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啊,其實小學的房子上頭早就批下來了,就是現在中學的那座教學樓。不過陳書記說要先給中學用。小學再等幾年再蓋新校舍也不遲。」
此話一出眾人全驚。目光如潮水般唰地朝陳博鴻漫去。
陳博鴻心裡這個惱火啊。當時這個決定還是他和郭財富一起決定下來的。因為中學代表著景新鄉的門面,縣裡來人檢查都會到中學去,當然要先給中學用。並且還因為給中學建樓的話中間可賺的利潤空間比較大。
鄉中學的樓是去年才建成的,這個工程陳博鴻光回扣就撈了五十萬。而郭財富這貨當初死活不肯要回扣原來是在這裡等著自己呢。麻痺的,看來這傢伙設扣好久了。早就等著這一天來算計自己了。郭財富你給老子記著,這筆賬老子一定要和你算。
陳博鴻心裡恨得牙根直癢癢。面上卻波瀾不驚。平靜地道:「縣裡批房場的時候並沒有說是給小學用還是中學用的,但當時中學的老房子也不行了。考慮到中學的學生人數比較眾多。我和郭鄉長研究再三,還是決定給中學建樓。本想今年打算再申請建小學校舍的,沒想到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咱們鄉財政不富裕,這情況大家也都瞭解。我們也是巧婦難於無米之炊啊!」」「
眾人便在心中點了點頭。感覺上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人家陳書記說得也不無道理。
這時候一向推崇陳博鴻的副鄉長馬奎發言了。因為安全武裝這部分工作是歸他分管的。所以對這次的事件他不能不說話。馬奎說:「這件事我也略知一二,陳書記確實是為了鄉里考慮才把樓房給中學用的。做為副鄉長,我先進行自我檢討,是我沒有做好安全檢查工作沒有及時地發現馬安山小學的問題。對此我深表歉意。」
「好啦,我們今天開的又不是檢討大會,大家都不要把責任拉到自己身上,出了問題也不要把責任全都推到別的同志身上。做為黨員,我們首先要考慮的是人民群眾的利益。現在慘劇已經發生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盡量挽回群眾的損失,將傷害降到最小。我的意見是由鄉里支付賠償給死者家屬的八十萬元人民幣。然後領導班子主要成員一起去死者家裡去道歉慰問。大家看這樣處理怎麼樣?」
「咳咳。我不同意。賠錢給死者是情理之中,問題是我們鄉的財政根本拿不出這麼大一筆數目來。張所長,你說呢?」郭財富又把球踢給了鄉財政所長張恆。
張恆連忙接話說:「是啊,財政所現在確實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陳博鴻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兩道濃眉緊緊地鎖到一起。一口接一口地抽煙。心想:如果不賠錢,死者家屬肯定要繼續鬧,這樣下去自己的書記位置肯定不保啦。一根煙抽完的時候,陳博鴻將煙頭按死在煙灰缸裡不容置疑地說:「我知道你們有困難,不過有困難要想法克服,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這筆錢在後天之前一定要送到死者家屬手裡。不行,其他的項目支出暫時先停下,先把這事解決了再說。我會想其他的辦法引資入鄉。解決我們鄉的財政赤字問題。」
「那好吧。」張恆無奈地接下了這個艱巨的任務。既然人家一把手都這樣說了,自己如果再拂逆他的命令那就是跟他對著干啦。張恆是個老狐狸,才不會跟他對著幹。雖然和郭財富私下裡關係還不錯,可這事關係到自己的位置,他也不敢怠慢。對於鄉長和書記之間的爭鬥,他一向保持中立,誰也不幫,誰也不得罪。
「那好,會議進行下一項目。我宣佈一下這次縣會議的主旨,給大家做一下分工。縣裡召開這次大會旨在提高各鄉經濟發展的水平。為了讓我們的工作更上一層,特設定了幾項重要的任務,大家一定要提高重視程度,認真完成黨交給我們的工作,站好每一班崗。」陳博鴻拿出一份紅頭文件開始向大家宣讀起來。
