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伺候的日子雖然舒服,但武林大會召開之際已迫在眉睫,軒轅夢只好放棄多日來養尊處優的生活,繼續踏上旅程。出了客棧,立刻被眼前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所驚呆,「這家客棧的生意真好,不知哪家的貴人在來這裡投宿?」
贗月不解:「何以見得?」
「這麼豪華的馬車擺在這裡,還用得著問嘛。」瞪他一眼,明知故問。
贗月很平靜地朝馬車走去,「你在間接誇獎我風采卓絕,富貴高雅嗎?」
軒轅夢眼睛頓時瞪大:「你不會說,這馬車是你的吧?」
贗月回首望她,輕佻眼角:「不然你以為呢?」
好吧,當她什麼都沒說。
「你傷勢未癒,騎馬不利於傷口痊癒,瞧我多體貼,為了你,我可是下了血本了。」贗月上下打量馬車,滿意頷首。
軒轅夢扯了扯唇角,嗤笑一聲:「拜託,你花的是我的錢,說話請注意用詞。」
他拍拍腦門:「哦,實在抱歉,我忘了。」
「你可以直接說,因為你受不了一般馬車的粗糙與簡陋,為了你細滑嬌嫩的肌膚,所以你只好下我的血本,體貼地為自己購置一輛豪華馬車,以免路途疲乏,影響你風采卓絕的氣色。」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軒轅夢轉身上了馬車。
反正銀子是劫富濟貧劫來的,花再多她也不心疼,再說自己身上有傷,確實不能騎馬,唯一讓她感到鬱悶的是,他買了馬車卻沒有請車伕,只能可憐血瞳這個傻孩子。
贗月緊跟而上:「知我者莫若你也。」
熟知贗月秉性,所以她先一步霸佔馬車上的軟榻,躺在厚實的棉墊上,舒服地歎息一聲:「贗月,聽說現在三國的皇帝都在找你。」
贗月為自己斟茶的動作頓了頓:「沒辦法,誰讓我太出名了呢。」
對他的自誇行為已經見怪不怪,她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連祁墨懷都要橫插一扛:「難道你男女通吃,連昊天帝也看上你了?」
贗月雍雅地抿了口茶水,眼角輕斜,一把眼刀朝她丟去:「我在宛東當了這麼多年國師也不是白當的,你認為我價值如何?」
「在我眼裡,你就是個比女人還熱烈,比男人還嬌媚的人妖。」
贗月聽了也不氣,只淡淡道:「起碼我在你眼裡,是獨一無二的。」
她牽了牽嘴角,並不反駁,也淡淡地說道:「獨一無二不一定是最好的,或許會是最差的。」
「最差的也無妨,只要獨一無二就夠了。」望著杯中碧青色的茶水,他曼聲而笑,舉手投足,皆帶著高貴輕渺的風範。
軒轅夢坐起身,看著他:「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他眼光不移:「問吧。」
「出賣你的人,到底是誰?」
「這很重要嗎?」
「你可以選擇不回答。」
長久的靜默後,他一口飲盡杯中茶水,眼角的妖冶褪去,換上冰寒的凜冽:「你們——軒轅皇室。」
雖然早就已經猜到,但親耳聽他道出,又是另外一番震撼。
「想要報仇嗎?」
報仇?他晃著手裡的杯子,眼神有些飄忽:「我確實是被人利用了,這一點毋庸置疑,可歸根究底,一切的錯,都源於我的幼稚和天真。」
她盯著他的眼睛,再問:「難道你不想報仇?」
他放下杯子,懶懶朝車廂壁靠去:「報仇什麼的,已經不是我最重要的心願,人活在世,不是為了體驗悲傷,而是為了享受快樂,若有懲罰仇人的機會,我自然不會放過,但如果沒有,我也不強求,自己活得快樂,活得無拘無束,比報仇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不是來的更有意義嗎?」
她怔了怔,倒沒看出,贗月竟有這等心性。也是,像他這種逍遙自在,胸懷寄於廣博天地的男兒,又怎會是那種心思狹隘鼠目寸光的無知小男人,「我做不到你這麼灑脫,但我可以給你創造報仇的機會。」
「女人,話不要說的太絕。」
她無謂地笑了笑:「我不是狂妄自大,我說這樣的話,只是想幫你而已,就算我做不到,這也算是對朋友的一個承諾。」
