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清冷的病房內,到處都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潔淨的玻璃窗上,則是倒影著一抹斑駁的身影,有護士推門進來,看了佇立在窗前的那抹身影一眼,忍不住提醒道,「雷先生,雷太太醒來的話,記得給她將這個藥給吃了!」
雷峻唇勾了勾,沒有說話,護士很快出去,房間內又恢復了平靜,平靜得似乎只能聽見床上的人兒發出的均勻呼吸聲。
一抹冰冷的笑意緩緩的從雷峻的唇邊溢出,似自嘲,又似殘忍,更甚痛苦,忽然,只見站在床前的他閉上了雙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再次睜開雙眼時,冰冷的眸子多了一絲痛苦之外的憤怒。
摸出手機,他邪笑著,對準床上的寧茵,緩緩的拍下了一張照片。
靈巧的手指快速的在手機上撥動著,當信息編好發送出去時,他那顆隱隱糾成一團的心這才有了讓他可以暢快呼吸的快感嬖。
寧茵漸漸的醒來,一雙明眸倒影著清冷的燈光,緩緩流轉出一絲困惑,只是,當看到床邊的男人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時,她則是迷茫的問了一句,「怎麼是你在這裡?」
「你還以為我是雷應琛?」雷峻的語氣很冷,冷得沒有任何的溫度。
寧茵眸光閃了閃,收回目光,漸漸的想起了自己在家裡的那一幕,她記得她肚子痛的,她記得她來了醫院,進了手術室,還有,還有下身那不斷流出來的血跡…狼…
「啊——」猛地,她發出了一聲尖叫,急促的掀開被子一看,自己已經換了病服,於是,她喃喃的問著,「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呢?」
一聲嗤之以鼻的冷笑從雷峻的鼻息裡溢出,看著床上的人兒那種慌亂和在乎的表情,他的心又重新有了最初的窒息感。
「護士,護士——」
寧茵從床上坐起來,開始用力的按著床頭的呼叫鈴,並大聲的在房間裡呼喊著。
護士估計是被她的聲音給嚇到了,立即衝進來好幾個護士,寧茵見到護士,立即從床上爬起來,一把抓著護士的手,口齒顫抖的問,「護士小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被寧茵抓著雙手的護士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給了雷峻一個不解的眼神,隨即便淡淡的說,「你現在沒告訴你嗎?你的孩子已經流掉了!」
「不可能,不可能會流掉的,你們騙我,你們騙我!」寧茵抓著護士的手,臉色越來越蒼白,她不相信,她一點都不相信這個孩子就這樣會失去,她還沒好好給她所有的母愛,甚至是,她的爸爸,都還不知道她的存在,她怎麼可以這麼狠心的就離開他們?
護士幾乎是甩開了寧茵的手,語氣有些不耐煩了,「有事情你問你老公吧,是他送你來醫院的,當時流產做手術的時候他也簽字了,我們是經過他的同意才給你做的手術,你明天也可以出院了,自己好好休息吧!」
護士很快就離開,寧茵雙手還在空氣中抓了抓,最後是無望的跌坐在床上,目光呆滯的看著床頭上醫生開的藥,突然,她手一揮,將那些藥全部給揮到了地上,然後伏在床頭櫃上,痛哭出聲。
雷峻看著她這般的悲痛,一股莫名的火氣突然從心中騰空升起,他邁了幾步,走到寧茵面前,不冷不熱的笑,「這麼傷心?難道你認為這個孩子你還可以生下來,寧茵,你別忘了,你是誰的老婆,你背著你老公懷了別人的孩子,他就是野種,野種!!」
「不——他不是,雷峻,我不准你這樣侮辱我的孩子!」寧茵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突然抓著床頭的水果刀,就這樣衝了過來。
嬌小身材的她揚起水果刀就要朝雷峻刺去,並嘶啞著嗓音大聲罵著,「雷峻,你這個畜生,是你殺了我的孩子,我要殺了你,我要……」
「夠了……」雷峻突然火大的吼了一聲,一把扣住寧茵的手腕,手掌一用力,寧茵的手腕就失去了力氣,水果刀被落在了地上,發出了刺耳的聲響,寧茵也隨即感覺到自己的手腕好似要斷掉一般,但是,她忍了,一雙清澈的眸子此時變得猩紅,充滿了仇恨。
雷峻擰起她的胳膊,直接將她給扔到了病床上,並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身體一傾,俯身附在寧茵耳邊惡狠狠的低喃了一句,「是我殺的又能怎麼樣?你可以去告我,你告我,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這麼下賤,背著自己的老公偷了自己的小叔子,你看看,到時候這個世界是黑是白,你看看到時候有沒人同情你!」
