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頭狼!」我嚇的差點兒坐到地上!
血月和樹林陰影的交錯,使驢頭狼身上暗灰的皮毛成了花斑,幽綠的眼睛則半帶猩紅,看著更加詭異,它後腿往上顛著,就是我們之前遇到那隻。
「真他娘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哪!」我生怕狡詐的驢頭狼再跟我玩兒什麼花樣,緊了緊背在肩膀的行禮包,把拉孜藏刀護在胸前,慢慢後退。
有了老牛被它誘到陷阱裡的教訓,我每一步都走的非常小心。驢頭狼沒有追的太急,卻不時低吼著,似乎在給我威懾!我只顧盯著面前的驢頭狼,也不知道自己退了多遠,突然覺得身後開朗一片,竟然已經走到林子邊緣。
在林子裡穿梭要冒著迷路的風險,現在出來了,應該高興才對,可是我的心卻猛揪了一下:與其說我是自己從林子裡退出來,不如說是被驢頭狼給逼過來的!驢頭狼做事絕對不會沒有目的,那它把我逼到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驢頭狼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陰冷,退開一點,後腿稍稍彎曲,頭低下一點,身子成弓形,似乎在把重心放低。一般的猛獸攻擊前都擺這個動作,我以為驢頭狼終於要進攻了,趕緊全神戒備,緊握藏刀,準備跟它拼了,沒想到它僅僅晃著脖子,抬頭對月長嚎一聲。
兩丈多的距離,可謂聲聲入耳,我頭一次這麼真切的體會到狼嘯的鬼氣與驚魂。
它的吼聲還在我耳邊縈繞,遠處像是回應般叫了一聲,比我面前這只叫的更加淒厲悠長,彷彿破了膜的笛子般難聽,和空山迴響交雜在一起,十分詭異!
轉頭時,遠處山頭上飄起兩點搖搖晃晃的綠光!
頓時,我腦海裡飛快閃過一個奇怪的想法:狼一般都是群居動物,除了落單的,很少獨自覓食。面前這只雖然一直單挑我們,但不代表它不是某個族群中的一員。它剛才的叫聲難道是跟山頭上那隻狼對暗號?
我甚至已經猜到了暗號的大概意思:我已經把咱們的晚飯帶過來了,你們都快過來吃吧,以前咱們都是吃兔子什麼的,今天讓你們嘗嘗人肉的味道!
我打了一激靈,心更狂跳不已:我雖然不敢跟打虎的武松相比,但自信從狼口逃生還不成問題。可要是躥過來一群狼,它們仗著尖牙利爪前後夾擊必定讓我手忙腳亂,縱然能殺死幾隻,最終也難逃脫葬身狼口的命運。
我實在不敢想像被狼群分屍是個什麼樣的場景,恐懼油然而生,心裡悲哀至極:自己活了幾十年,難道就是為了讓神農架裡的野狼飽餐一頓?思來想去,我都覺得捨己喂狼的事不太人道,要找到其它辦法才行。
狼不會爬樹,但我已經不在林子裡,方圓幾丈之內,連棵能夠爬上去的樹都沒有。我張望著想找個能藏身的地方,這一看之下,頓感詫異:遠處那兩點綠光依然在離我有百十丈的山頭飄著,絲毫沒有要過來的意思。
魁偉的高山,茫茫的林海在血月的光輝下,變成血山血海,猙獰著詭譎與死亡氣息。
兩點綠光左右搖晃了一下,在它面前不遠處,有個人一般的東西也跟著晃動。那兩點幽幽綠光肯定不是人眼裡發出來的,不是狼就是其它的野獸,跟它在一起的應該不是個活人!現在天象詭異,血月當頭,鬼氣森森的,我也懶得去想那是怎麼回事,它不來找我,我自然不願送上門去,反覆權衡一番,還是覺得回到林子裡,找棵樹爬上去挨到天亮再說。
轉頭時才發現把我引過來的驢頭狼竟然不見了!
