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掛我小時候在單、雙槓上都玩兒過,一般都是小腿彎著掛在槓上,冒險的用腳背掛在上面,可現在天元是用腳趾抓在上面,這不是冒險那麼簡單了,而是離譜並且詭異。
老牛也注意到這一點,為了不打擾天元,他把身體向我靠了點兒,輕聲道:「鐵炎,你看他的指甲!」
天元的手向內稍握,垂在下面,手背青黑,青筋外漲,他指頭前面的指甲已經有一寸長,也是青黑色,厚實而尖利,如同鷹爪般。想來他的腳趾甲也有這麼長而有力,否則掛不起他的整個身體。
世界上只有蝙蝠是倒掛的,天元奇怪的樣子又和蝙蝠的樣子差不多,我立即想到蝙蝠在他臉上爬過。當時在洞裡的時候他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沒想到出來後又犯了。看來那遠古巫師的血咒真的是歹毒無比,硬是把個活人變的跟蝙蝠一樣。
蝙蝠都是晚上覓食的,看著漸漸黑下的天色,我不敢再耽擱,生怕到了晚上之後,天元會變的更加瘋狂,那時候我們真的束手無策了。
這棵珙桐不是很粗,又枝杈叢生,爬上去應該沒有困難。可我剛向樹下走了兩步,倒掛著的天元就嘲我咧嘴怪叫起來,黑色的臉,黑色的舌頭,嘴裡還不住流出黑色的液體,看起來噁心無比。
要是被他咬一口,再變成他這個樣子,我是死活不願意,便向老牛道:「我下去拿根繩子,順便把藥拿來,你先看著他,別讓他再跑了!」
「不用那麼麻煩!」老牛說著,抬手就是一梭子彈,被穿了幾個孔的樹枝再也掛不住天元,「卡嚓」一聲斷裂,天元怪叫著頭朝下栽到地上草叢裡,痛的直打滾。
我這才反應過來,立即罵老牛道:「你這混蛋真是沒人性,要是把天元的腦袋摔的縮到肚子裡,我可跟你沒完!」
老牛揉了揉鼻子,帶著愧疚道:「蝙蝠不是都會飛嘛,我以為天元已經進化完成了呢,誰知道他還處於初級階段?」
我和老牛正想上前查看,草叢裡一聲低吼,天元的身體在地上拱了兩下,就想爬起來。我趕緊一個箭步衝上去,抬腳用力踩在他背上,把他踩的爬在地上。老牛鄙夷的看了我一眼:「還說我呢,你自己不也差不多,有你這麼對待自己同志的嗎?」
天色漸黑,天元吼叫掙扎的越來越厲害,老牛把槍給我,讓我看著天元,自己跑到湖邊兒把搗好的七葉一枝花拿了上來,背後還背著一根繩子,回來時,也是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我們把天元死死綁在樹上,折下兩根一寸粗的樹枝想撬開他的嘴餵藥,已經失去理智的天元是拒不配合,拚命的晃著身子搖著腦袋,藥還沒塞進去,棍子就被咬斷了兩根。
無奈之下,我們只得找根更粗的來代替,然後費了好大勁兒把藥給喂到他嘴裡,可塞進去的沒有吐出來的多。他還不時對著我們怪吼,樣子極為凶悍。老牛氣急敗壞的罵了一聲,棍子往地上一扔,把整個罐頭盒用力劈到天元嘴上,又使勁兒往天元臉上按,搞的天元痛苦不已。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趕緊在老牛肩膀上一拍:「同志,同志,天元是咱們的革命戰友,不是敵人特務,咱們能不能溫柔點兒對待。」
老牛這才憤憤把手甩開,不想奇跡卻在這時出現了:被七葉一枝花蓋過的地方黑毛盡脫,天元也不再怪吼,而是直著兩眼,表情癡呆,嘴角邊兒不停的流出腥臭的黑色粘液。老牛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就明白這是藥起作用了,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提著嗓子向我道:「看到沒,七葉一枝花應該這樣用才能快速見效,你小子好好學著點兒。」
辦法雖然粗暴,卻很有效,只是天元要受點兒罪。
我們把天元身上的黑毛除淨之後,剩下的藥全部塞進他的嘴裡,起初的時候,他無知覺的嘴裡流出黑色粘液,後來則是拚命嘔吐,吐出來的東西像是還有些未發育完成的吸血蝙蝠的胚胎,落到地上就緩緩蠕動,搞的我都差點兒吐了。為絕後患,老牛一把火將它們燒成灰燼。
忙完後,天元的臉上已經恢復了些許血色,保住小命應該不成問題。
天色也黑了個透,按照我的想法是把我們的行禮及李永生都扛上來,在這上面生火過夜,老牛卻說下面避風,又說在水邊不管是燒水喝還是洗都方便很多,還是不要跑來跑去。
爭執到最後,我無奈的聽從了老牛的意見,就在水邊兒宿營。我們的確很疲倦了,需要好好休息,現在的我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晚上不要再發生什麼事!
