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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動手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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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太后是個很實心實意的人,有什麼說什麼,一句大明是誰家天下顯然是沒有顧忌到讀書人們的感受,天下是公器,就算姓朱,那也不能任你們胡來吧?

    不過這是內苑深宮,倒也無人計較。

    嘉靖的臉色也很不好看,因為這句話深深刺到了他的心,從登基到現在,他一直在反覆的糾結著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和王太后所問的一樣,這裡到底是誰做主?

    顯然這個答案很不識趣,沒了皇帝,大臣們照樣可以玩,沒了大臣,皇帝只能乾瞪眼,最重要的是大臣和讀書人這個群體是一夥的,打擊一個就是一片,惹毛了人家,人家就不帶你玩,你能如何?

    嘉靖很惱火,最後道:「徐謙呢,怎麼徐謙那邊還沒有動靜?他倒是清閒,去,把他叫進宮來,朕親自責問他。」

    朱宸的眼珠子一轉,忙道:「陛下,徐侍讀怕是來不了。」

    嘉靖冷著臉道:「這是為何?」

    朱宸道:「據探子打聽的消息,徐謙戒齋三日,說是要殺生,所以要沐浴更衣,整潔身心,以示虔誠。」

    嘉靖目瞪口呆,道:「他殺什麼生?」

    朱宸舔舔嘴,想說幾句壞話,可是警惕地看了黃錦一眼後,還是老老實實地道:「這個就不得而知了,徐府門口已經掛起了牌子。」

    嘉靖不由幽幽一歎,這傢伙怎麼在這個時候就不太靠譜了呢?莫非真要動強,直接讓親軍去順天府搶人?

    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在嘉靖的腦海裡打了個轉罷了,現在事情鬧得這麼大,那些有心人怕是巴不得嘉靖動強,正好坐實了宮裡的強暴不仁。視子民如草芥,偏袒親族。

    他的眼睛瞇起來,不由苦笑,對王太后道:「母后,實在不成,朕親自去順天府一趟。」

    「能成嗎?」王太后先是一問,隨即搖頭道:「陛下這一去,只怕要令宮中蒙羞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不必去,那個徐謙已經齋戒幾日了?」

    朱宸連忙答道:「這是第二天。」

    黃錦對徐謙頗為瞭解,似乎想到了什麼,道:「這徐謙現在故弄玄虛,奴婢估摸著。多半是他已經有了主意,只是有些事鬧起來怕有點過份,所以下不了決心,因此才故弄出這個玄虛出來。」

    王太后道:「是嗎?既然如此,那麼你就去一趟,請他無論如何也得想個法子出來,哼。他又不是和尚,齋戒什麼?分明是想偷懶,看到事情鬧大了,所以要鬧事。現在宮裡的人都在風口浪尖上,宮裡的人出了面就會引起別人的非議,你告訴他,哀家信他。他若是有辦法,盡快去用。他好男風,哀家都忍了,再做出點什麼又有什麼干係?他來胡鬧,總比宮裡胡鬧的好,哀家不會虧待他的。」

    黃錦聽到哪一句好男風都忍了,心裡不由咋舌,卻不敢說什麼,連忙道:「奴婢這就去。」

    帶著王太后的口諭,黃錦急匆匆地出宮,到了徐府,近來徐府正準備搬家,好在新的府邸裡什麼都有,倒也沒什麼需要置辦的,不過卻是招募了許多僕役來,只是新宅還未入住,因此不少僕役暫時在老宅子裡住下,這兒顯得很熱鬧,黃錦讓門子傳話,出來迎接他的卻是徐晨,徐晨朝他做了做個鬼臉,道:「黃公公你好,我家堂兄讓我來帶話,說是如果沒有懿旨,他就不出來相迎了,正在齋戒,不好拋頭露面。」

    黃錦苦笑道:「當真是有娘娘的口諭,也不必他出來,咱家自去找他。」

    徐晨帶著他進去,這一路上打量黃錦,突然問:「黃公公,你是太監嗎?」

    「呃……」黃錦呆了呆,不知說什麼好。

    徐晨又道:「你是蹲著撒尿還是站著撒尿?」

    「……」

    徐晨道:「太監吃冰糖葫蘆嗎?」

    黃錦咳嗽兩聲,故意不去理他,心裡暗恨,哪裡來的野小子,真是豈有此理!

