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時分,方才起身的司馬霆就被楚王瑋喚了去。
父子倆一同享受著奢侈的早餐之際,楚王瑋望著司馬霆頭頂武冠,腰間佩劍,一身甲冑,雄姿英發,神明爽俊。欣慰地開口道:「子都也長大了,是該娶妻生子的時候了。不知道子都有沒有心儀的女孩子?」
司馬霆沒想到父王一清晨便問自己這樣的問題,腦子裡閃過昨日宮中遇見的雙十女子那天女般的面容,嘴上卻笑道:「父王,這個,兒臣卻是未曾想過。只是該是時候為父王出一份力了。」
「哦?」楚王瑋眼神之中帶著些笑意,「你知道要為父王分憂,父王很是欣喜。不過,父王昨日見你與清河公主眉來眼去的,還以為你有意於她。」
司馬霆愕然,想到清河公主在宮宴殿外對自己頤指氣使,刁蠻任性的模樣,心裡一陣搖頭。無奈地笑了一聲:「父王,您就饒了兒臣吧。兒臣只是在殿外遇見了她,這才在殿上見到她有些驚訝。」說著把在殿外遇上清河公主的事情與楚王瑋說了一遍。當然,關於雙十女子的那段子自然而然地被他略了過去。
楚王瑋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竟是如此,倒是父王誤會了。」
司馬霆訕笑一聲,只覺得自己這老子竟也是有如此八卦的一面,緊接著又聽到楚王瑋道:「父王早晨喊你過來,卻是主要為了你今日進宮任翊軍校尉一職的事情。」
司馬霆直了直身體,問道:「不知父王有什麼要交待兒臣的嗎?」
楚王瑋沉思片刻之後,疑惑道:「父王一直想不明白賈後既然已經掌握了宮中的宿衛軍力量,卻為何又要拋出這麼一個宮中校尉的官職。」
司馬霆忽地又想起昨夜清河公主俯在賈後耳邊說了些什麼,然後又對自己一笑,不由地冒出一個念頭:該不會是那清河公主對自己芳心暗許,才故意讓賈後點自己的名字,送給自己這麼一個校尉的之位,好方便接近自己吧?不會吧?不會吧?會不會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楚王瑋看到司馬霆臉上風雲變幻,不禁問道:「子都,你怎麼了?」
司馬霆這才斷了這個念頭,忙道:「父王,沒什麼。」
楚王瑋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你對這件事情有什麼看法?」
司馬霆思考了一下,當然是不能告訴父王自己覺得是清河公主對自己有興趣,這才如此吧?若是這麼說了,只怕自己這父王得盆腹大笑一番了。於是便攤開雙手:「父王,您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
楚王瑋皺了皺眉頭道:「賈後此舉必有深意。只是現在我們還不清楚,倒是只能靜觀其變,以不變應萬變。」
司馬霆見楚王瑋臉色鄭重,也收起嬉鬧的心態,重重點了點頭。
楚王瑋又鄭重道:「子都,父王還有件事情要提醒你一番。」
司馬霆放下了筷子,臉色也跟著鄭重了起來,道:「父王請講。」
楚王瑋緩緩道:「子都啊。你方才十九歲,血氣方剛。進宮之後切記莫與宮女或是嬪妃胡來,別欺皇帝是個白癡就可以肆無忌憚!若是此類事發,讓別人抓住了,給捅了出來……就算是父王怕也保不住你,只能讓你浪跡天涯去了。」
司馬霆還道是什麼事情,只得苦笑一聲道:「父王,你看子都像是那樣的人嗎?」
楚王瑋嘿嘿一笑,道:「這個,說實在的,父王還是比較放心的。不像你那三位兄長,身邊的侍女哪個不是糟蹋了個遍。父王只是覺得應該再敲打你一番。畢竟宮中美色如雲,保不定你便一失足了。」
楚王瑋頓了頓,猶豫片刻問道:「聽你母妃說,侍候你的侍女都還是處子之身。你母妃曾甚是憂心,父王也是如此。」
司馬霆莫名其妙地看著楚王瑋,不知道楚王瑋所指的是什麼。
楚王瑋輕咳了一聲:「既然今天提及,便問問你是否有寡人之疾?」
司馬霆傻眼了,自己只是平時潔身自好,不希望學著幾位兄長,隨隨便便就跟王府的侍女苟合,卻是真沒有想到這事竟然讓自己的父王母妃擔心起自己的身體來了。雖是從來沒有經歷男女之事,但是邁入了先天之境的他,一口陽元從未傾洩,只怕會太過男人了才是。
司馬霆陰晴不定的臉色落在楚王瑋的眼裡,卻是讓楚王瑋誤以為被他不幸言中了,心裡暗歎一聲,安慰道:「子都,莫要為此擔憂。父王明日便讓御醫開一個秘方來。」
御醫?秘方?正在胡思亂想的他聽到楚王瑋的話,忙得擺擺手道:「父王,你誤會了!兒臣雖不曾……但是絕對是沒有任何隱疾!」
「真的?」
司馬霆斬釘截鐵地道:「真的!」
楚王瑋見他說話時神情不似作偽,這才鬆了口氣。