他微微瞇眼,目中帶出一絲深意,驀地傾身靠向她:「我記得你曾說過,如果我是男子,你或許會考慮愛上我。」
「是啊,我已經在考慮了。」不閃不避,對於贗月,她已經研究出了最有效的應對方式。
果然,那嬌媚的笑意僵住,連眼神也變得游移起來:「你是個太有原則的女人,原本我還抱著與你嘗試一回露水姻緣的想法,可惜,你一點面子也不給。」
她仰起頭來,「你是我的藍顏知己,誰都比不了,真的。」
「藍顏知己?」他眼瞳中閃爍著一絲熠熠的火苗,繁複呢喃這四個字,似乎很喜歡,「你有幾個藍顏知己?」
「就你一個。」
他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翻過身去,重新靠向車廂壁:「作為你的藍顏知己,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
「什麼?」
他表情嚴肅,沒有半分玩笑之態,「你體內的寒氣越來越重,若繼續拖下去,過不了多久,寒氣就會侵入你的肺腑,傷及心脈。」
怎麼有提到這事了,她有些鬱鬱:「除了你說的陰陽結合之法外,還有其他法子嗎?」
贗月緩慢而堅決地搖頭,「沒有。」
她長歎一聲,幽幽道:「明日事來明日愁,等你有好法子了再說。」
「喂,你這女人怎麼是一根筋啊,我說的辦法是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你何必捨近求遠?」
「其他的我都無所謂,但這事,我不能同意。」
「你快要氣死我了。」贗月無奈扶額。
軒轅夢知道自己的堅持在贗月眼中或許特別可笑,但這是原則問題,貞潔早就丟到爪哇國去了,總不能把節操也丟了吧。
「我不能為瞭解自己身上的寒氣就把血瞳拿來當工具用。」曾經在祁錦禹身上犯下的錯,她不想再於其他人身上重蹈覆轍。
贗月修長的指尖敲擊著瓷杯的邊緣,輕聲說了句:「或許,他願意被你利用呢?」
「願意也不行。」她的語氣突然凌厲起來,在贗月詫異看來時,又放柔了語調:「血瞳是個非常看重義氣的人,那種在我們眼裡顯得特別可笑的東西,卻比他的生命還重要。你看,不管是誰,若有那樣毫無人性的父母,那般忘恩負義的兄弟,只怕早就心理扭曲,心懷妒恨了,可他沒有,因為在他心裡,親情比什麼都重要,友情亦是如此,別說是讓他犧牲貞操幫我引導寒氣,就是我讓他去死,只怕他也不會有半分猶豫。」說了一堆,她最終總結道:「在這個世上,像他這麼傻的人已經很少了,蘇蘇是善良,卻不像他一樣,根本就是沒有原則性的講義氣,對於這種比大熊貓還珍貴的珍稀動物,我難道不該好好保護嗎?」
贗月靜靜聽著,待她說完,贊同地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只要你開口,他必定什麼都願意為你做。」手指突然用力,擊打在瓷杯邊緣,青花藍底的瓷杯在桌上滴溜溜地打著轉,他笑撐自己的半邊臉頰,美人如玉,丰神俊朗,唇角卻帶著一絲詭譎,「但不聽聽他自己的看法,你又怎能知道,他做這一切,只為了義氣二字?」
軒轅夢擰起眉頭,警惕地看著贗月,「你想做什麼?」
他起身,對她柔柔笑了一下,轉身便出了車廂。
她能聽到他和血瞳在交談,但他特意放輕聲音,讓那細微的音量,隔絕在車廂以外。
片刻後,車簾被揭開,走進來的不是贗月,而是血瞳。
她不好意思再躺著,只好起身,正襟危坐。
「那件事,我可以幫你。」這廝一進來,就丟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你說什麼?」大概意思她已經猜到,但怕自己猜錯,鬧出笑話來,還是問清楚為好。
血瞳認真道:「幫你引導寒氣。」
眨眨眼:「你知道要怎麼引導嗎?」
「知道。」
她懷疑地朝車廂外看了眼,踟躕了好半天,才艱澀問道:「血瞳,你還是處子吧?」
這回輪到血瞳眨眼:「什麼處子?」
她窒了窒,用手指向胸口:「你這裡,應該有顆紅痣吧?」
血瞳想了想:「我記不清了。」軒轅夢正想說什麼,這傢伙兩手一扯,直接扯開衣襟,露出小麥色的胸膛。
