能夠揚眉吐氣了。一想到司馬霆逼宮的情景,他就心中充滿著屈辱感。現在楚王瑋被擒,楚系大勢已去,賈後必定取代楚王權傾朝野,而他們這些為賈後鞍前馬後,拚死拚活的幹將們,還不得跟著一起節節高昇?!
董毅想及此處,臉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一面狂喜之色,得意地搖頭晃頭。扭頭間忽地望見假山拐角處轉過去一個熟悉的背影,不由皺著眉頭沉思起來。這個背影好熟悉,會是誰呢?……
司馬霆!
董毅心中一跳,這個背影屬於司馬霆!
董毅發出幾聲狠笑:「這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從腳步上看,司馬霆你似乎傷得很重啊?嘿嘿,你撞在我手上,算你倒霉。」說罷一指司馬霆離開的方向,吼道:「兄弟們,那邊有逆賊,給本將軍追!抓住了本將軍重重有賞!」
宮中宿衛軍聽了頓時精神大振,吼叫著朝著司馬霆追去。
司馬霆聽到身後的動靜,叫苦不迭。屋漏偏逢連夜雨!這種時候竟然偏偏又碰上了董毅!若是在平時,自己一個人也敢迎面而上。可是現在自己重傷在身,體內真氣已經蕩然無,若是被董毅率軍追到,後果不堪設想!
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司馬霆無奈地搖了搖頭,瞥見假山中的縫隙,咬著牙躲了進去。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連董毅現在也敢來踩上兩腳。
董毅率軍急急趕來,卻發現不見了司馬霆的蹤跡,不由大急,暗想司馬霆絕對受了重傷,現在可是抓住司馬霆的好機會。可是,司馬霆人在哪裡?
董毅毒辣的眼睛四下掃射,可卻找不到司馬霆的身影,大聲喝令道:「眾軍散開!逆賊受了重傷,跑不遠!找到了格殺勿論!」
「諾!」
司馬霆躲在假山之中,看著董毅越靠越近,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看來,避是避不過了,那就只能強行衝出去了!自己雖然重傷在身,可是也不是誰都能來老虎嘴上拔毛的,那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司馬霆忽然目光一凝,從假山裡顯出身形,右掌凝氣,快若閃電地向董毅面門印去。
董毅心中一跳,剛剛把手握上劍柄,卻感覺到司馬霆冰冷的右掌已經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司馬霆冷聲道:「董將軍,你是在找我嗎?」
宮中宿衛軍見到主將被制,團團圍了過來,長槍直指司馬霆,齊聲道:「快放了董將軍!」
司馬霆冷冷地掃了一眼身前越聚越密,持槍上前的宮中宿衛軍將士,冷聲道:「董將軍,好像你的下手不顧你的死活?」
董毅感到司馬霆搭在自己脖子上的右手微微收縮了幾分,脖子上立刻傳來一陣鑽心的痛,心中恐慌不已。自己真是吃飽了撐著了,竟然想來找司馬霆這尊殺神的麻煩,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董毅連忙朝著宮中宿衛軍一揮手,怒聲道:「滾開!快滾快!難道你們想要害死本將軍!」
宮中宿衛軍面面相覷,猶猶豫豫地向後退去。
司馬霆呵呵一笑,用左手把董毅的佩劍抽了出來,道:「董將軍,這下還要董將軍送我出宮去了。」說著挾持著董毅,慢慢沿著宮中大道向宮外退去。
宮中宿衛軍將兩人團團圍住,隨著兩人的腳步而動,不知所措。董毅可是中常侍董猛董公公的親弟弟,要是由於自己一不小心害了他的性命,日後董公公知道了,會讓自己有好下場?是以,宮中宿衛軍只得一面派人向董猛稟報,一面監視著兩人,卻是不敢妄動,生怕司馬霆誤會之下,一發狠捏斷了董毅的脖子。
董毅臉上冷汗直流,司馬霆的厲害他可是最清楚不過了。本以為司馬霆身受重傷,憑他們拿下他輕而易舉,可誰知道反而讓自己陷入了絕境。
他的光明前程還剛剛開始,可不想就這麼葬送在司馬霆的手上!董毅諂笑道:「殿下,好像你傷得很重。」
司馬霆冷笑道:「本殿下是傷得很重,不過,擰斷你的脖子,還是做得到的。」
董毅嚇了一跳,忙擺手道:「殿下誤會了。屬下的意思是……」
司馬霆打斷道:「不要廢話!不然本殿下立刻送你去見閻羅王!」
董毅被司馬霆一恐嚇,立馬閉上了嘴。
司馬霆掃了一眼四面八方層層疊疊的宮中宿衛軍,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自己傷得太重了,這樣走下去,只怕到不了司馬門了。到時候不用宮中宿衛軍動手,自己就會倒下。
「啊!——」
就在這時候,南面的宮中宿衛軍傳來一陣慘叫,隨後響起了一陣殺喊聲。司馬霆霍然轉頭望去,見到南方亮起無數火炬,大量身穿楚軍兵甲的將士忽然瘋狂地朝著宮中宿衛軍攻來!
宮中宿衛軍哪裡是楚軍的對手,一觸即潰,也顧不得落在司馬霆手中的董毅了,慌亂地向北面退去。
楚軍潮水般湧到了司馬霆身邊,身穿楚軍將甲的司馬戣排眾而出,殺氣騰騰地來到司馬霆身邊,大聲道:「老七,二哥來救你了!」
原來,正在撤軍的周處感覺身後在監視他們的宮中宿衛軍忽然一亂,疑惑之下登高一望,竟然望見了被宮中宿衛軍團團圍住的司馬霆,不由地又驚又喜,立馬命令司馬戣率軍進攻宮中宿衛軍,解救司馬霆。
司馬霆見到司馬戣出現,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可是這麼一放鬆,一直強撐著的身子便是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
董毅發現司馬霆身體的異況,目光一冷,反手就是一掌印在了司馬霆的身上,將司馬霆打得倒退數步。
司馬戣見了狂怒,大喝:「爾敢!」手中戰劍脫手而出,朝著董毅丟了過去。
董毅本來還想要上前再補上一掌,可見到一把巨型戰劍帶著一陣呼嘯聲,直直向自己飛來,只得放棄進攻司馬霆的機會側身一躲,遁入夜色之中。
司馬霆重傷之身,又被董毅結結實實地拍了一掌,當場暈了過去。
司馬戣緊張地上前,一把抱住昏迷過去的司馬霆,也顧不得去追殺董毅,急急忙忙率領楚軍向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