他的話,從來就沒有溫度,他的表情,從來就是那麼冷酷,沒有哪個時刻,寧茵看著眼前的男人,像是看到魔鬼一樣,露出了深重的恐懼感,她咬著唇,抵抗的堅守著自己的憤怒,咬著雙唇,唇瓣都被她給咬破,滲出了一絲猩紅。
「哈哈哈————」忽然,一陣冷笑,讓周圍的空氣都一滯。
「好好的給我在這裡呆一個晚上,這件事,你要想鬧大的話,我可以和你奉陪,但是,你若是要尋死,你就給我死在外面,別死在我雷家!」
雷峻話音一落,搬來椅子,身體極快的坐了下來,一副氣勢凌人的模樣,就這樣挑釁的坐在寧茵的病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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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內,燈光迷暈,舞台的中央有性感的女郎正在跳著***的鋼管舞,周圍一片嘈雜,或迷幻,或香艷,將外面的夜色由此阻隔開來,讓人分不清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顏色。
雷應琛今晚喝了不少酒,因為甄烈因為技術骨幹的身份就要晉陞成g市人民醫院的副院長,臨行前的一個晚上,他們兄弟幾個出來,就是想要為他好好的慶祝個夠。
只是一向不善於喝酒的雷應琛今晚卻看不出來興致特別好,可就是這樣,他才莫名其妙的喝了不少。
「應琛,你沒事吧,是不是有心事,有心事跟兄弟幾個說?」御卓唐攬住雷應琛的肩膀,語氣關切的問。
雷應琛晃了晃手上的酒瓶子,笑得英氣逼人,「哪裡,今天是烈的好日子,今晚我就算是喝死過去,也值得!」
御卓唐當然知道他有心事,可這男人死不承認,他也沒有辦法,於是,他只好去看了看烈,甄烈正抿著唇角,嘴角難得緩緩浮出一抹笑弧。
「成吧,不管怎麼樣,今晚有你和唐唐陪我,我是最開心的,來,乾了這一瓶,我們就都散了吧!」
御卓唐看了看手錶,表示贊同,「已經晚上一點了,烈,你明天早起還要趕去g市開新領導會議吧,我們喝完就這樣散了,明天保持良好的形象出現在你的下屬面前!」
「你放心啦,不管烈喝到幾點,明天的他,肯定是要秒殺醫院所有的護士和女醫生的!」雷應琛開著玩笑話,那迷人的笑容裡,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心是有多麼的空洞。
甄烈也不說話,只是抿著嘴坐在那微笑。
還沒開始乾杯,雷應琛就率先自己喝了起來,半瓶酒喝完後,他覺得胃裡難受,忙起身要去洗手間。
「要不要我送你過去!」
「不用,你當我是小姑娘啊!那麼沒用?「
雷應琛推了一把站起來的甄烈,自己身體搖搖晃晃的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呆在洗手間內,雷應琛高大的身體無力的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看著頭頂昏暗的燈光,他眼前忽然閃現出一張嬌俏的笑臉,一看到那張熟悉的臉,他的心就泛出莫名的溫柔,但是,短暫的溫柔過後,他的眼皮卻跳的厲害,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
多少天了,他卻還是找不到她,難道她就要這樣一直逃避著他嗎?
忽然,唇角瀰漫出一絲苦笑,雷應琛低頭,伸手用冷水洗了一把臉,再昂起頭時,看著眼前鏡中的自己,深刻的五官上有水珠緩緩從堅硬的下巴上滴了下來,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卻是吶吶自語起來。
茵茵,你在哪裡?你到底在哪裡?
「爸爸,爸爸——」
突然,洗手間內好像傳來嬰兒微弱的叫喚聲,讓正在想著寧茵的雷應琛緩緩回過神來,他下意識朝洗手間望去,眉頭皺了皺,這裡,怎麼會有嬰兒的聲音。
隱住心中的疑惑,雷應琛快速的上前,一下又一下的將洗手間的門給推開,果然,裡面什麼都沒有。
「爸爸——爸爸——」
有好像還是有孩子在叫換著爸爸,雷應琛緊繃著身體站在洗手間的中央,他以為是哪個人販子將孩子藏在了這裡,又找了一遍後,周圍還是一片寂靜。
雷應琛這才啞然失笑,原來是自己的幻覺,怎麼會這麼奇怪,他竟然好像聽到有嬰兒在叫自己的爸爸?
