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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十七章 獨行者 文 / 菁華浮夢

    我一再、又一再的堅持,拚命的堅持,三天來,不曾有過一次懈怠。因為這樣,我暫且忘記悲傷,因為這樣,我暫且過得充實。

    我體會到努力的艱辛,很苦、很累。我不只一次的想要放棄,可我終是沒有那麼做。因為我知道,有些事一但放棄,便再無法提起勇氣直面。

    那會使我更加自卑,在無限自責又無力中度過很長一段時間。直至又有新的窘境擺在我面前,刺激我,或許那樣,我才會生出不得不去面對的悲壯,才會如同被鞭笞般,抱著種種不甘和憤懣,上前行上一段,之後,在掙扎中初見成效,滿足己心,苟安現狀,便又懶惰的停洩,無限循環。

    我討厭那樣的自己,那是我軟弱性格下的劣根。我無法徹底拔除它,任我如何強大,如何通徹的瞭解自己,都無濟於事。它會伴隨我一生,在我任何一個可能鬆懈的瞬間,跳出來,輕易的毀掉我。

    懶惰,是很可怕的。

    我無從知曉,在這般冷漠的心境下,自己能堅持多久,又能走多遠。但我會在還有自我認知時,一直堅持下去,一直走下去。我只是在強迫自己。然而,我堅信,終有一天我會適應這份心性。就好比現在,我漸漸喜歡上這種冰冷狀態中,理性主導意識的感覺。

    當堅持成為一種習慣,或許,我可以憑借潛意識的『慣性』,讓自己一直、一直的堅持。不知懶惰為何物,也無一刻讓自己放鬆下來。

    我不擔心高強度的精神壓力,會讓自己崩潰,這具軀體的精神承受能力,遠在我的想像之外,她甚至可以不眠不休的一直思考,不停的思考,也不會覺得累。我明瞭,這畢竟是神的神識呵。可惜,她留給我的身體實在嬴弱,否則,我或許可以不用睡覺,就那麼一直維持著緊繃的狀態,永遠,沒有極限。

    『禁受不住誘惑,就不要去想,不要去看,不要去聽,不要去做,只一味堅持眼前該做且不得不去做的事,便好了的……』我用刀叉切下一小塊牛排,小口含進嘴裡,細細咀嚼。突然覺得自己一直在意和牴觸的事,應付起來竟如此簡單。

    「哥,你放手!不用了,我真的沒事兒,你不用去找……」門外傳來貝拉急切而略帶沙啞的呼聲。船艙裡就餐的眾人都停止了動作。

    門,吱呀呀開了。我抬頭,只見貝恩拽著貝拉氣勢洶洶的直奔我而來。隔桌的西達倫見這陣勢,一挺身而起,沉著臉往我桌前一擋,正對貝恩,冷聲道:「閣下有何見教?」

    貝恩無視,繞開西達倫,離得老遠,拉著安靜下來的貝拉,向我行了半跪禮:「偉大的女神,請接受吾輩虔誠之禮。」

    清淨的船艙剎時變成了冷清,奧格利斯、奧格斯、蓋爾文一齊起身,面色肅容,西達倫冰著臉,冷眼瞧著這一幕。

    我錯身,讓了半禮,並未接受,注視著貝恩,靜靜等待下文。

    貝恩神色稍暗,又一瞬恢復清明,堅定有力地道:「偉大的女神以真身蒞臨下界,光耀世人,恩澤廣佈四海。吾輩有幸得見天顏,侍奉左右,敢不虔敬以心,涕零膜拜,赤誠翊衛!女神屈尊降貴,誠待吾等,虛懷若谷,光風霽月。愚妹蒙心,不知感念其恩,竟得寸進尺,與您嬉鬧,褻瀆神威,甚以姐妹相稱。如今,得嘗苦果,實屬應得。然,愚妹今已痛改前非,虔信不渝,吾輩斗膽有個不情之請……」

