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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66章 敗在我身下 文 / 朝舞雪

    週遭很安靜,似乎之前那一場血腥屠殺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小丫頭顯然剛從噩夢中驚醒,大大的眼中還包著一汪熱淚,小小的額頭上滿是汗水。

    看了眼處於昏迷中的邵煜霆,軒轅夢將小丫頭抱起,緊緊摟在懷裡,以袖口為她擦拭額上的冷汗。

    這孩子究竟遭遇了什麼?那雙靈動的眼眸,此刻竟凝著深深的恐懼,小臉上也顯出一絲微微的驚惶。

    邵煜霆那傢伙是怎麼說的?一定會將女兒平安帶回她的身邊,這就是他所說的平安?

    難道他堅決不肯把女兒還給自己,就是因為這個願意?他心裡內疚,怕將一個殘缺的女兒送還自己,自己會因此而憎恨他?

    雖然這個猜測聽起來有些離譜,但這卻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釋。

    「小湉兒,是媽咪呀,你不用害怕。」輕輕撥開孩子額上的濕法,軒轅夢撫了撫小丫頭明顯消瘦許多的臉蛋。

    小丫頭望著她易容過的臉,雖然沒有認出她,但看著那雙記憶中溫柔慈和的眼睛時,想起了在母親懷裡的溫暖,漸漸不再害怕,安安靜靜窩在她懷裡,抽噎著小鼻子。

    這邊的情形,要不了多久便會被人發現,以她現在的身份,還不能帶小丫頭一起離開,邵煜霆這個奶爸當得雖然不稱職,但孩子放在他這裡,才是最安全的。

    想了想,親了一下小丫頭的額頭,將她放在昏迷的邵煜霆身邊,然後從榻上起身。

    剛起身,手腕卻被一人用力握住。

    詫異回首,正巧與一雙墨玉黑眸對上,明明該移開視線,那眼眸卻似有魔力一般,吸引著她更深入地探尋那雙眼中所包含的的情感與思緒。

    這一眼,就像沉浸了時光的年輪,一圈又一圈,彷彿過了很久很久,一眼而萬年。

    猛地抽手,在她猛然的力道之下,他身體向前微傾,那種感覺,就像是情不自禁想要擁抱她一眼。

    抽回手,她向後退了一步。

    他緩緩坐直身子,就那樣看著她,靜默不語。

    那種荒謬的感覺似乎又出現了,他眼光沉靜,眼瞳深處卻烈有火叢生,在那冰冷之外,裹著幾乎可以灼傷人的滾燙。

    她躲不開他的眼神,那飽含濃墨清光的眼,總給人一種被深愛的感覺。

    被他深愛……多麼可笑,多麼詭異,又是多麼匪夷所思,比之那山無稜天地合,還要貽笑大方。

    轉身,朝屋外走去,被他一個莫名的眼神所支配,竟望著這外面還躺著幾具橫七豎八的屍體。

    早知道就躲遠點,不來蹚這趟渾水。

    「你站住!」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她竟然不覺得生氣,反而有些好笑,他難道還以為是兩年前,她手無縛雞之力的時候嗎?

    想攔住她?十個邵煜霆都不夠。

    伸手推門,另一隻被青色衣袖掩蓋的手,卻更快地按上門扉:「你不能走。」

    她放下手,側眸朝他看去,唇角勾了勾,良久後,只發出一個長長的單音節,「哦?」

    他像是被看出她眼中的譏諷,堅決道:「你現在出去,會被人發現。」

    她也不與他爭執,只上下打量他,半晌後,奇怪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從你出手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是你。」她的手法他太熟悉了,一開始只是懷疑,可當醒來那一刻看到她的眼睛時,他才確定了心中想法。

    對於他能認出自己來,她表示非常驚訝,仔細一想,也覺得是情理之中的事。倚樓不在,她那蹩腳的易容術,偏偏生人還行,若是熟人一眼就能拆穿,這也是她不敢去前廳打探消息的原因之一,殷俐珠見了她,保準一眼就被識破。

    既然已被認出,乾脆攤開來說:「那場火災是我自導自演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方便行事。」誰也不會去派人監視一個死人,就算想,只怕也監視無門。

    他目光閃了閃,緊盯著她,波瀾不興的眼中掠過淺淺的漣漪,卻很快趨於平靜:「留在這裡,沒人能找到你。」

    「華麗的廂房不住,為什麼要來住這個年久失修的小閣樓?」這是她一直想問的問題,難道這人有自虐傾向。你自虐沒關係,但別帶著女兒一起找虐啊,看看孩子都瘦成什麼樣了,難道這父女倆每天都吃糠咽菜嗎?