我們就在水邊兒割了些乾草,一部分用來引火,一部分鋪在地上坐或躺,又從遠處砍了一大堆樹枝拖過來,準備讓火堆燒一個晚上。
篝火燃燒起來的時候,我把撿來的軍用背包裡的東西全部掏出來,順便整理一下我們的東西,卻發現我們唯一的指北針不見了,應該是在洞裡的時候丟了。因為有大難不死的興奮,所以也沒在意丟了個小東西。
我們帶的食物都差不多已經吃完,沒吃完的也被水泡成糊糊了。幸好又撿了一大包,但這裡面只有壓縮餅乾、罐頭和一些維生素片了。壓縮餅乾誰都都不想吃,最合胃口也就是魚、牛肉罐頭了。我們不想吃涼的,就把鐵盒封裝的罐頭撕開一個口子,用樹枝挑著放在火上燒,當裡面便傳出「滋滋」聲的時候,就用樹枝當筷子翻一下。
一股白煙捲著濃濃香味鑽入鼻孔,對我們來說是難以抵擋的誘惑,剛開始的幾罐,烤的稍微有點兒熱,就被我和老牛迫不及待的狼吞虎嚥吃個精光。吃的差不多飽的時候,那才真正的烤熱、烤香了,但我們已經沒什麼胃口了。
這時,老牛的煙癮又犯了,他把空了的罐頭盒子拿到水邊兒洗了之後,放在火上烤乾,又把浸了水還沒泡爛的香煙放進去烤。這個想法是不錯,香煙也烤乾了,抽到嘴裡卻不是煙葉的味道,而是濃濃的魚腥味或者紅燒牛肉味,甚至還有些香辣的感覺。老牛打趣說:「這樣的香煙更有創意,不但解了煙癮,還能填飽肚子!」
吃飽喝足之後,又把七葉一枝花的根莖切了一半,搗碎後給天元內服外用,天元沒有再吐出什麼東西,估計已經沒東西可吐了,就用罐頭盒子燒了些水喂到他嘴裡,又塞了些壓縮餅乾了事。喂東西的時候發現天元臉上和舌頭的腫脹明顯消失了,只是臉色蒼白的有些嚇人,搞的和我老牛很是不安。
我和老牛生怕自己也有像天元一樣的問題,每個人也吃了點兒七葉一枝花,所幸我們並沒有像天元那樣吐,身體也沒有什麼不適,吊著的心稍稍放下了點兒。之後想給昏迷的李永生也點兒喂東西,可剛碰到他,他就自己醒了過來,這樣也好,他想吃什麼自己烤,大家都免的麻煩。
這時,老牛突然拿過我們吃剩下的烤肉和一瓶酒,起身走到水邊兒,先是在那裡站了一會兒,然後把肉倒進水裡,再把酒慢慢也倒了進去,嘴裡又說了些什麼詞。
李永生停下正往嘴裡塞的一塊兒魚,望著老牛道:「牛大哥,你這是在祭奠誰?水裡的長蛟?」
我半躺在鋪著的乾草上,聽李永生這麼說,立即笑道:「你牛哥是菩薩心腸,一般情況下,踩死一隻螞蟻都要傷心好幾天,今天殺了那麼大的長蛟,要是不祭奠一下,肯定要傷心幾年,說不定還會抑鬱成疾呢!」
李永生聽完,也跟我呵呵笑著。
走回來的老牛愁眉緊鎖,等我們笑夠了,才悶悶道:「鐵炎,你不覺得他死的蹊蹺?」
李永生剛剛醒來,並不知道老牛說的他是誰,也不知道他面前的水裡飄著個只有半個身子的人,詫異著向老牛道:「牛哥?誰死了?我們不是都還在嗎?」我趕緊告訴他:「水裡有個死人,你吃的東西就是他背包裡翻出來的。」李永生愣了一下,吃東西的節奏明顯慢了,似乎連胃口都沒了。
想到那人的死法,我接著道:「狼和野人會把他撕成碎片,長蛟則會把他整個吞掉,它肯定是被其它的野獸所傷,並且這東西的嘴肯定不小,能把他攔腰咬斷……」
「你說那人是被攔腰咬斷的?」李永生的眼睛裡露出恐懼之色。
「別打岔!」老牛向李永生輕喝一聲,然後抓起身邊兒的微沖鎖了保險扔到我手裡:「我從水裡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他,當時他手裡還緊緊抓著這把槍!」
我反覆看了幾眼,就認出這槍,脫口而出:「德國的mp5微沖,先進哪!」我把槍拿在手裡打量著,慢慢分析道:「能帶著這種槍的人,絕對有來頭兒,很可能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一隊,同伴眼睜睜看他遇難,卻無法將他救出,只得拋棄他。如果是這樣,水邊兒應該還有其它人停留過的痕跡,而我們卻沒有看到,除非這人是被襲擊他的怪物帶到這裡來的。」
老牛點點頭:「我剛出來的時候看到水邊兒還留有怪異的腳印,後來被浪捲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