守宮砂通常點在左胸處,血瞳在她面前裸露身體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她以前從未細看過,現在藉著明亮的天光,她才看清,在那結實的胸膛上,一滴殷紅,似血淚般深深嵌入肌膚,趁著麥色肌膚,透出一股野性的味道。
他的守宮砂比起其他人來,好像要小一點,「你的守宮砂,也是出生時點上的嗎?」
血瞳搖頭:「不是,是那個雲遊的老道姑幫我點的,她說男孩子沒有這個東西,今後是嫁不出的。」
又是那個老道姑,她實在懷疑,那老道姑是不是有戀童癖,這年頭,幼小的東西都比較吸引人,吃東西要吃純天然的,穿衣服要穿最原始的,估計再過幾年,童養夫什麼的,一定會瘋狂地流行起來。
血瞳這有娘生沒娘養的孩子,一看就知道沒有受過正規的性教育,竟然不知在女人面前是不能隨意裸露身體的,伸手幫他合上衣領,軒轅夢語重心長道:「那個老道姑沒說錯,沒有守宮砂,你這輩子都嫁不出去。如果你幫我引導寒氣,你身上的守宮砂就會消失,而且再也點不上去,因此而造成的後果,你應該明白。」
他點頭:「就是說,今後再也沒有人願意娶我。」
這娃開竅了,孺子可教也。「對,沒有守宮砂,你就再也嫁不出去,只能一輩子做老男孩了。」
他用非常疑惑,非常不解地眼神看著她,開口道:「那你娶了我不就好了。」多簡單的事。
啊?這樣也行?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複雜,還是血瞳把事情想得太簡單?「血瞳,兩個人成親,只要有感情基礎的,你明白嗎?」
血瞳擰著眉,俊朗的面容第一次蒙上了一層糾結的霧霾:「你說的,我不是很明白,感情基礎,是說你一點也不喜歡我嗎?」
她覺得自己跟血瞳無法溝通,此喜歡非彼喜歡好不好!「如果是朋友親人間的那種喜歡,那我很喜歡你,非常喜歡。」
血瞳眉頭擰得更深:「你對我說話,總喜歡這樣模稜兩可。我又不傻,喜歡一個人,和朋友親人的感覺,怎麼可能一樣!」
軒轅夢有些吃驚,她以往,好像真的把血瞳當傻瓜看待了:「血瞳,因為心底的渴望而喜歡一個人,和因感激信任而喜歡一個人,也是不同的。」
不能排除他因自己不戴有色眼鏡看待他,且幫他解了傀儡術而心生感激,感激過頭後又心生依賴的可能。對待感情,她一向很有原則,若是這種喜歡,她是不會接受的。
也不知血瞳到底聽懂了沒,他靜靜跪坐著,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只青花藍底的瓷杯上。
半晌後,憋出一句,「不是因為感激。」
「那是什麼?」說完後,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血瞳變聰明了,她倒變傻了,這話問了跟白問一樣,還不如不問。
「其實我就是個怪物。」
她不明白,好端端的,怎麼又把話題拐到這上面來了。
他接著說:「但只要你不把我當怪物,我就不是怪物。」
她看著他,靜待他的下文,可他卻緘默不言了,最終,只好她來做總結性陳詞:「不要因為別人的惡意中傷就看輕自己,也不要用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對於那些傷害過你的人,你無需報復,不予理睬,就是最好的反擊。相信我,今後不會再有人說你是怪物,只要你相信自己。」
他突然抬頭,那眼光灼然,亮得幾乎讓她無法直視:「如果能成為你的力量,我寧願成為真正的怪物!」
安撫的微笑僵在臉上,那一瞬間,她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擊中,連耳朵都嗡嗡作響。
她從沒想過,血瞳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相信,這樣的話會從他的口中說出。她一直都覺得,在血瞳的意識裡,只有如何感激和如何報答,偶爾的怨恨也會很快消弭,他這樣的人最好騙,性子直,頭腦簡單,可他既然能獨自一人平安活到現在,又怎麼可能是個傻子?