    她問的很隱晦,但他卻聽出了她話中深意,黯然道:「女兒受了驚嚇,已經有兩個月沒有開口說過話了,我怕她再受刺激,只好帶她遠離人群。」

    她沒有怎麼認真聽他的解釋,她在他那一番話中,只抓住了一個重點——女兒!

    丫的,這貨一口一個女兒叫得還蠻順溜的,雖然這本來就是他的女兒,但……他是怎麼知道女兒是他的種?有誰告密?

    她瞪他,眼中情緒不言而喻,接收到她不滿的目光,他眉頭一蹙,心頭陰鬱的火焰也開始呼呼往上冒,「為什麼要騙我?」

    她愣了愣,這才反應他在向自己興師問罪。

    興師問罪?憑什麼啊!

    「我騙你什麼了?」

    「女兒的事。」

    「我沒騙你。」

    「你再說沒騙我?」他眉間皺痕加深,看著她那張因易容而顯得平常的臉孔,心裡的失望伴著怒火一起飆升。

    冰美人最近變成火美人了,臭脾氣沒有怎麼改,火氣倒是漸長,她哼了一聲,繼續信口開河:「我騙你什麼了?女兒的事情嗎?你用腦袋想想,覺得我有必要騙你麼,你又不是我的誰誰誰。」

    「我很感激你把孩子生下來。」

    他壓根就沒聽她在說什麼,她此刻的所有謊言,在他看來都是因厭惡他而說出的氣話。

    她突然覺得十分無力,似乎不管自己說什麼,他都以為自己在說氣話。好吧,她的確說的是氣話,當初他沒經她同意就霸王硬上弓,雖然是虧的是他,但他嚴重侵害了她的身心,和一個自己討厭的人行男女之事,這種感覺比吞一隻蒼鷹還要難受。不管男女,只要強迫對方與自己發生那種關係,那就是強姦!

    她難道還要對一個強姦犯感恩戴德嗎?

    「軒轅夢,不管我們之間有什麼樣的仇恨與誤會,孩子是無辜的,請你不要把對我的憎恨,加諸到孩子身上。」他聲音低沉磁緩,一說起小丫頭來,身上那股冷然之氣,就蛻變為了溫和慈愛。

    這是什麼話?聽那口氣,好似在指責她這個當娘的沒有盡到母親責任一樣,明明他才是害女兒患自閉症的罪魁禍首!

    「女兒是你的又怎樣?你只不過奉獻了一枚種子而已,老娘才是辛苦耕耘、勞心勞力,把一枚小種子,培養到這麼大的功勞者!你這個半路搶人勞動果實的卑鄙小人沒資格教訓我!」

    他被她劈頭蓋臉一通怒罵給罵得臉色青紅交錯,額上青筋砰砰直跳,兩人互瞪了一陣,出乎意料的,他竟首先服軟,目光從她的臉上,落在了她的腳尖上:「你說的對,我的確從未盡過父親的責任……」

    邵煜霆服軟,還真是罕見呢。

    他的氣焰消了下去,她也沒法再保持氣焰高漲,看一眼坐在榻上,睜大眼睛好奇看著兩人的小丫頭,低低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就好好照顧女兒。」

    他猛地抬目,「你要去哪?」

    「我既然製造出假死一幕,就必然有我的計劃和打算,殷俐珠暫時不會對你構成威脅,十天……」她點點頭,目中一派堅毅:「最多十天,你就自由了。」

    「不行。」他斷然反對:「殷俐珠不會輕易相信你已葬身火海,現在整個太一山,只有這裡最安全。」見她似要開口反駁,他打斷道:「你難道從未想過,若自己遭難,孩子怎麼辦。」

    她點頭:「我想過。」目光幽幽自小丫頭臉上掠過,「她是你的孩子,你會盡心盡力將她撫養成人的。」

    「軒轅夢!」他猛地扳住她的肩:「你太自私了,太自私了!你這是什麼意思?臨終托孤嗎?失去你這個母親,孩子一輩子都不會幸福快樂的!」

    是嗎?她怎麼覺著,那臭丫頭有爹沒娘無所謂啊!