    貝恩語調一頓,與我直視,眼中透著視死如歸的慨然,我心中一震,他所言之語,雖大部分聽不懂,不過我卻隱隱明白他要表達什麼。

    「懇請偉大的女神寬恕愚妹罪責,並准允愚妹以您姐妹自稱,但求成全!」

    貝恩話音剛落,眾人臉色驟變,奧格利斯厲聲喝道:「胡鬧!貝恩,你發得什麼瘋!?」

    貝恩未語,改為雙腿跪拜,又成『大』字貼在地上,以面杵地。貝拉癱倒在地,哭成了淚人,她使勁兒拉拽貝恩。貝恩身大體沉,任貝拉如何用力,都匍匐不動。

    奧格利斯止了聲,眾人回望,都緊張地看著我。我胸口陣陣空洞的刺痛,穿繞過桌椅,曲腿跪坐在貝恩面前,輕手捧起了他的腦袋。他怔怔凝視著我,瞳孔裡是道不盡的自責與悔恨。

    我張張嘴,痛咳一聲,一絲金色血液順著嘴角緩緩溢出,我忍著嗓子的劇痛,瘖啞道:「我不說話……是因為我要封口鎖心,抗拒『光明之心』的蠶食;我疏遠你們,是因為精神感召,會調動我體內微弱的神力,與『光明之心』產生共鳴;我不讓你們近身,是不想你們總把我當弱者看待。照顧,會讓人產生依賴,依賴,是會讓人懶惰的。我不能……必須堅強起來,堅持下去。我是我,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不是悲天憫人的神,更不是你們想像中是神。我只是一個被命運擺佈的普通人。咳……嗓子好疼,很長時間,不會……說話的。與你們無關……」我轉頭,對著抽泣的貝拉,布了個甜甜地笑:「對不起,貝拉姐……無法求得你諒解……我不是,有意的……」

    再無法言說,胸口如焚,看來前幾天的心血壓制,白費了……

    貝拉半撐著身子,單手緊摀住嘴,淚水從早已紅腫的眼眶迸出,她一把抱住了我,很用力,拚命的叫道:「妹妹,妹妹,妹妹……姐姐對不起你,不該那樣對你,對不起,對不起……」

    我反抱住她,心內並沒有太多感觸。我當時,確實在怪你的。只是,並非怪你害怕我,而是責備你為何對我那般好。你可知,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不屬於這個世界,不想,也不能留下太多牽掛。我們注定無法交集的,我的人生已毀,不想再牽累你。是你的害怕堅定了我的冷漠,我最後一絲希冀散去。而今,你又把我視若珍寶,我該如何償還?我不能離你太近,我是一個獨行者,朋友於我而言是奢侈的存在,我很清楚的,很清楚的……

    翌日,船抵達了碼頭。拋錨靠岸後,奧格利斯領著部分水手下了船,去附近的交易市場,填充潛運的必備物資。

    我裹了件斗篷,在船上尋一處不起眼的角頭,由西達倫指點,繼續習劍。貝拉坐在不遠處,雙手托腮,望著我出神,旁邊放置著木盆、熱水、濕毛巾。我挽了一個劍花,明顯感覺雙手的腕力增強不少。雖然仍無法單手持劍,不過以現下的進步速度,相信不ri就可實現。

    這副軀體很糟糕卻也很好。糟糕到完全沒有常人該有的力量、體力,輕得仿似沒有重量;好在也沒有常人的身體極限與疲憊,不論當天多苦、多累,一覺醒來,便又恢復充盈,不會留下一絲隱性疲勞。

    自我癒合的能力還是保留了的。落羽是真心待我好,即便沉睡,也會下意識守護我。可凡事利弊同存,連這也不例外。

    每天我都會承受被劍柄磨傷的痛苦。有治癒,雙手自然不會生繭,肌膚依舊吹彈可破。所以,在超負荷的鍛煉中,它就真的『破』了。

    我曾以為,只要不停的努力,不停的努力,就能獲得力量。然而修習了幾天,我才懂得並非如此。我太小看了武技,這是一門高深技藝。

    原來,武技也是有基本功的。那些過人實力背後,是用無數汗水與枯燥乏味的單調練習堆砌而成。悶頭傻練,不懂融會貫通,是庸者;投機取巧,不肯下苦功,是愚者,皆不可取。

    不幸的是,我這兩點俱占。為了與『光明之心』對抗,我迫切渴求新的力量來取代它,早已心浮氣躁。尋到了力量,又在自我堅持上打著圈圈,從未真正、深入的瞭解武技特點。

    繃緊的神經,無法張弛自如,又如何分得出精力,思及其他?我陷入了另一重層面上的困境。或者說,那強迫自己堅持的重心,一開始就選錯了點。在不懈堅持的心境下,還需一顆海納百川、波瀾不興的心呵。

    欲速則不達,靜下心思,我發覺自己要走的路很長,很長。看來在自己展翅飛翔前,不得不與眾人多呆上一陣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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