是自己把他看得太簡單,太愚笨,所以,不管他做什麼,在她心裡都是沒有意義的。
看問題的角度不同,得到的結果也就不同。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換一種方式來看待他了。
可在這期間,她需要認真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千萬不能一失足,成千古風流人物。
……
贗月每天都笑得不懷好意,那種古怪中夾雜譏諷,譏諷中帶著鼓勵,鼓勵中攜著挪揄,挪揄中又摻雜陰險的笑意,讓她是不是感到陣陣毛骨悚然,正當她決定哪怕傷口開裂也要去騎馬時,岳陽到了。
老天對她還是挺厚道的,雖然比預期提前幾天到達岳陽,但至少她不用在忍受贗月那古怪陰森的眼神了。
因為即將舉行的武林大會,岳陽城從東面到西面,北面到南面,凡是有人的地方,就能看到手執長劍,背負大刀的劍客或者刀客,大街上人來人往,十個人裡面,有九個都是江湖中人,剩下的十分之一里,有一半是為了記錄這場盛大比武而聞訊趕來的文人騷客,相當於記者同志。
總之,岳陽這個地方,平日裡不見什麼人,安靜荒涼如同一座空城,一旦有盛大的比武集會,這裡就成了全天下武林中人競相朝拜的聖地了。
武林大會的正式舉辦場所,位於城西太一山上的岳陽樓。
聽到岳陽樓,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岳陽樓記。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傳承千古的名言警句。
「你什麼時候也學會憂國憂民了?」贗月老實了不到半個時辰,又開始跟她抬槓。
她目不斜視:「我本來就很憂國憂民。」不知這個岳陽樓,有沒有這篇有名的岳陽樓記,如果沒有,或許她能藉著老祖宗的光,風光一回呢。
「剛才那句詩挺不錯的,還有嗎?」贗月很配的詢問道。
她同樣配合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嗯,不錯,還有嗎?」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還有嗎?」
「是進亦憂,退亦憂。」
「繼續。」
「明騷易躲,暗賤難防。」
「你在說誰?」
「想當年,金戈鐵馬,看今朝,死纏爛打。」
「夠了。」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
「……」
「淫中更有淫中手,一代更比一代淫。」
「誒?我想起來了,我有樣東西落在馬車裡了,我得回去拿。」
「……」不聽了?她還有很多呢。
岳陽不愧是江湖第一大都城,住在這裡的人,多多少少都會些武功,別看街邊那些半大的孩子,他們的功夫全都不弱。
岳陽樓位於海拔接近珠穆朗瑪峰的太一山頂峰上,那裡終年積雪,武功低微的人別說是參加武林盟主的選拔,能不能攀上太一山頂都是問題。
她想到自己如今的體質,生怕山頂上的低氣壓和極寒氣溫會誘發體內好不容易蟄伏的寒氣,難道,真的要和血瞳來一次香艷無比的療傷渡氣?
兩手攏在袖中,時不時看了眼走在自己身邊沉默安靜的某人。
這家戶以前老是嘰嘰喳喳,吵得人頭都疼,怎麼最近變得這麼寡言少語了,太不正常了!
