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最終還是不歡而散,而四國代表的提議都一一被姬毓軒理直氣壯地駁回,最後只能吞著悶氣回去準備。
可越欺負得很了,越壓抑,越容易引起反抗,何況這幾人都是一般時候不吃虧的主兒。
夜風漫漫,帶著些許的寒意,已入深秋的夜晚,顯得有幾分荒涼蕭索。
皇宮中,雖已深夜,但是卻依然四處燈籠高掛,來往巡邏隊伍手拿燈籠,互相交替,嚴謹得不放過任何一個缺口。
但是百嚴終有一疏。
在皇宮最脫離中心的某一個角落,一座荒廢許久,芳草淒淒,死寂如同鬼屋的地方,在夜裡總是有許多聲音從裡邊傳出來,有哀戚的哭聲,瘋狂的笑聲,淒厲的叫聲,使得外邊聽到的人都不覺的寒毛直豎,不敢接近半步,所以這個地方,晚上的時候顯少有人經過,除了白天三餐來送飯菜的內侍,無人願意來這個地方。
這個荒廢的宮殿裡邊,所居住的人,全是歷代遺留下來,因為犯罪而關進冷宮的罪妃,一進這個地方,除非皇上赦免,不然要離開只有一個辦法,那便是讓人抬出來,而那個時候,也說明是生命到了盡頭。
在後宮這樣的地方,本身對女子來說就是一總折磨,天天都期盼皇帝哪一天能召見她,而進入冷宮,便是完全斷絕了這個希望,所以不少進來的宮妃,都選擇自行了斷,有的是直接瘋掉,有的是渾渾噩噩的在這裡老去。
而這些妃子,她們本身就帶罪,就算皇帝駕崩,她們也沒有資格殉葬或者發配出去出家為尼,永生到死,都只能在這裡慢慢的腐朽,虛度年華。
茵妃從被送進這裡後,便不斷的苦惱,瘋狂的哭喊著想要出去,最後喊得嗓子都已經說不出話來,才絕望的蜷縮在角落哭。
而她的哭喊聲也引起了裡邊那些人的注意,當她看著那些一個個如同女鬼的女人披頭散髮瘋瘋癲癲的朝她接近時,終於是體力不支刺激過度昏了過去。
可等她再睜開眼睛,卻發現四週一片黑暗,身邊好像在不斷的搖動,讓她想到搖籃。
她眨了眨眼睛,讓意識慢慢的回歸,隨後想到昏倒前的情景,頓時心一縮,下意識的便要坐起身來。
可沒想她才稍稍抬起頭,頭便重重的撞上木板,撞得她瞬間有些頭昏腦花。
隨後她驚恐的發現,自己好像被裝在一個大箱子裡邊,不,與其說箱子,那樣適合一個人躺著的空間,更像棺材。
棺材?她怎麼會在棺材裡邊?她才剛剛被關進冷宮啊,是那些瘋癲女人對她做了什麼,還是其他原因,皇上明明說赦免她死罪的,怎麼會這樣?
難難道是雲瀟?對,一定是他,一定是那個男人要殺人滅口,想暗中把她活埋了。
不,她不能死,也不想死,那事情都是誤會,她怎麼可能會殺自己的孩子,一定是雲瀟設計的,不然怎麼會那麼巧,早上她才威脅他,晚上就讓雲兒回來,還發生那樣的事情,這都是雲瀟設計的啊,好狠毒的人。
雲瀟,雲瀟。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要死,雲瀟,你這個惡毒小人,我發誓,我若死了,做鬼都不會放過你,放我出去……」尖銳的指甲瘋狂的劃在頂上的木板,傳出讓人牙酸的吱吱響聲,一聲聲惡毒的咒罵模模糊糊的從裡邊傳出。
抬著箱子的人對看一眼,然後加快腳步,飛快的竄入夜色中。
而在他們離開不久後,從宮中,一輛馬車也慢慢的被接出宮門。
那是慕陽國的車架,是烈王派來接皇子和公主的車。
經過層層關口,馬車終於順利的站在宮門外。
簾子被掀開,帶著面紗的『佳和公主』抬眼看著那高聳的宮牆,眼中帶著複雜的光芒,嘴唇緊緊抿了抿,隨後堅定的放下簾子,坐回馬車中。
而此刻皇宮中,瑞雪殿裡,本應該在床上安睡的瑞雪公主卻睜開了眼眸,眼珠轉了轉,查看到四周無人,便悄悄做起身,轉頭看了下外面的夜色,輕輕歎了口氣。
「瑞雪,一路順風,希望我們還有再見面的機會。」
她不知道瑞雪為什麼會突然間發狂,而她今天一天也無法接近她,去探望的時候總是被各種借口拒絕了,她只能黯然的想,或許連告別的機會都沒有。
卻不想今天晚上,從裡邊傳來瑞雪的傳召,說是要親自向他們告別。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明天就會離開回國,也沒有人疑惑。
姐弟兩人便進入瑞雪寢宮。
才一天不見,瑞雪那樣子著實把他們都嚇了一條,那憔悴慘白的臉,沉靜的眼眸沒有了往日的神采,整個人都極為虛弱,但是週身縈繞的某種東西,讓她看起來好像突然間變了一個人,就好像……一夜間,長大了。
