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門口的那些情報人員一臉的驚愕,反應快的已經拔出槍來了!!
我後腿猛地一蹬,靠著巨大的反作用力,向馮乃定撲了過去。
我是有格鬥功底的人,這一撲把馮乃定撞得跌了一跤,我隨即衝上去死死壓住他。
但是,馮乃定依然騰出手來,從懷裡掏出一個什麼白色的東西,捏在掌心,然後塞進了嘴裡,拚命地咀嚼著。
我立時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極重要的東西,也是馮乃定絕不願意讓我們看見的東西,於是伸手去捏著他的脖子。可惜,這一切為時已晚,馮乃定已經把那東西吞了下去,瞪著我。
我知道馮乃定雖然尋求我的幫助,但是還對我一直隱瞞了些什麼,頓時心頭一股無名火起,抓住他的衣領厲聲道:「那是什麼?吐出來!」
馮乃定瞪著眼睛看著我,不住地搖頭。
鄧加很快也趕了過來,冷冷道:「我們有數種催吐的藥物,總有一種可以適合他。實在不行,我倒是不介意把他解剖了,看看他到底吞了什麼!」」「
眼下,鄧加已經說明了他此行的目的,他口中的那場巨大危機,其實不僅僅是里約熱內盧的危機,不僅僅是巴西的危機,也明顯是人類的大危機!試想,人類都被一種進化到高級的真菌控制了行動,世界上必將造成一種無法想像的大混亂!
有讀者看到這裡,大抵會覺得,巴西政府是不是太傻,發生了這樣的危機,完全可以求助它的西方盟友的力量來解決,而不是自己派出特工來尋找克制真菌的藥物!
當然,在某些目光狹隘的政治家眼裡,首先是自己國家的危機,其次才是人類的危機,在面臨難以預測的事件之時,他們更多的考慮是自己的利益!如果巴西一旦內亂,只怕很多人會想著渾水摸魚,撈一些好處的,包括他們國內的不同政黨,也一定會藉機明爭暗鬥!大概因為目前發現的情形只限於里約熱內盧市內,所以,艾文頓先生也許想盡量低調地平息此事。
我在很短的時間內聯想到這一連串的東西,也很快想到,鄧加這麼瞭解馮家的情形,一定是早就安插了眼線——根據我之前的觀察,大抵就是王會彬了——生意人,總是很容易被錢收買!
這傢伙,回去之後一定要找他算賬!
我憤憤地想著,鄧加的手下已經站到了馮乃定的身旁,一左一右扭住他的肩膀。
當然,我雖然氣憤,但是也絕不想馮乃定就這麼被鄧加解剖了,於是急急道:「慢著!」
鄧加看了我一眼,冷冷道:「放心,不會真的解剖他的。先試一試幾種催吐的藥物!」說著,兩名特工把面如土色的馮乃定推進了剛才的小房間。
「很快就好了。」鄧加站在房門口,一副不讓我進去的樣子,手插在褲帶中,鼓鼓囊囊的,似乎握著手槍。
我頓時也沒有了別的辦法,心煩地在大廳當中踱來踱去。
忽然,我想起了之前老唐發給我的信息——邱雲清的考察筆記,我還未曾看過,於是掏出手機,看了起來。
當我看了大約三分之一的時候,我的心頭一驚,而當我看完一半的時候,已經汗如雨下了!
我最終看完的時候,深呼吸了一口,然後重重地吐出肺部的全部空氣!好像這樣就能使我震驚的心情平靜下來一樣!
這篇考察記錄,除了一些細節上的東西以外,大抵和鄧加告訴我們的,差不多。
但是,其他一些細節,則讓我真正感受到了命運的奇妙之處!
我在之前的文中寫過,人的一生,冥冥之中總有一種看不見的聯繫互相交織,讓你和一系列的事情糾纏不休,有的人認為這一切都是巧合,因為他的生活極之平淡,一些日常的事物,如何再有詭異的聯繫,普通人也很難覺察。但是我不同,我似乎生來就對冒險有極強的願望,而我所經歷的事件,總是莫名詭異驚險,所以,當一些詭異的事情總是通過各種因素聯繫在一起的時候,在我看來,就如此明顯。…,
我的這一理論,或許有人不是很好理解,但總可以用「宿命論」來概括!
而我當前所感受到的宿命,就是和三島龍崎以及他的黨羽,糾纏不休的宿命!
是的,我想一定有讀者已經猜到了!——邱雲清的筆記裡,詳細列舉了考察隊的人員名單,而我赫然發現了三島龍崎的名字!
在艾文頓先生的敘述裡有一點說錯了,就是這支考察隊並不是完全由中國人組成,也有日本人!當然,這並不奇怪——因為在西方人看來,日本人和中國人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差別。
當然,邱雲清在文章的結尾也很憤慨地提及,三島龍崎曾經偷拿了印第安人的東西,並且在回了法國以後,還堂而皇之地拿出來炫耀。從字裡行間可以看出,邱雲清對三島龍崎此人的印象,在當時已經開始慢慢變壞。
這篇筆記還說明了一點——三島龍崎應該是在很年輕的時候,就加入了絨猴俱樂部。
而且,他從印第安人那裡偷來的東西……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貧瘠的叢林印第安人部落,應該很難有什麼能特別引起一名科學家的興趣,除非是……
我歎了一口氣。
即使知道三島龍崎那裡有著復活藥又怎麼樣?知道了也很難找到他,特別是現在的他,滿腦子帝國主義的思想,帶著一些超越人類的生命體,進行著顛覆世界的陰謀!
這樣的人,不是容易對付的!