    她揮開他緊握自己肩膀的手,苦笑中,卻蘊著堅決,「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了此生無法逍遙於紅塵之外,既然要被紅塵牽累,那不如我主動把握命運。」她頓了頓,只待唇角的苦澀褪去,這才繼續道:「我沒有的選擇,但我能在上天注定的這條路上走出不一樣的風景。邵煜霆,你可以丟棄原本屬於你的莊主之位和無上榮耀,可我不行,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能享受一份不含半點污濁的安穩寧靜,我想讓我身邊的人獲得安寧,那就必須由我來走出安寧。權利是什麼?不是可以讓自己站在頂峰俯瞰眾生的榮耀,而是一份可以讓自己所愛之人享受安逸的保障。我若不去冒險,只一味等待上天賜予我幸福安康,那與癡人說夢有何不同?任何事,都需要自己去爭取,沒有犧牲就沒有得到,我不是一個喜歡等待的人,也不能等待,我只能去戰鬥,去跟各種各樣的人戰鬥,與各式各樣的陰謀周旋,因為我知道,一旦我停下來,別說是幸福安寧,就算是現如今片刻的寧和只怕也會一併失去,不但是我,包括我身邊的人,還有小湉兒,我們都要死。」

    望著他略顯怔松的表情,她拍了拍額頭,覺得真是奇怪,她竟然跟這個自己最厭惡的男人說了這麼多。

    回想兩年前的那場災難,當時只覺得老天不公,可如今想想,那未嘗不是件好事,起碼讓她明白,哪怕摔得再恨,只要堅強地站起來,永不放棄地走下去,就一定可以看到希望的曙光。

    總有一天,她會強大到足以保護身邊任何一個人,不讓他們受到半點傷害。

    過程雖然艱難,但她會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雖然邵煜霆把孩子帶出了自閉症,但她還是願意相信他,這個男人的心思夠,細行事也足夠狠,憑這兩樣,他就可以保護孩子不受傷害。

    轉過身,可手剛伸出,另一隻手卻再次擋在她面前。

    她要抓狂了,這廝難道想跟她打架不成?

    來吧,反正他不是她的對手。

    「我不是要跟你打架。」某人一句話,徹底打消了她以武力解決的念頭。

    「那你想幹嘛?」

    他看了眼跳下床榻,朝兩人走來的小丫頭,他隱在暗影中的眸煜煜生光,忽地道:「留下來,不管你要做什麼,我都奉陪。」

    她愕然看著他,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腦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不管她要做什麼,他都奉陪。

    還記得那次兩人搶奪迷信,從高崖上墜落,她威脅他若再敢多管閒事,就被他的生活攪得一塌糊塗時,他也說了同樣的話。

    他奉陪。

    她望進一雙沉邃如深海的眸,沒頭沒腦地問,「我若去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你也奉陪?」

    「是。」

    「被後世唾罵,惡名昭著,你也奉陪?」

    「是。」

    「上泉碧落,修羅地獄,你也奉陪?」

    「是。」

    「醉生夢死,孤魂無寄,你也奉陪?」

    「是。」

    她突然笑了,笑得前仰後合,在他依舊沉潤如水無喜無怒的目光中,她捂著笑痛的肚子,嘲諷道:「你當拍瓊瑤電視劇啊,肉麻死了。」

    話雖這樣說,那顆在漆黑深海中毫無著落的心,卻驀地像是踩到了實地,那種感覺就像是突然到了一個陌生國度,周圍的人都是與自己不同的金髮碧眼,說著繞口晦澀的異國語言,你一個人站在茫茫人海中,孤立無援,而這時,你的身邊突然出現一個和你一樣的黃皮膚黑眼睛,用你能聽得懂的語言對你說:「別擔心,不管你要去哪,我都會帶你一起去。」這一刻,足以令人喜極而泣。

    這時,小丫頭矮矮的小身子走到兩人中間,伸手拽拽這個的衣擺,再伸手拽拽那個的裙擺,兩人同時彎身,想要抱起小丫頭,卻一不小心,她的額頭撞上他的下顎。

    兩人輕哼一聲,又同時退開。

    小丫頭咬著小手指,不解地望向二人。

    軒轅夢搶先一步,將小丫頭抱起來:「外面那些人怎麼辦?」

    邵煜霆淡淡道:「會有人來收屍的。」

    她點點頭,抱著小丫頭走到榻邊坐下,見她頭髮凌亂,顯然邵煜霆這個奶爸還不夠稱職,竟然不會梳頭,瞧這小辮梳的,上高下低,左前右後,還有幾縷頭髮軟軟垂在腦袋上。她解開小丫頭的雞窩頭,順手從一旁拿過梳子。

