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之後,我們把車停在了小區門口,悻悻然的下了車。原因就是小區的物業保安看到我們的牧馬人,立刻出來攔下,用堅定的語氣告知我們,小區沒有停車位了,必須停在外面。
老唐伸出脖子看了一眼這個老舊的小區,道路確實十分狹窄,如果我們的牧馬人進去,只怕也是好進不好出,於是只好停在外面。
朱罡捧著黑布,一面走一面口中喃喃有詞,邱雲清面色陰沉地緊隨其後,我和老唐在最後,後面還跟著一個不緊不慢的老年保安。
老唐推了推領結,回頭很不客氣地瞪了一眼保安,老保安略微停下了腳步,面上還是一片狐疑之色。
「可能這裡治安沒有法國好吧。」我笑著搖了搖頭,「再加上我們這些人看起來著實奇怪,保安不跟著才說不過去!」
邱雲清搖了搖頭,我們跟著朱罡,信步上了一樁樓房的二樓,朱罡對著東面的住家略一點頭,便閃到了一邊,邱雲清則一步上前敲響了房門!
「誰?」屋內傳來一個女聲。」「
聽到這個聲音,邱雲清和老唐對視一眼,神色微微一變。
我知道,我們找到盧遙了!!!
在我漫長的冒險歷程中,我一直覺得時間是個難以直接感知的東西。在某些場合下,一秒鐘會感覺如同過了一年,而某些時候,千百年滄桑就會一晃而過。
顯然,當在場的人都沉默不語的時候,空氣就會顯得特別沉重,而時間會變得特別緩慢。
幾分鐘以後,我們已經坐在盧遙的家裡了,五人圍著一張方桌坐著,空氣中儘是沉默。
當面前的這位中年婦女推了推眼鏡,打開房門的時候,我只見到她眼中異色一閃,便恢復了平靜,輕聲招呼我們進去坐。
我四下掃了一眼,只見這間兩室一廳的小屋裡打掃得乾乾淨淨,擺設也非常淡雅,除了一間房間的門緊閉著,其他房門都大開。
我在一旁的櫥櫃上,還看見一幅男子的遺照,讓我心裡隱約有了些不安。
「為什麼不來拿藥?」邱雲清淡淡地問,口氣如常,只是眼神依然緊盯著盧遙。
「因為我不想永遠活下去了。」盧遙也低聲回應。
朱罡和老唐對視了一眼,一個人的眼中是嘲笑的神色,一個人的眼中則是惋惜和不解。
我再次抬頭看了看遺照,心中一緊,我想我可以明白盧遙的感受了,和我當初拒絕邱雲清的不死之藥一樣的動機,心裡不由對她多了幾分同情。
在盧遙的緩緩敘述中,果然不出我所料。
原來,幾經波折的盧遙,自從第一任丈夫死在西晉的戰亂之中之後,被悲傷侵襲的她就一人獨身,自己封閉了內心,安心過著避世的生活。
但是,心裡暗藏的人性,總是衝擊著她的內心。這種情感,是人類難以壓抑的,更何況是一名女人?千年的避世,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個太重的負擔!
終於,她在二十年前,嫁給了一名油礦工人,生下了一名女兒。當時,她體會了人間的親情喜樂,讓孤兒出身的她,感受到了比長生不死還要誘惑的東西!
好景不長,當幸福生活過了不久之後,她的丈夫得了癌症,很快就撒手人寰,再一次的悲劇發生之後,盧遙再也受不了這種親人離世的痛苦!特別是在她長生不死的情況下,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親人去世而束手無策!這是怎樣的悲痛!我雖然沒有體會過,但我能想像得到!!
隨著盧遙緩緩的講述,我們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十五年前,盧遙終於下定了決心,放棄了不老之藥,安心做一個普通人。陪伴著她的女兒長大、出嫁、再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終老。
「我可以理解你。」邱雲清點了點頭,特別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他那一眼的意思,分明就是說「盧遙自己的選擇,和我們無關,不用逼著她同去」。…,
我想了想,歎了口氣,正要開口。盧遙忽然說:「既然各位師兄弟都來了,小女子有一個不情之請,請邱公子務必要答應我!」
「說。」邱雲清神色一動。
「因為我前些日子去體檢,發現我也得了癌症,晚期,時日不多了。」盧遙看著邱雲清說,「我知道邱公子神通廣大,我想把女兒托付給邱公子,請公子代我照顧她。」
「我可以給你藥,癌細胞完全可以被更新替換掉,重生一個健康的軀體。」邱雲清搖了搖頭,「你何必為難自己?」
「吃了那藥又如何?」盧遙苦笑著說,「我知道那藥一停,癌細胞還是會生出來的。若是不停藥,這樣又走上了長生不死的老路,而我,情願和普通人一樣,死去也就罷了。難道你要我一直活著,親眼再看著自己的女兒變老、死去麼?」
「你這人倒是奇怪!」朱罡眼睛瞪了起來,「只要能長生不死,人生的機遇何其多,你自願放棄生命,才是自己為難自己!還想把一個拖油瓶扔給別人!?」
「你怎麼說話的,姓朱的?」我聽到朱罡這麼說,心裡頓時也不爽起來,我知道跟這種世俗之人講不清楚的,狠狠白了他一眼。
老唐對我擺了擺手,暗示我不要發作。
「可以。」邱雲清點了點頭,這倒是讓我一驚,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過,你真的不和我們再去西王母之墓了嗎?」
「我已經斷藥十五年了。」盧遙搖了搖頭,「你看我現在衰老的樣子,快五十歲上下,哪能再和你們去倒鬥。在這千年的時間裡,我已經被磨平了心性,早已不是當年的盧遙了。」
邱雲清點了點頭,眼中透出一絲冷色:「行,告訴我你女兒在哪。我們現在可以帶她走,和我們一起上路,待我們解開西王母墓地的秘密以後,我會讓她一輩子衣食無憂。」
老唐面色大變,愕然道:「邱先生,我們要帶著那個女孩?這不太妥當吧……」
盧遙也面色變了變:「邱公子,您的意思……是讓我的女兒和你們一起去找那個古墓?」
朱罡也吃了一驚,怔怔地看著邱雲清。
我看著眾人,更是摸不著頭腦。這樣的話,對那個女孩來說,風險也太大了些。憑邱雲清的能力,完全可以打個電話就讓她一輩子高枕無憂,何必要帶她和我們一起上路?
