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才,老牛背上還是血肉模糊,跟被動過大刑一樣。可就這片刻的功夫,大片的血跡居然消失的差不多了。可是老牛非但沒有好轉的跡象,看起來反而更加恐怖。
所有的血彙集到那張鬼臉上,老牛背後儼然被刺了一個紋身,這紋身帶著濃濃血腥,透出死亡氣息,讓人望而生畏:極不規則的臉上,鼓著一對乒乓球大腥紅的眼,咧開的嘴唇不時開合,上面血跡猶存,血絲游動,就是一個剛吃完人的魔鬼形象。受此影響,老牛的身體又變成那種潮紅色,如果不仔細看,會以為這個人是剛從鍋裡紅燒出來的。傻子都看的出來,老牛的情況已經非常危險,大有馬上駕鶴西去的意思。
我的心裡非常焦急,但還是強作鎮定,向田豪道:「田豪,你能不能再跟我說說這鬼母到底是什麼東西?」
田豪輕輕歎口氣,道:「鬼母是死人的怨氣,在極陰黑暗的地方聚集而生,附體而行,主動尋找強壯的宿主,最喜歡附在人的身上,吸人的血。」
聽到這裡,我有點明白了:原來狼烏梢頭上那朵人臉模樣的花就是現在附在老牛身上的鬼母,兇猛的狼烏梢只不過是鬼母的一個宿主而已。田豪說鬼母最喜歡附在人的身上,這也沒錯,它的確是從狼烏梢的頭上跑到老牛身上的。見田豪對鬼母這麼瞭解,我趕緊向他道:「那現在怎麼辦?用什麼辦法才能救老牛?」
田豪欲言又止,轉頭看著遠方的天空,半天後才道:「如果支吉梯瑪在就好了!」
聽到支吉梯瑪幾個字,我就莫名火起,忍不住想罵一聲:「這混蛋!,可我也只敢在心裡發一下牢騷,不敢對著田豪罵出來。從田豪的表情看出,他對支吉梯瑪是即敬又畏的。這也很好理解,支吉梯瑪是他們的首領,又是巫師,說是他們族人的精神領袖都不為過。
到現在,我都沒弄清田豪對支吉梯瑪的確切態度,說話自然要謹慎。要是為了逞一時之口快,罵支吉梯瑪一通,反而惹的田豪不高興,那就很麻煩了。田豪能說出老牛現在的症狀,就證明他就算沒親手治過,也是見過的,多少應該有點辦法。
果不其然,片刻後,田豪面色鄭重向我道:「杜大哥,你身上有沒有帶什麼驅鬼辟邪的東西!」
鬼神之事我聽說過不少,也見過一些,但從來沒被鬼神惹過,也自信鬼不會惹我,所以身上連根紅線都沒系,正準備說沒有,突然想到之前在祭壇那裡的時候,支吉梯瑪曾經給我一竹筒童子尿,用以解青貉妖的邪氣,後來我們跟支吉梯瑪翻臉,他雖然從老牛的身子底下逃掉,卻沒有把這東西一起帶走。想到童子尿至純至陽,能辟百邪,心中一喜,從背包裡把它翻出來,遞給田豪:「童子尿能不能用的上?」
田豪看到竹筒,眼睛猛的瞪大,樣子很是奇怪。我立即意識到不妙,因為竹筒並不是一根簡單的竹節製成,它上面烙印的花紋與特殊的造型,都帶著地地道道的土家文化,一眼就能認出來,最重要的是作為巫師的支吉梯瑪是絕不會把這東西送人的。
千小心、萬小心,居然還是有所疏忽,以為田豪會對這竹筒怎麼到我們手裡刨根問底,可他並沒有。
田豪接過竹筒打開,圍著老牛轉了半圈,在離老牛一尺左右的地方蹲下,把手伸到老牛背上鬼臉那裡。此時,我的眼睛也瞪的大大的,心中充滿強烈的企盼,希望童子尿倒上去之後,那鬼母立即消失的無影,老牛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恢復如初。
可是剛滴了一滴,鬼臉上立即發生強烈反映,本來如同兩隻眼睛那裡的血泡一下炸開,鮮血濺的到處都是,鬼母如同受驚的兔子一樣,在老牛的身體裡面亂躥。田豪也沒預料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被嚇的不輕,眼神有些慌亂。
就在我幾乎絕望的時候,田豪突然向我道:「杜大哥,快幫忙用你手裡的刀把狼的牙齒砍下來!」
我稍稍一愣,立即明白田豪的想法,狗擁有動物界最敏銳的聽覺、視覺和嗅覺,甚至可以感覺到另外一個世界的東西,具有極高的靈性。所以,狗牙和狗血自古以來都被當做最佳的辟邪之物,一般的鬼邪魑魅遇上狗牙和狗血會立即消失。狼和狗屬於同一物種,兩者辟邪的效果應該不會差太遠。
比較麻煩的是驢頭狼死的時候牙齒緊咬,我連砍帶敲,費盡力氣才把它最大的幾顆牙齒給弄了下來。田豪也沒耽擱,接過狼牙後,嘴裡念了一陣什麼之後,先後把幾顆狼牙釘在老牛背上。僅過片刻,鬼母便一動不動,再過半分鐘,幾顆狼牙竟然慢慢變成黑色,絲絲黑氣從狼牙旁邊冒出來,與此同時,那張鬼臉也漸漸消失。
最後當我們把狼牙從老牛背上拔下來的時候,本來堅硬無比的牙齒竟然如燒焦的炭一樣,一碰即碎,讓我感覺邪異至極。
田豪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向我解釋道:「鬼母是至邪之物,狼牙是至靈之物,一靈一邪撞在一起,自然相剋!」聽他這麼說,想到我們之前遇到的種種詭異之事,生怕以後再撞上這些鬼邪之物的時候沒個抵擋之物,又跑到驢頭狼那裡,將它滿嘴的牙全都拿了下來,裝在兜裡。
看著被我敲光牙齒的驢頭狼,不禁為它奇特的長相感到好奇,耳朵比兔子的還長,嘴突唇厚,臉上的褶皺一紋壓著一紋,彷彿有百歲之齡,十分滑稽,忍不住伸手在它頭上摸了兩下,死了半天的驢頭狼竟然如此溫順。
老牛身上的潮紅漸漸褪去,呼吸也變得勻促,面色卻未完全恢復正常,略帶疲憊之色,想想也是,這麼多天都一直在奔波勞苦中度過,時不時還來個意外,搞的我們心驚膽顫,疲於應對,是該好好休息一番了,看他睡的那麼死,連我都困了。
田豪忙著收集些柴草架起一堆火,把驢頭狼去了皮,正在潭水洗肉,這才發現此時雲氣低垂天色已晚,慘霧漸濃暮色正起。
說真的,儘管田豪用鹽巴把肉醃過,又把驢頭狼的肉燒的金黃酥脆,但我總覺得這肉吃起來不是很香,還有些腥臊,如果不是太餓,實在難以下嚥。不過話又說回來,餐桌上面被譽為肉味鮮美的幾乎都是食草動物的肉,至於驢頭狼、甚至虎、豹等肉食動物最多也就算是滋補品,其實並不好吃。
跟田豪很久不久,又承他救我們一命,吃東西的時候,自然要聊兩句,我忍不住又把心底最想知道的那句話問了出來:「田豪,支吉梯瑪到底是什麼情況?你們到底有什麼秘密?」
火光下,田豪的臉色猛的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