    小丫頭比以前老實多了,以前給她梳頭,她總是像得了多動症一樣在板凳上扭來扭曲,現在安安靜靜,不吵不鬧,乖巧得讓人心酸。

    輸好兩個小辮,軒轅夢轉向一旁認真觀看自己給女兒梳頭的某人,「不要再殺人了。」

    他眼神一凝,冰寒的眸,似頃刻凍結的湖面。

    她站起身,學著贗月的樣子,懶懶踱步到他身邊,手肘靠著門框:「我以前也喜歡殺人。」

    這是個不怎麼動聽的開場白,但她繼續道:「殺人時的那種暢快,的確可以暫時宣洩心中的痛苦與憤怒,但就像喝酒一樣,喝醉了,可忘卻三千煩惱,但喝醉的同時,還伴隨著頭暈噁心等種種副作用,而當你酒醒後,那些你以為忘掉的煩惱,會變本加厲地往你腦袋裡鑽,結果就是越喝越煩,越煩越喝。酒喝多了會得酒精肝,嚴重的話,肝功能退化,甚至危及生命……」她掏掏耳朵,對一頭霧水的他抱歉一笑:「啊,我知道你聽不懂,沒關係,有關酒精肝的那番話,你可以直接無視,對我要表達的中心思想沒有影響。剛才說到哪了?對了,酒只會麻痺人的精神,卻不能真正改變現狀,只有不堅強的人,才會用買醉來逃避現實。殺人也一樣,你以為自己快活了,解決難題了,實際上,你只是在用一種極端手法自欺欺人罷了,等你停下殺人,你就會痛苦,會難過,會為自己那雙染滿血腥的手而感到憎恨。喝酒傷身,殺人傷心,有仇報仇有冤報冤,能避免的犧牲,還是手下留個情吧。」

    「我殺的都是該殺之人。」他似乎把她的那番長篇大論當耳旁風了。

    「沒有誰該死誰不該死,就算她們十惡不赦,你也無需扮演救世主的角色。」

    他表情淡淡:「好,我不殺就是。」

    誒?她已經在心裡醞釀好了另一番長篇大論,準備來個激情演講的,這就妥協了,答應了,感化了?

    小小的斗室一時間變得很安靜,她靠在門框上的身體有些發僵,小丫頭哭了一回,又開始犯困,小身子歪歪斜斜,一下子栽倒在床上,像個不倒翁一樣。

    她想去給女兒蓋上被子,剛走了一步,手腕又被某人拉住。

    還有完沒完了!她無語,不打算再給他好臉色,可剛轉過身,就看到了他認真誠摯的眼神。

    他的手,自她的手腕,緩緩的一點點握上她的手,她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潮濕,抬頭時,可看到他眉眼上淡淡的喜悅。

    難道她有幻覺了不成?這樣冷冰冰的男人,也會露出如此溫柔的歡喜神情來?

    閉了閉眼,再睜開,卻看到他甚至連眼底也帶了歡喜。

    愕然看著他,這不是幻覺就一定是夢境,要不就是自己瘋了。

    「你為什麼不敢看著我?」他忽然出聲。

    她顧左右而言他:「我沒有不敢看你,我只是……擔心你殺了人,會引來殷俐珠。」這也是實話,沒道理他隨隨便便殺了十來個人,殷俐珠只當他踩死了十幾隻螞蟻。

    「她們沒死。」

    「沒死?」

    「是,至少目前沒死,但以後會怎樣,我就不能保證了。」

    突然想到某個倒霉鬼,因為暈得太晚,看到了自己制服邵煜霆的一幕,所以華麗麗地被她送上了西天,這麼說,殺人的倒成了她了。

    「你說你不恨我,我很高興。」他握緊了她的手,強迫她轉回思緒,「當得知你為了生了個女兒,我更是歡喜。」

    她任他呆呆握著,好半天都沒想明白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對於不善言談的邵煜霆,這已經算是他這輩子表露心意最,指望他說出更深層的言語來是不可能的。

    眼巴巴等著他接下來或冷傲或深情或無奈或譏諷解釋的軒轅夢,卻看到他鬆了手,轉而給小丫頭蓋被子去了。

    這是什麼意思,吊人胃口?