眾人像往常一樣表現得很認真的樣子,做著筆記。記下了自己的分工。會議到最後快要結束的時候,
陳博鴻說了一句令大家都驚訝的話:「從今天開始咱們鄉的計生工作要視為重中之重。明天開始劉副鄉長你就和新來的計生主任甄風留帶幾個人一起下到各村去普及一下計劃生育知識,對違法超生的農戶一定要嚴加懲處。上級領導對這項工作很重視。三令五申要我們搞好計劃生育工作。再說我們景新鄉的經濟不發達的主要原因,除卻土地問題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人口太多。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種樹,相信這個口號大家都不陌生吧,我們要切實把這個問題解決了。督促無知的村民們不要再違反國家的計劃生育政策。」
「是,我一會兒就去找小甄主任談這件事。明天我們就下到基層去。」劉傳民欣然接受任務道。這次陳書記沒有追究馬安山小學坍塌事情自己的責任,他感激不盡。自然也要有所表示。何況他對新來的計生主任很有好感,也樂於和他配合工作。
「還有一件事,想必大家都聽說了吧,新來的計生主任甄風留雖然年輕,但是在這次搶救馬安山小學生的行動中卻表現出了超凡的勇敢機智。大家都要向他學習。遇到困難一定要搶著上,仰難而上我們鄉的工作才能更上一層樓。」
陳博鴻慷慨激昂地發表了一套演說道。為甄風留樹立了一個完美高大的正面形象。簡直堪比劉胡蘭董存瑞。
眾人面面相覷。心底都很震驚:這個新來的計生主任到底是什麼背景啊?能讓陳博鴻這般誇獎,真不簡單!
會議進行了二個多小時,散會後陳博鴻疲憊地坐進自己那張真皮的老闆椅上,雙手按著太陽穴,慢慢地揉一搓著。腦神經又開始痛了。
他一遇到煩心事就會犯偏頭痛。這個老毛病已經伴隨他多年了。吃了不少中西藥都治不好。此刻他痛苦地陷進椅子裡面,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不知道賠錢能不能解決這件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
馬安山小學為什麼會突然間倒塌呢?除卻房屋的質量出了問題還有什麼問題?為何不早不晚,偏趕上自己要換屆的時候發生慘劇?這房危房已經好多年啦,一直沒有出事,現在卻突然倒塌了。會不會是有有故意搞的鬼,目的就是為了把自己拉下水。讓自己這個一把手做不成?
自己若是下來的話最受益的人是誰呢?
答案很明顯,就是郭財富這個鄉長嘛。陳博鴻繃直身體,感覺脊背一陣陣發涼。一股寒意從心底泛起。這人連這種事都幹得出來。為了區區一個鄉書記的職務竟然犧牲那麼多孩子的性命,也忒可惡啦。自己雖然撈了一些錢,可草菅人命的事從來沒幹過。自己自從來到景新鄉以後一直努力為老百姓辦實事。踏踏實實地幹工作向來是他的口頭禪。
陳博鴻越想越覺得郭財富可恨。想到今天在會議上郭財富把矛頭直指自己,向眾幹部說明小學的校舍是自己說要挪給中學用的。不由得怒從心起。罵了聲:媽啦個巴子的,你想跟老子玩陰的,老子就奉陪到底。看看到底誰能笑到最後!說著猛地抓起桌子上的煙灰缸啪地一聲摔出去。也是寸勁,正好這時候賽金花推門而入。
啪地一聲,那煙灰缸正好砸中了她的額頭。
「媽呀,疼死俺啦。」賽金花頓時摀住額頭慘叫出聲。
順著她的手指陳博鴻看到一縷鮮紅的血順著她白皙的指縫流了出來。
壞啦。陳博鴻猛地從座位上下來,奔到賽金花旁邊。關好房門,一把摟住她溫軟的身子心疼地道:「金花,你沒事吧?你咋這時候進來了?讓我看看,哎呀,都出血了。」
賽金花本來還疼痛難忍,被陳博鴻關心地問著,還用滾熱的大手撫摸著自己的臉蛋。心裡一暖,就委屈地嚶嚶哭泣著撲到姐夫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