跟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輕細的呼喚:「鐵炎,鐵炎,你在哪兒?咯咯……」
聲音像是從七八歲稚氣未脫的小女孩嘴裡喊出來的,但語氣卻和老牛在林子裡呼喚我的時候差不多,最後的笑聲尤其詭異,竟然帶著幾分調皮!
在半夜三更,血月當頭的神農架裡,不可能有七八歲的小女孩兒,有的話也是鬼!難道剛才我和老牛在林子裡鬧的時候,已經被鬼盯上了?
這時,那呼喚聲又重複了一遍,像是從山頭那裡發出來的!
我立即轉頭過去:血色月光下,一對綠色而嫵媚的眼睛正望著我!
霎那間,我感覺自己像是被兜頭蓋臉潑了一盆冷水,從內到外都是冷的,忍不住的抖了一下!那嫵媚綠色的眼睛、詭異的笑聲都在告訴我,我們曾經見過!
「青貉妖!」我差點兒失聲叫出來!在原洞灣獵殺野人的時候,就是它給野人當了前鋒,當時我還看了它的眼睛,中了它的招,差點兒把刀扎到老牛身上,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又見面。
青貉妖見我在看它,也不再叫,而是扭著身子走到那血人面前,圍著血人轉了個圈,扒著血人跳到他的肩膀上,猛的張開嘴,向血人咬去,卻在即將咬到血人臉上的時候停住。一張人臉,一張狐一般的尖臉貼在一起,遠遠看著,並不能立即看出那是一人一貉,而誤以為那是人身貉臉的怪物。
我生怕自己看錯,趕緊掐了自己一把,疼痛的感覺告訴我眼前一切都是真的。青貉妖的眼睛能迷人心智,想來也在一定距離內才起作用,否則我也不會還能操持清醒。
青貉妖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為什麼學老牛呼喚我的聲音?它面前那個血人難道是……
「老牛?」青貉妖肯定早就跟著我和老牛,又趁我和老牛玩鬧的時候,偷偷溜到老牛身邊。老牛一不小心看到它的眼睛,就失魂般迷迷糊糊的跟著它跑到那個山頭上。
青貉妖為什麼要這麼做?一股不祥之感衝入腦海:青貉妖是喝血的,難道它要喝了老牛的血?我不敢再想,拔腿就向青貉妖和老牛衝了過去。
青貉妖怪笑一聲,盤著老牛的身子滑了下去,一步一步慢慢後退!
它走的不急不緩,而我卻全力奔跑,跑的近了,就見老牛像具殭屍一樣,機械而麻木的跟著青貉妖挪動腳步,青貉妖停一下,老牛也停一下,青貉妖退一步,老牛就前進一步,青貉妖扭一下,老牛也扭一下,詭異中又帶著滑稽。
要是換個時間,我早就笑出來了,可現在我卻不敢笑,突然覺得這有點兒像傳說中湘西的趕屍,青貉妖就好比趕屍匠,而老牛則是具行屍走肉!
「老牛……老牛!」我邊跑邊衝著前面大聲喊叫,希望把老牛給喚醒。老牛像是也聽到了,想轉頭,可沒到一半,就又轉了回去,然後頭像撥浪鼓般的搖著,似乎在做掙扎。
青貉妖是退著走的,它那雙眼睛如同**燈般時刻在我面前晃悠,越往前跑,越覺得頭暈,腦子慢慢亂了,時而昏沉,時而空白,時而錯亂,奔跑的步伐也沉重起來。我立即意識到不能再跑了,再跑肯定也要像老牛一樣,變得喪魂落魄。那時候,我不但救不了老牛,可能把自己也搭進去。
青貉妖走的並不快,我乾脆爬在旁邊一塊兒石頭上喘口氣,頭一低下來,頓覺清醒了許多,彷彿身體也輕健了,可再抬頭看老牛的時候,又會看到青貉妖那雙綠色的眼睛,頭腦又昏沉起來,身體也累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