    好不容易捱到了書房,黃錦飛快地鑽進去,看到徐謙一身素服坐在書桌後看書,顯得風淡雲清,可是……

    黃錦是見識過人家齋戒的,比如張太后就經常如此,可是齋戒戒得油光滿面的卻是不多,他上下打量徐謙,道:「徐侍讀的氣色真好。」

    徐謙笑吟吟地站起來,道:「哪裡,哪裡,黃公公不知有何見教?」

    黃錦連忙將宮裡的事說了,苦笑道:「事到如今,非徐侍讀出面不可,再不出面,怕要鬧出大事了。」

    徐謙小心斟酌道:「其實出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就怕事情鬧得太大。」

    黃錦正色道:「有什麼大不大的,他們能鬧,咱們為什麼不能鬧?徐侍讀,此前不是都說好了嗎?這件事你來處置。王太后可是急了,再不出面,真怕要鬧出事來了。」

    徐謙臉色一寒,道:「既然如此,看來不鬧一場是不成了,不過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再等一個消息,這消息來了,咱們就動手。」

    黃錦不由追問:「什麼消息?」

    正說著,外頭徐福興匆匆地進來,道:「來了,人已經找到了。」

    黃錦不明就裡,卻見徐謙興奮地搓了搓手,道:「你看,說曹操曹操就到,還真是運氣,動手吧,請黃公公立即回宮覆命,讓宮裡等著好消息吧。」

    黃錦大喜道:「這就好說了,咱家這就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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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在順天府裡,在這平靜的背後,府尹郭楷卻有那麼點兒隱憂。

    此前的時候,宮裡就對這件事不聞不問,好嘛,你既然不露聲色,那麼就逼你出聲,於是才有了昨日的一幕,可是到現在,宮裡的反應平平,送上去的奏書沒有回音,百官的奏書也是沒有回音。

    越是如此,郭楷就越覺得事情不對頭,來按照預想,此時宮裡該急得跳腳才對,怎麼也得有那麼點兒動作,怎麼現在反而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仔細地將事情梳理了一遍,覺得沒什麼錯漏之處,這才稍稍安了心,左右無事,便在案牘後頭小憩片刻。

    「咚咚咚……」

    突然,鳴冤鼓聲傳來,嚇了郭楷一跳,要知道,這是順天府,雖然按照規矩,各衙都需設鳴冤鼓,可是順天府畢竟不是縣衙,天子腳下,誰吃了沒事敲鳴冤鼓來?

    郭楷打起精神,已有差役飛快來報,道:「大人,有人鳴冤擊鼓。」

    郭楷正色道:「列班開堂。」

    「是。」

    順天府大堂,左右三班已經站好,郭楷親自出面,頭戴烏紗,身穿官服,腳踩雲靴,高坐明鏡高懸之下,左右兩邊分別是順天府的推官。

    郭楷正色道:「何人鳴冤?」

    立即有差役拿著狀紙進來,道:「姓王名祿,京師人士,狀告順天府差役江強。」

    郭楷眉眼兒一跳,這江強正是被王蛛殺死的差役,此時有人狀告一個死人,這就值得玩味了。

    郭楷已經感覺到有些不妙,不過倒還沒有太過放在心上,稍稍抬手,臉上佈滿寒霜,道:「叫進來說話。」

    過不多時,王祿便被提了進來,他拜倒在地,口稱:「小人見過大人。」

    郭楷手拿驚堂木,重重一拍:「大膽刁民,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竟敢糊弄官?江強已死,你告他做甚?」

    王祿忙道:「大人明察,江強曾借了小人的銀子,小人是來討還的。」

    郭楷道:「可有字據?」

    王祿道:「對方乃是順天府差役,不敢有字據,卻有人證。」

    郭楷有些不耐煩,道:「人證是誰?」

    王祿道:「這順天府的都頭、班頭、差役人等都可以作證,小人開的是布行,店裡的夥計也可以作證。江強屢屢到小人的店裡,每次都說,手裡周轉不開,要拆借些銀子,每月至少是兩三兩銀子……」

    郭楷冷笑:「果然是刁民,人都已經死了,你才來討債,況且他每月借你銀錢,你為何還借?」

    王祿道:「大人明鑒,小人若是不借,這店就別想開了,有一次,小人怠慢了幾天,他便拿著刀進來,在小人店裡搜查『賊人』,足足鬧了幾天,客人們見了,哪裡敢來店裡買東西,他還揚言,這是天子腳下,是順天府的地頭,他便是天王老子,敢問大人,小人敢不借嗎?現在江強雖然已經死了,可是當時他明明說的是個借字,既是有借,總該有還,小人因此前來討債,還請大老爺開恩,為小民做主。」

    郭楷心裡大吃一驚,他一時不知這是偶發事件還是故意有人佈局,可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件事必定要快刀斬亂麻,斷不能等閒視之,原他在這個案子上花費了很多的功夫,做得滴水不漏、天衣無縫,可是不曾想,人家壓根就不在這個案子上頭做章,這讓郭楷有點兒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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