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誰在旁邊想拉我,我順手甩開,又要向前走,卻覺得脖子被緊緊勒住,然後被摔在地上,身上像是被壓了塊兒千斤巨石一樣。我拚命掙扎著揮舞起手臂,手臂卻被什麼東西用力抓往,那東西彷彿刺入我的肉裡一樣,巨痛的感覺頓時傳遍我的全身,我想叫,嘴卻被一雙鐵鉗般的巨手捏的生疼,疼的撕心裂肺。那是從天堂到地獄般的感覺,我一激靈,頓時醒了過來,我看到手裡的藏刀離老牛的胸口只有幾公分遠,老牛死死抓著我的手臂,恐懼的望著我,洛雨粗壯有力的手臂死死的卡在我的脖子上,讓我動彈不得,另一隻手捂在我的嘴上。
為什麼會這樣?我頭皮一麻,身上也冒出無數的冷汗。
看著我停止掙扎,老牛顫抖著把我手裡的藏刀奪掉,洛雨的手臂也慢慢從我身上移開。我深深呼吸一口氣,轉頭看洛雨,洛雨一臉冰冷,那樣子恨不得殺了我。他身後的田豪像是被嚇呆了,滿臉驚駭,張著大嘴的樣子跟個木偶差不多。老牛似乎對我非常有意見,他用力的把手卡在我的脖子後面,把我的頭按到下面的草叢裡,又使勁兒按了兩下才鬆手,搞的我啃了一嘴枯草。然後爬在我耳邊兒,低聲道:「你他娘的跟我有什麼仇,要對我動刀子!」
我聽著老牛的話,頓感慚愧,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洛雨依然是那冰冷的聲音:「他看到了青貉妖的眼睛,被迷了心竅,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原來洛雨他們也管這東西叫青貉,但是他還在後面加了一個妖字,有了這個字,那東西就不再是只普通的青貉了,妖一般都是害人的。
老牛憤憤道:「幸虧你小子拿的是刀,你拿的要是槍,老牛我現在恐怕已經在閻王殿跟閻王喝茶了!」
我苦笑道:「剛剛怎麼回事?」
老牛道:「我正爬在草叢冷的發抖呢,洛雨突然用力掐了我一下,我抬頭的時候見你臉色蒼白,兩眼直勾勾的跟中了邪一樣,就要爬起來,洛雨讓我按住你,我還沒動呢,你小子就把刀向我甩來,幸虧牛哥我反應快,否則的話,身上恐怕要被你扎個洞了!你自己幹的好事,還好意思多問!」
我低頭回憶著剛才的場景,不好意思向老牛道:「我看到那兩隻綠色的眼睛的時候,突然就有一種想跑出去的衝動,頭腦裡也是模模糊糊的,什麼都不記得,哪兒知道這鬼東西會這麼邪?」這裡我只能長話短說,盡量迴避重點,如果被老牛他們知道我把那畜牲當成美女,以後還不被他們笑死。
「快看,那是怎麼回事?」田豪突然道。
青貉妖的眼睛已經沒有看向我們這邊兒,只給了我們一個側面,在它的前面,幾十隻鼬鼠正排著整齊的隊列,機械的走到它面前。青貉妖用利爪勾起一隻鼬鼠塞到嘴裡,片刻後,鼬鼠就被吸的乾癟,在這個過程裡,鼬鼠竟然連掙扎叫喚都沒。接著,青貉妖又抓起一隻鼬鼠,再次吸血。吸了幾隻後,它晃到石桌前,抓起一隻燒雞就啃了起來。啃幾口,就吸盡一隻鼬鼠的血,還不住的咂著嘴,像是品嚐著美味。
老牛慢慢的把三八大蓋兒抬起來正要瞄準,洛雨按住道:「不要管它,主角在後面!」老牛又把槍放下。
看著洛雨胸有成竹的樣子,想著田豪剛才說洛雨等人去抓野人而幾乎全軍覆沒的事,我隱約覺得他們那次失手,很可能都是不小心看到了青貉妖的眼睛,迷失心智而自相殘殺的結果,否則的話,就算兩個野人再兇猛,也不可能把他們十幾個全副武裝的打獵好手,傷的只剩下兩三個人。洛雨之所以變的那麼冷漠,有可能是他覺得自己手上沾了同族兄弟的血而內疚壓抑,只得把那段痛埋在心裡,在臉上掛出一副冰冷的樣子,想到此,我對洛雨竟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好感。
青貉妖盡情的吃著燒雞,不時的抓起一隻鼬鼠,將它的血吸完後,隨手扔到一邊兒。這時,後面的鼬鼠就會不知恐懼的向前走幾步,準備做下一個,彷彿它們活著的目的,就是等待著被青眼妖吸乾血的那一刻。我猛然的打了寒戰,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像是都濕透了,應該是剛才流了太多的冷汗,現在經冷風這麼一吹,更是冷的徹骨,感覺比躲在冰窖裡還難受。