我把手機塞回了口袋,一陣發愣。
很快,房間的門被粗魯的推開,臉色灰白的馮乃定又被推了出來,跌坐在沙發上。
一名黑衣的大漢,把一團帶著粘液的東西,用鑷子夾著,遞到鄧加的面前。那團白色的物事,還散發著濃烈胃酸的味道,讓人泛著噁心!
鄧加套上了白手套,把那團東西放在桌上,用鑷子撥弄著攤了開來。
那是一張紙,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雖然有地方被弄糊掉了,但是,大體的內容總還是能看得清的。
鄧加得意地瞥了馮乃定和我一眼,開始看著那張白紙的內容。
看著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開始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了看馮乃定,又繼續看著白紙。
接著,鄧加的肩膀開始微微發抖,似乎內心極其驚慌。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鄧加猛地一拍桌子,發出了巨大的「砰」地一聲,我很擔心那張精美的原木桌子,會被鄧加拍散架了。
「這不是真的。」鄧加忽然叫了起來,快步走到馮乃定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你想用這招來矇混過關?以為這樣,我們就會相信復活藥已經沒有了?」
馮乃定在鄧加剛才看信的時候,似乎已經衰弱了許多,像一個洩了氣的氣球一樣癱在沙發上,此時,只是用有氣無力的聲音道:「那真的是我父親的筆跡……」
我聽他們的對話,完全一頭霧水,但是,我是馮乃定請來調查這件事的,從道理上來說,我是最不應該被蒙蔽的人,於是,我站起身一把抄起那張白紙,冷笑道:「讓我來看看!」
我把紙上的粘液甩掉,才看了幾行,我的面色估計也變得不太好看了!
那是一封不折不扣的家書,也是遺書,是馮向東寫給馮乃定的,在此,我決定把原篇揭露在我的回憶筆記之中,讓讀者自己觀看,以便心中有自己的判斷!
我相信,這張紙就是馮向東留在保險櫃中,壓在檀木盒子底下的那張紙,我看完之後,也明白了馮乃定為什麼要吞掉它!因為他自己也不相信,也不願意相信!
「阿定我兒……」
這封家書這樣開頭——
「自你大哥阿雲年少離家東渡求學之後,久未歸家,恰逢戰火紛飛,亂世難平。為父猜想,你大哥也許早已不在人世了。在此,為父有一樁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應當對你告知,但卻遲遲覺得難以說出口!但此時,我漸感身體狀況大不如前,此事不得不說!」…,
「這件事要從我父親開始說起。當年,你祖父出遊西洋,從西洋帶來很多奇妙玩意兒,西洋畫、望遠鏡,都是為父年少時念念不忘之物。你祖父當年也曾提及從西洋帶回『可令人死而復生之藥』,為父甚感奇之,但未曾放於心上。待到你祖父過世之後,留下古怪遺囑,囑咐我不得火化其屍,另留下密函一封,告知我復活藥藏匿地點,要為父取了出來,待他死後喂之,再圖人事。為父心中大驚,覺得此事或真或假,未曾可信。但是,為父去往藏匿地點,真的尋得黑色藥丸一粒,另附一張短信,註明用法、用量、禁忌等等,為父始信之。」
「當晚,為父心中掙扎之烈,尚難述之。但最終,為父心中貪念頓生,想留之自用。於是,尋了家中長輩,違背了父親的遺願而將其火化。隨後數日,為父日日夢見你祖父鬼魂前來索命,每每子夜驚醒,出了一身冷汗。於是連夜起床尋了妥當的地方,將復活藥丸藏好。」
「之後七月,你母親懷了你,卻因難產,奄奄一息,眼看母子二人都將難保。鎮外請來的西洋大夫也束手無策,告知大人小孩,眼下都難保住,一屍兩命,實難避免。當時,為父慼慼,痛苦了一夜。後來,我自恃有那個黑色藥丸,便和你母親合計,要尋來給她服用。按說明上記載,此藥丸可保新亡老者重獲新生三日,年輕者新生九日,而十歲以下孩童,僅需半粒即可完全重獲新生!但是,她愛子心切,卻要我給你服用。為父躊躇許久,不能下決定,於是,你母親為堅定為父救子之心,白綾一匹,自行了斷了!並引燃大火燒了廂房,屍骨無存。你母親因你而死,而為父愛妻心切,故多年來對你不冷不淡,臨終之際,略表歉意,望我兒阿定不要介懷……」
當我讀到這一段的時候,我身上的冷汗,已經濕透了全身。
數十年前的那一場大火,彷彿就在我的眼前「辟辟啪啪」地燃燒著!
看到這裡,我已經再明白不過了。
馮向東用半粒藥丸,復活了在嬰兒時期就死亡了的馮乃定!而他和兒子的關係,一直也十分冷淡,一方面是因為兒子的命,可以變相說是妻子的命換來的!另一方面,復活後的兒子,還是否是他心目中的兒子阿定?這實在也是一個兩難的問題!!
那麼,我看向馮乃定的眼光,也變得古怪了——一個幼年時期,完完全全死了的人,現在活在我們的面前,而且還長大、衰老了,這簡直是一件詭異至極的事情!
即使我們知道那個復活藥,其實是某種過度進化的真菌,用某種化學方式控制著人的身體,但是,馮乃定的情形,卻又有些特殊了!
難道是因為那半粒藥丸,對於小孩子來說,真菌的數量足夠大,完全激活了已死亡的身體細胞,而且產生了自我意識?
馮乃定頹然坐在沙發上,抱著頭喃喃道:「我到底是人?還是一群真菌?我腦子裡的想法,到底是我自己的想法,還是真菌的想法?」
我和鄧加面面相覷,簡直無法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