在洗手間內,他又抽了一支煙,煙霧瀰漫中,他才發現沒有她,他的心是多麼的空,慌亂的想著給她打電話,雷應琛這才去口袋裡摸手機,手機不在,他只好急切的拉開了洗手間的門,快速朝剛才的卡座找去。
「你找什麼呢?」看著雷應琛突然半跪在地上,到處的尋找著什麼,御卓唐連忙問。
「我的手機,怎麼會不見了呢?」雷應琛有些悶的答。
「來的時候不看你還接了電話嗎?找找,看看沙發裡面有沒有?」
甄烈翻身過來,提起沙發上的抱枕,手指朝沙發的縫隙探去,果然,摸到一個冰冷的東西,用手指夾出來一看,果然是雷應琛的手機,還閃爍著短消息提示的藍光。
「吁……」雷應琛倒抽了一口冷氣,從地上爬起來的他快速的接過手機,接過來,正準備出去試圖給寧茵打個電話,沒想到卻看到有雷峻的消息。
他有些疑惑,雷峻怎麼會給自己發信息,於是,他手指一滑開,頓時,就嚇了一大跳,心口也隨之一緊。
怎麼會,怎麼會是寧茵的照片,雷峻發來的是寧茵的照片,她正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雷應琛看著那張柔弱的臉,心口一陣刺痛,緊接著,他看到了照片下方,雷峻發來的一排字。
「看好了,今天是你孩子的忌日!婦產科605,你是不是也應該來祭奠一下?嗯哼?」
幾個字,宛若是一把尖刀,深深的刺進了雷應琛的心窩上,頓時,他心中湧出滾燙的熱血,害得他手一抖,手掌中的手機就這樣滑落在地。
「應琛,你怎麼了?」
甄烈和御卓唐快速的衝了上前,兩人一手按住他的肩膀,看著他表情佈滿了痛苦,唇角都開始抽搐著,甄烈立即眉目一沉,快速的拾起手機,一看,也嚇了一大跳。
「是寧茵在婦產科醫院,快,我們得快點過去!」
他立即催促著,雷應琛這才回過神來,酒氣全醒,發瘋一般的衝出了酒吧。
「應琛,你別擔心,我們先去醫院看看……」
坐在後座的甄烈安慰著他,但雷應琛的身體卻還是顫抖著,口中唸唸有詞,「孩子,我的孩子,她有了我的孩子……」
那條信息,看得人觸目驚心,就連不是當事人的甄烈和御卓唐內心也升起了怒火,真是,真是夠殘忍,夠人渣!
三人一同去了婦產科醫院,找到寧茵的病房時,雷應琛想都不想就推門而入,甄烈和御卓唐則是安靜的在走廊外等待著。
當雷應琛看到躺在床上的寧茵時,他鼻尖突然一酸,聲音也突然變得哽咽起來,「茵茵……」
他抓著她微涼的小手,擱在嘴邊,流著滾燙的熱淚親吻著,也許是他的淚太過灼人,一下就燙到了寧茵的心,她醒了,睜開哭得紅腫的雙眼,當終於看清眼前的人是雷應琛時,寧茵突然一頭撲進了他的懷裡,一雙小手更是死死的抱著他的腰,在他的懷裡哽咽出聲,「應琛,你來了,你終於來了,嗚嗚嗚……」」對不起,茵茵,對不起,我來晚了,我來晚了……」
輕撫著她的顫抖的背脊,雷應琛幾乎是已經全部明白了,他擁著她瘦小的身體,心口的那方嫩肉已經快疼得血肉模糊了。
「啪啪啪……」身後,突然響起了有人鼓掌的聲音,正沉浸在悲傷中的雷應琛這才想起,這房間內,定是還有另外一個人。
他鬆開了寧茵,一回頭,看到的就是正坐在門口沙發上被黑暗籠罩著的雷峻,他此時,正噙著微笑,饒有興味的看著他和寧茵。
「太感人了,像我這樣冷血的人,都快被你們這樣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感動了!」
他噙著笑意,嘖嘖的說。
當聽到雷峻的聲音,寧茵突然抓著雷應琛的衣服,死死的抓著他的衣服,指著雷峻,歇斯底里的叫了一聲,」應琛,是他,是他殺死了我們的孩子!「
一陣噩耗傳來,雷應琛額頭的青筋猛地跳動著,他冷靜的扳開寧茵的手,一步一步的朝雷峻走了過去,深邃的眸子有鋪天蓋地的痛楚在糾纏著。
「是我,又怎麼樣?這樣的野種……」
悶聲一拳,出手極快的雷應琛就將雷峻還沒有說完的話給打了回去,雷峻身體晃了晃,伸手抓著沙發,邪笑的目光裡,突然閃過一絲寒光,出手,他猛地一拳也揮了過去。
兩人很快就打成一團,幾乎都是徹底放肆著自己的怒火,將對方往死裡打。
寧茵坐在床上,看著雷應琛被雷峻踩在腳下,嚇得大叫,」別打了,別打了……「
雷應琛伸腿一勾,身體猛地躍起,在雷峻的手掌又向自己伸過來時,他身體靈巧的一閃,直接反手從身後扣住了雷峻的脖子。
捏著他的脖子,一向優雅迷人的雷應琛面色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要你去陪葬!「」雷應琛,陪葬的恐怕不是我!哈哈哈……」
雷峻狂笑著,而雷應琛則是手腕一用力,雷峻的脖子就已經聽到了咯吱的聲響了,這時,甄烈和御卓唐衝了進來,一看這架勢,嚇得立即出聲制止,「應琛,快住手!」
很快,就有醫生和護士進來,身後跟著幾名保安,「住手,這醫院不是你們打架的地方!」
「應琛,先住手,聽見沒有!」
雷應琛就是不鬆手,掐著雷峻的脖子,帶著決裂的殘忍,這一刻,他想雷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