司馬霆只怕楚王瑋又問出什麼匪夷所思的問題,飛快地嚥了些糕點,便起身告辭道:「父王,若無它事,兒臣先去宮中了。」
楚王瑋疼愛地看著司馬霆,輕吐道:「去吧。」
司馬霆行了一禮,轉身大步向外走去。
~~~~~~~
司馬霆來到楚王府門口,早有下人牽著一匹高頭大馬等在那裡。影鋒此刻也已經是穿著一身禁軍甲冑騎在一匹馬上。林瑤兒因是女兒之身,卻是不能跟著進宮任職,司馬霆只得把她留在楚王府中。
司馬霆蹬踏翻身上馬,和影鋒一同向皇城而去。
來到皇城司馬門,一名禁軍上前來驗過令牌,便恭敬地讓開一邊。司馬霆兩人下了馬,早有一名面如冠玉,孔武有力的年輕禁軍將領上前,拱手問道:「請問是王子霆殿下麼?」
司馬霆看了他一眼,反問道:「你是?」
那禁軍將領笑逐顏開道:「參見翊軍校尉大人。屬下乃是翊軍虎賁中郎將劉佑,特在此恭候大人。」
司馬霆微笑回禮,道:「原來是劉郎將。我初來乍到,還要劉郎將多多關照才是。」
劉佑連稱不敢,他倒是未曾想到司馬霆身為王家貴胄子弟,卻是平易近人,心裡不免親近了很多,道:「大人可是折煞屬下了。大人初來翊軍,屬下便自作主張,在此等著大人了。大人還請這邊走。」
司馬霆對面前這個年輕郎將也是有些好感,呵呵一笑:「劉郎將有心了。」
司馬霆兩人跟著劉佑向著宮內翊軍營駐紮之地行去,路上司馬霆向劉佑詢問著宮中禁軍之事。劉佑也是耐心地為司馬霆一一解答。
原來這宮中宿衛軍六營不似禁軍的宿衛六軍與牙門軍編制,每營只有一千多人,總人數也是近萬。置前後左右四將軍,分掌屯騎,步兵,越騎,長水,射聲,翊軍六營,每營又置一校尉,三中郎將。司馬霆所在翊軍營便是由前將軍董毅下轄。
宮中宿衛軍九成九乃是王公貴族子弟及官宦子弟組成,個人武藝,體形面容俱是上上之選。宮中六營負責宮殿守護,沒有什麼機會參加集團軍作戰,主要職責還是防止那些高老高去的武林人士進入皇城,所以對個人武藝的要求卻是極高了。就像面前這個劉佑,乃是前尚書左僕射劉毅之孫,侍御史劉暾之子,二十出頭,卻是自小習武,有了一身不弱的內家功夫。
司馬霆突然靈光一閃,問道:「劉郎將,前將軍董毅與中常侍董猛董公公,是否有親?」
劉佑佩服道:「大人果然聰慧過人。這董將軍便是董公公的胞弟。這宮中宿衛軍四將六校本來大都是楊駿的親信,不過那夜被董公公殺了個乾淨,於是便騰出來不少位置,有些現在還空著呢。董公公接手主管大內禁軍,便讓董將軍當了前將軍。」劉佑對著司馬霆善意地一笑,想了想又道:「其實,不僅是董將軍。董公公的兩位兩個兄弟都是在京中謀了個好職務。」
司馬霆「哦」了一聲,心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
不多時,司馬霆三人便來到了一所宮門外,兩邊各立著一名腰間佩劍的禁軍將士,匾上書「宿衛翊軍」四字。劉佑伸手向司馬霆一引道:「大人,這裡便是我們翊軍營的駐地了。」
司馬霆點點頭,率先邁步進去。正對著那件大殿內站著不少禁軍,主位上還坐著一名身著禁軍將甲的中年男子,一雙粗糙有力的大手平放在膝上。
司馬霆掃了一眼,知道此人應該就是前將軍董毅了。看他隱隱有金鐵光澤的手掌,怕是練得乃是開山掌一類手上的外家硬功吧?那董猛乃是先天之境的高手,敢把董毅派到前將軍的位置上,怕是董毅亦是有些能耐。
三人一進殿中,果然便見劉佑上前一步道:「董將軍,翊軍校尉到。」
董毅見了,卻是沒有等司馬霆行禮便站了起來,滿臉笑容地上前抓住司馬霆的手腕道:「霆王子殿下能來我翊軍營任職,乃是我翊軍營之大幸啊!看來這次校場大比我們翊軍營要在三十六營面前大放光彩了!」
劉佑在一旁也插嘴道:「可不是麼。有了大人,中護軍的衛璪怕是不能在囂張了。」
司馬霆不明校場大比是怎麼一回事,董毅卻是親熱地拍拍司馬霆的手道:「殿下初入禁軍,怕是還有諸多不解吧?待會兒便讓劉佑帶殿下四處轉轉,熟悉熟悉宮中的情況吧。」
司馬霆見董毅熱情地一口一個殿下,絲毫不以長官自居,倒也是個人精,便也笑著道:「多謝董將軍。」
董毅哈哈一笑道:「殿下太客氣了。本將初見殿下之時,便是覺得甚是親切,知道殿下能來翊軍營,可真是開心地我一宿沒睡。」
司馬霆被這麼一個大漢抓著自己的手腕,滿臉堆笑地跟自己說著肉麻的話,卻是有些受不了了,但還是笑著道了聲:「謝董將軍抬愛了。」
董毅似乎也發現司馬霆的不耐煩,放開了司馬霆的手腕,挺了挺身子笑道:「好了,今日本將來也只是為了見見殿下。現在心願已了,便先行離開了。劉郎將,你們要盡心聽命王子殿下的吩咐,知道了麼?」
劉佑等拱手稱是。董毅又朝著司馬霆親熱地一笑,便帶著親兵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