    對於邵煜霆,她總是抱著一種若即若離的疏淡,因為他不是個能輕易被人看透的人。他的看不透,與當初雲錦的狡猾多端不同,他的情緒從不外露,不是刻意掩藏,而是天性如此,所以,再擅於觀察人心的人,對上這種冷冰冰,無喜無怒無哀無樂的人,也無法從他那張木頭臉上窺探到一絲一毫的心思。

    她是個懶人,能簡單化的事情絕不會往複雜裡去想,再說,她前世學的又不是心理學,對於人心並不是十分瞭解,雲錦才是深諳此道的高手。

    想到自己讓血瞳送去的那份密函,不知這一次,雲錦是否能再次讓她歎為觀止。

    以雲錦的深謀遠慮,以及那三寸不爛之舌,應該沒問題吧?他可是狐狸投胎啊,那麼點小事,應該難不倒他。

    就是他的身體,不知能不能支撐住,當初在太女府時,張世禮就曾說他憂思過甚,導致身體孱弱,他體內寒氣雖然已去除,但他身體原本就不怎麼強健,甚至比不了蘇蘇和南宮,腦力勞動的人通常比體力勞動者短命。唉,真是擔心啊,恨不得長出雙翅膀飛回去,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這邊的事情,回去抱美男,娶美夫呢?

    鬱悶了一陣,便聽到屋外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若不是她耳力極佳,是根本聽不到的。

    邵煜霆猜的不錯,才過了半個時辰,便有人前來將那些受了重傷的弟子抬走。可笑的是,看到這樣的場面,竟然無人表現出一絲驚訝,悄悄的來,悄悄地走,就跟那打游擊戰的一樣。

    不由得回想起曾經在太女府時,那個肥肥胖胖卻和藹可親的米管家,對邵某人是誠惶誠恐,深惡痛絕,從米管家口中得知,自邵煜霆住進太女府,府上已經有不少下人被他豢養的赤牙所傷,有個倒霉的傢伙,因為不聽勸告,招惹了邵煜霆,結果被赤牙咬掉四肢,生生成了人彘。

    那時候就知道邵煜霆不是個善茬,身體殘疾的人通常心理也殘疾。

    無視屋外那群鬼鬼祟祟的人,某心理殘疾人士正靜坐在榻邊,眼神溫柔地注視著熟睡中的小丫頭,手掌輕輕拍著小丫頭的脊背,一副標準的慈父之態。

    突然有些心虛,在她大罵邵煜霆無恥卑鄙小人行徑,拐了女兒的心有拐了女兒的身時,他卻日復一日不勝其煩溫柔慈愛的照顧著小丫頭,簡直是做牛做馬無怨無悔啊。

    擦擦冷汗,逕自坐到一旁發呆去了。

    她在等贗月的消息,這都已經好幾天了,這傢伙的速度也太慢了。

    說不心急那是假的,她設計的幾個環節,一旦有一個脫節,便會全盤皆輸,操控著一輛飛馳在山崖小路上的馬車,這是技術活中的技術活,況且這馬車中,還坐著所有她關心愛護的人,神經繃到極致,也不敢有半點馬虎。

    閣樓不大,又因年久失修,除了她所在的臥房外,只有個廚房還能看得過去,夜晚邵煜霆陪著小丫頭在房裡睡覺,她就在房頂看星星,順便放哨,白天邵煜霆陪著小丫頭在外面曬太陽講故事,她就在房間裡面補眠,因為黑夜顛倒,她與邵煜霆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基本上也不怎麼見面,倒是少了一些尷尬。

    這日半夜,她依舊坐在房頂上數星星,當數到第一百三十七顆時,夜風中忽地摻進了一絲極是輕微的衣袂破空聲。

    她猛地坐起身,循聲而去。

    對方輕功很好,若不是山上風勢過猛,以他的輕功,自可做到無聲無息。

    獵獵的衣袂煽動聲中,她跟著那人一路繞過樹林,踏過積雪,來到太一山最險峻的一處斷崖前。

    這裡的風勢更強,身體稍弱的人,怕是要在這凜冽的狂風中隨風而去了。

    紅影在一片漆黑中劃過流火般的色澤,一明一暗,時濃時淡,那身形似鬼魅,又如精靈。

    她終於不耐煩,足尖在地面用力一踩,身體立刻如離弦之箭朝前疾掠而去,迎著呼嘯的風聲,袖中烏金絲射出,準確的纏住前方那人的腰身,一收一扯,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