遠處傳來一聲淒厲怪吼,我和老牛都聽出來這是野人的聲音,看來它們終於要出場了。青貉妖聽到野人的吼叫,向鼬鼠揮了揮爪子,嘴裡輕輕發出一陣古怪的聲音,鼬鼠們聽到後,像是醒了過來,又像是得到大赦,紛紛跳躍著驚慌而逃,瞬間就不見蹤影。
山坡下,四點紅色亮光如閃電般的飛馳而來,轉眼就站到了石桌的旁邊,它們的身上還穿著壽衣,戴著壽帽,衣服早就被它們撕扯的不成樣子,破破爛爛的掛在身上,壽帽也只剩下了半個,看起來滑稽而邪異。青貉妖看到野人過來,扭動著肢體,做出了一個非常怪異的動作,像是給野人行禮,然後退開兩步,慢慢伏到地上,頭也不回的向山林跑去,轉眼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兩隻野人先是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在山坡上轉了幾圈,直到確定沒有感覺到什麼危險的訊號時,才走到石桌邊兒。一個野人提起鎖子連環鎧的頭盔端詳一會兒,在頭上比劃了著,正想往頭上戴,另一隻野人突然怪叫兩聲,抬手向它手臂上抓去,似乎意識到了危險。拿著頭盔的野人怪笑兩聲,又把頭盔放了回去。
那只野人走到酒罈旁邊,把爪子伸進去蘸了一點兒酒,放到嘴裡嘗了嘗,又爬在酒罈上聞了聞,突然轉身就往山下走。另一隻野人怪叫了兩聲追了過去,表現出一副對酒沒興趣的樣子。老牛見此,轉頭向洛雨道:「這兩隻畜牲怎麼回事?難道不喜歡喝酒?不行的話,咱們就開槍了,別讓它們跑了!」
我看野人越走越遠,就疑惑道:「它們只用指頭蘸了一下,然後扭頭就走,是不是我們準備的酒不對它們的胃口?」
老牛悶道:「那要怎麼樣?難道還要給它們準備宜賓五糧液?美死它們,老子還沒喝過呢!」
洛雨深沉思考一會兒,低頭道:「先不要動,再等等看,我想它們會回來的!」
此刻,野人幾乎要從視線裡消失,老牛急躁道:「如果它們不回來,我們一個晚上的凍不就白受了?」
我拉住老牛,向洛雨道:「你們這個辦法到底有幾成把握,如果沒把握,我們就再想其它的招,別這在裡空耗時間!」洛雨像是沒遇上過這種事兒,一言不發。
田豪圓場道:「不如我們再等等,如果野人不回來的話,我們再走!」
野人完全消失在夜幕裡,老牛現在就是想追也不知道去哪兒追了,氣的把三八大蓋兒往旁邊兒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田豪向外探著頭,思索道:「真是怪了,難道那只青貉妖跟野人說了什麼?讓野人生起了戒備?」田豪的話剛說完,大家都把眼睛轉向我,似乎怪我剛才沒有把持住。
「青貉妖?」我想到那兩隻詭異的青眼,又想著它的舉動,豁然開朗起來:「青貉妖把前戲做的那麼足,野人也嘗了酒,這就說明,它並不知道我們的存在,只是存心試探,否則的話,野人肯定連酒都不會喝!」
洛雨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過不了多久,它們肯定會回來!」
要想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成功,我們必須跟野人們打好這場心理戰。時間在無邊的黑夜裡一分一秒的過去,我爬在那裡,眼睜睜的看著面前枯草上凝結了白茫茫的一層霜花,衣服越來越潮濕,身上越來越冰冷,剛剛出的冷汗,現在好像已經被凝結成冰塊兒了,凍的我渾身發抖。轉頭看看其他人,除了洛雨沒受影響,老牛與田豪都沒有比我好到哪兒去,老牛一會兒搓一下手,一會兒又搓下臉。我看著老牛面前的三八大蓋兒,低聲笑道:「當年革命先輩打敵人的伏擊戰的時候,估計也是這樣!」
老牛憤憤道:「我還以為是速戰速決呢!早知道會是這樣,我就給自己準備幾罈子酒,邊喝邊等了,那樣也不會感覺這麼冷!」
田豪笑道:「我們土家人最好客了,等殺了野人,你們兩個就到我們寨子裡喝慶功酒,再喝春酒,保證讓你們喝個夠!」
洛雨壓了下手,示意我們低聲:「它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