瑞雪沒有對他們多說什麼,只是問他們想不想離開,離開慕陽國。
她們點頭,這點瑞雪早就知道,她也不會隱瞞。
然後瑞雪說她想暫時離開皇宮,但是出了些事情,皇兄不允許她離開,所以想和他們對換,讓她以佳和的身份去慕陽國,而他們姐弟可以暫時留下,她已經有了安排,明天乘為五國餞別,他們刻意乘機逃出去。
佳和不是沒有疑惑瑞雪的做法,但是回國之期緊迫,若此次他們回去,定然免不了會被作為和親拉攏關係的禮物送出,所以他們必須離開。
而瑞雪雖然有些怪異,但是姐妹多年,她還是選擇了相信她,便與她換了衣物,而瑞雪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令一個小內室假扮成旭陽,兩人離開,她成了臥病不起的瑞雪。
進入慕陽國使館後,瑞雪便提出要和烈王見面。
南風烈這些天心情都很糟糕,也就少去理會這兩個侄兒,若不是晚上打點行裝的時候侍從知會他,他還差點忘記他們的存在。
而對於這兩個人完全不能吸引住花間皇朝國君,他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陰霾和怨懟,原本就對兩人一直反抗他很不滿,現在跟是看都不想看。
聽到侍從來報佳和要見他的時候,他很不耐煩的直接拒絕了,只說讓他們好好休息,連聽到旭陽受寒正昏睡不醒的時候也只是讓人去打發太醫過去看看。
聽到侍從的回報,瑞雪嘴角扯起一抹陰冷的笑意,眼中嘲諷之色濃郁,果然是天家無親麼,不管在哪裡都一樣。
她不是不知道佳和的情況,知道她的擔心和煩惱,但是她一直都是不以為意的,總認為佳和太過緊張,以小托大了,在她看來,事情一定都沒有她想的那麼眼中,怎麼說也是她們的父皇,怎麼可能會隨便把他們送人呢。
就算他父皇真的要進行聯姻的話,她也可以讓皇兄迎娶佳和,親上加親,豈不是跟好,她也可以繼續和佳和一起玩樂,相信皇兄看在她面子上,加上本身就是姻親,應該不會不善待佳和的。
至於旭陽,他總覺得不管旭陽長得再怎麼好看,他也是男子,而且畢竟還是一國皇子,他父皇好像也挺喜歡他的,應該不會送他給別人做男寵的,這點,她覺得佳和實在太小題大做了。
可現在,她覺得那時候的她實在太過天真,太過愚蠢了。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帝王眼中,親情什麼的,或許有,但是卻都抵不過利益的誘惑,他們絕對能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毫不猶豫的背叛自己的親人。
是的,背叛,她覺得自己被背叛了。
他記得,兩年多錢她高興的天天纏著皇兄,和他說雲瀟的事情,讓他幫忙出主意,那時候皇兄還真的給她出了不少主意和建議,現在看來,卻都是那麼荒誕可笑,她是一個傻子,被人耍著團團轉卻還一心的奉其為尊,傻呵呵的感激他。
這種被親人背叛的痛苦,才是她心裡備受折磨的來源,讓她一夜間長大的來源。
而雲瀟,她很明白雲瀟一向對她並沒有多少感情,她總以為總有一天能進入她的心,只是沒有想到還沒有開始便結束了,所以對雲瀟的恨,她反而沒有多少,只是覺得自己一直在他眼前,如同一個小丑一般,讓她覺得很可悲也很可笑。
她恨,他無法原諒,無法原諒一直疼愛自己,她唯一的親人,那個兄長的算計欺騙和背叛,生生的把她的真心當成垃圾一般踩在腳下,而在一切真想都呈現在面前的時候,他卻依然表現出一幅理直氣壯地樣子,讓她更恨。
所以她要報復,她要讓他知道他錯了,她要讓他總有一天在自己面前懺悔。
另外一個大使館,幾個黑影悄悄的翻牆而如,快速的竄入夜色中消失不見。
某個房間裡邊,原本無一物的空地上多了一個長木箱子,箱子不斷的震動,裡邊不斷的傳出些許的聲音。
一個男人負手而立,自那個箱子被送進來到那些人離開,已經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箱子裡邊的動靜也是越來越薄弱。
知道箱子裡沒有再傳來聲音後,他才慢慢的開口,「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