    他似不甘心,頎長的身子一轉,脫離了她的掌控,她哪肯給他翻身的機會,一個凌空撲躍,如一頭矯健的豹子,將自己的獵物死死壓在身下,「還跑?老娘沒心情跟你玩捉迷藏!」

    那在她利爪之下的某獵物,卻露出歡喜無畏的神情,慵懶地躺在雪地裡,舒展開那柔韌有力的身體:「哎呀,好威風,竟然被你捉住了。既如此,我也不反抗了,女俠是想生吞了我,還是活剝了我?」

    她齜著牙,惡狠狠道:「我想咬死你。」

    他呵呵一笑,扭了扭腰身:「可以,但有個地方,千萬不能咬哦。」說著,故意挺了挺下半身。

    她猛地一抖,差點就要敗在他的無恥風姿之下,還好意志堅定,沒有讓他得逞,屁股一抬,狠狠坐下,成功聽到他的悶哼聲,「怎麼樣?可覺得爽?」

    他倒吸著氣,哼笑道:「爽,自然是爽,只可惜你我二人身有長物,若是一清二白,趁著今晚這月色,想必會更有趣。」

    她乾笑一聲,怎麼忘了,這傢伙無恥天下第一,跟他比無恥,豈非班門弄斧?

    從他身下滑下,身體一癱,躺倒在他身旁:「說吧,事情辦得怎麼樣?」

    嬉笑褪去,換上一臉正色,「你猜得不錯。」

    她眼神一緊:「果然如此麼……」

    「這是你家小爺托我帶給你的。」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指大小的竹筒,丟給她。

    接住竹筒,同時用另一隻手狠狠在他腰側一掐:「什麼小爺,蘇蘇是我的夫君。」

    「過門了嗎?」

    「沒有,但也是遲早的事。」

    「女未婚男未嫁,那不就是小爺。」

    「你才是小爺!」話一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口誤了。

    果不其然,某人側過身,臉對臉,近距離看著她,似笑非笑:「你剛才說什麼?我……是你的小爺?」

    她嘿嘿一笑:「口誤口誤。」

    他一臉哀怨:「你這女人,為什麼對我總是這麼狠心,你可知,你剛才的那番話,深深傷害了一顆純潔無辜的小心靈。」

    一巴掌蓋在他臉上:「你還能再噁心點嗎?」

    「今晚別回去了吧。」

    「為什麼?」這傢伙在打什麼主意。

    他聳聳肩,意思她想多了:「別總用那種眼神看我好嗎?好歹我也是玉樹臨風人見人愛傾國傾城一枝梨樹壓海棠的美男子,你就不能對我露出點覬覦的眼神?」

    她瞇起眼,勾起唇,做出一副色迷迷的表情:「這樣你可滿意?」

    贗月扶額:「你這女人真是太沒有情趣了。」

    她不理他,這人就是閒得慌,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好端端地來見她不就好了,偏要故弄玄虛。從竹筒中拿出密箋,一眼掃過,一絲凝重自眼中流過,隨後譏諷地笑了起來:「這人啊,永遠都不知滿足,明明已經擁有人人羨慕的一切,卻還是這般貪婪,不知滿足。」

    贗月支起下頜,偏頭過來看了眼,隨後撇撇嘴,不高興地說:「怎麼有種你在指鹿為馬的感覺?」

    「我本來就在指鹿為馬。」天下至尊的鳳後之位不要,偏要跨越萬水千山來找她鬥嘴,欺負她男人,這傢伙果然是閒的蛋疼。

    贗月:「……」

    她將紙箋捏成紙團,微一用力,紙箋化為一團白色碎屑,漫天紙屑,如同紛揚而下的雪花。

    軒轅夢站起身,贗月卻保持著臥雪的姿態,頎長火紅的身影,就似一隻冰天雪地的火狐。

    「我走了,你小心點,一旦察覺到危險,就自己逃命去吧,我是不會笑話你的。」

    贗月猛地回身,搓了個雪團擲向她,眉宇間隱見怒容,「軒轅夢,總有一天,我讓你敗在我的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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