我真的是搞不懂邱雲清了!
「你把你女兒托付給我,就不怕我們葬身在古墓裡,無法兌現對你的承諾?」邱雲清冷冷地問。
盧遙怔了半晌,歎了口氣:「我明白邱公子的意思了,邱公子還是對我有些不滿吧。」
邱雲清不置可否地瞇著眼:「你女兒和我們同路,我便答應你的要求。」
我覺得邱雲清的這個要求,不但過分,而且奇怪得可以。我看了老唐一眼,他也怔怔地看著邱雲清,眼中儘是不解之色。
盧遙咬著下唇,反覆斟酌了片刻之後,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她在南京上大學,仙林高教區,南京航空航天大學,我給你們她的地址和姓名。稍後我給她打個電話說明一下,你們去找她就可以。」
盧遙寫了個紙條給邱雲清,邱雲清則面色極其古怪地接過了紙條,看了一眼便交給了老唐。
事情至此,我感到非常之奇怪,完全想不通邱雲清到底是什麼意思。
之後,我就在滿腹的疑問中,跟著邱雲清等人告別了盧遙的家,驅車趕往機場,前往下一個目的地——鎮江,據朱罡占卜之後,蔣重雲一家搬到鎮江去了
在飛機上,我問邱雲清,既然盧遙不願意去也就罷了,為何要帶上她的女兒?她女兒肯不肯跟一幫陌生人去一個莫名其妙的古墓,這還是個問題,而且她女兒去西王母之墓,對我們有什麼幫助麼?
「她女兒今年是二十一歲吧,和你年紀差不多?」邱雲清忽然開口問,眼神中又隱隱透出那種奇怪的壓迫感。…,
我心裡咯登一下:「我虛歲算二十吧。她應該比我大一歲。」
「那就對了。」邱雲清古怪地一笑,我正驚訝的時候,他猛然抓住腦袋,頭深深地低了下去,全身顫抖起來。
老唐急忙從懷中取出止疼藥,給邱雲清吃下,好一陣子,邱雲清面色才變了回來,靠在椅背上輕輕喘息著。
「自作孽喲。」朱罡搖了搖頭,自顧自把玩著自己帶來的骨牌之類的。
在眼下這種氣氛中,我更討厭朱罡了。這小子怎麼看怎麼不順眼,要不是邱雲清留著他有用,我都想狠狠揍他一頓。
不過話說回來,有了朱罡之後,我們找人確實一找一個准。蔣重雲結婚才不久,目前開了一家做字畫的小店。他是一名面色黝黑的國字臉的漢子,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先是一陣欣喜,然後看到朱罡也在,面色才陰沉了下來,從之後的閒聊中,我得知他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結婚了,每次他年齡的事藏不住之後,他就藉故離婚,自己改換身份遠遁他鄉,一直過著黑戶一般的生活。他和盧遙的人生觀則完全相反,雖然談不上像朱罡那樣沉迷聲色犬馬,不過也好不到哪裡去。
而章永,很快也找到了,看起來瘦瘦弱弱的一個中年人,他人也在江蘇,不過混得不是很好,還瘸了一條左腿。一旦老唐問到他的斷腿,他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搖搖頭不願多說。目前似乎也沒有固定的職業。據說,七十年代還嘗試去博物館盜寶走私,結果被判了十年的牢獄之災。
眼下,除了盧遙的女兒。其他人都齊了,我看著面前的興致勃勃地蔣重雲、陰著臉的章永、一臉嚴肅的老唐、毫無表情的邱雲清,和眼珠一直轉來轉去的朱罡,心裡湧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千年的滄桑、千年的時光,到底在這些人身上產生了怎樣的化學作用?
這一千年裡,他們到底經歷了哪些悲歡離合,又過著怎麼樣的人生?是否像盧遙那樣害怕永生,還是拋開情感,只顧著自己的生活?
我靜靜地看著面前的眾人,四周的景物彷彿扭轉起來,時光又回到千年之前,幾個人身著搬山道人的打扮,就這麼站在我面前,神色各異。
當年的他們,應該沒有想到自己在千年之後還真的有再聚首、再進西王母之墓的機會罷!
想到眼下一場迫在眉睫的神秘探險,正要徐徐正式拉開帷幕,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跨越數千年的西王母墓地的秘密,即將展現在我的眼前,我們在墓中到底能找到什麼秘寶?發現什麼了不得的秘密呢?亦或是,其他什麼詭異的情形?
我的心中喜憂參半,不住地打量著面前的眾人。
「我們還要去找一下盧遙的女兒,帶上她一起便可以出發了。」邱雲清對眾人說,當他一開口時,其他人立刻正了色,只顧望著他。
「你們去上海,唐保會給你們準備出發用的東西。」邱雲清淡淡說,「找盧遙的女兒,我和他去就可以了。」
我愣了一愣,分明看到邱雲清用瘦削的手指直直地指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