看吧看吧,人果然是賤,他多嘴吵鬧的時候,你覺得他煩,他不說話保持沉默了,你又嫌他太安靜。
可犯賤這種事,就和放屁一樣難以控制,所以,她在第三十九次歎氣後,終於忍不住出口詢問:「血瞳,你是不是有心事?」
他丟給她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然後繼續繼續保持沉默。
「血瞳,你別離我那麼遠,我有點冷。」她拽了拽他的衣袖,強迫他將兩人之間三步遠的距離縮短為一步遠。
看了她一眼,血瞳開始動手解衣襟上的紐扣,她駭了一跳:「你幹什麼?」
「你不是冷嗎?」
她腳步一頓,當場石化。
這話如果換做贗月來說,她或許可以當做是玩笑一笑了之,可問題是,血瞳這孩子死心眼,從來不開玩笑,從他口中說出的話,要是不認真你就輸了。
贗月說落了東西在馬車裡,倒也不是唬人的,這一路上,她一直都在為體內寒氣而煩惱,沒注意到贗月何時竟弄到了一份假的名帖。
原來古代也有辦假證的造假集團,瞧這名帖的手工和技術,簡直就跟真的沒有兩樣,果然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和能力。
參加武林大會的江湖人士,可以提前七日上山報名,一份詳細的名帖,是報名必不可少的證件,沒有名帖,就沒有參加比試的資格,這東西八成跟現代的身份證差不多,作用不同,本質相同。
太一山很高,真的很高。
人們常說,自古華山一條道,這太一山就跟華山差不多,四周全是筆直的懸崖峭壁,上下山只有一條路可行,當然,如果蜘蛛俠來了,那就另當別論。
上山的唯一道路,名為太一道。
雖說是唯一上山的道路,但山道險峻,蜿蜒直上,道路周圍沒有任何安全設施,這盤旋的山路,自高空俯視,就如同一條長長的盤龍,圍繞在巍峨的太一山周圍。參加比武的人士,只有一半能走完這條山道,正式的比試還未開始,這些人就已經先行遭到淘汰。
來武林大會的人,並不都是衝著盟主之位而來,更多的則是想借用這樣一個最富盛名的集會,一顯身手,在江湖上出人頭地,所以,不管什麼樣的宵小鼠輩,全都想來攙和一腳,岳陽城雖不大,卻也能容納成千上萬的外來人,這麼龐大的人群一窩蜂擠在一起,這還舉辦什麼武林大會,倒更像是亂哄哄的菜市場,故而這太一道,就成了為參加比試之人設立的第一道考驗,若連這道障礙都逾越不過去,那乾脆也別參加什麼武林大會了,丟人還不夠呢,直接回家種紅薯得了。
軒轅夢在攀爬這太一道的時候,想的並不是之後的拳腳比試,而是如果能在這裡設立一個風景旅遊區,再想法設法弄一套索道系統,那銀子該是怎樣的嘩嘩而來啊,屆時,她將成為這個時代的沈萬山也說不定。
越接近山頂,身體的寒意就越重,還好那股寒氣尚算服帖,她可以用內力壓制,沒有發作。
在腦殘電視劇熏陶下的現代人思維裡,說到武林大會,首先想到的,通常是一個高高的擂台,大家相互吆喝著激將著,凡是能打的,全都可以上去打一場,能站到最後的,就是武林盟主,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自從人類文明進入二十一世紀後,各種各樣的選秀節目爭先恐後異軍突起,你家衛視唱罷我家衛視登場,千奇百怪的選拔規則層出不窮,但基本流程還是相同的,不管最終的冠軍是誰,哪怕早就內定,你也得從選拔初期開始過五關斬六將,然後便是什麼十進九,九進八,最終再來個同場大pk,最終的勝利者,便是冠軍。
這武林大會也不例外,要參加比試的人得先報名,然後抽籤分組,十個裡面淘汰幾個,然後再重新分組,再淘汰,直到最後,剩下十來個最強的武者,同台大pk,武林盟主最初是不參加比試的,等角逐出最強的十大武者後,武林盟主才會加入比賽。
總之,過程很殘酷,也很麻煩,她大概算了算,上千武者,等全部比試完選拔出最後的勝利者,這個過程竟然要大半個月。
果然,腦殘電視劇神馬的,實在太坑爹了!她還以為一天就能結束然後回家抱美男呢。
遞上名帖,報上名字,負責登記的僕役狐疑地在她和血瞳以及贗月身上掃視:「哪個門派的?」
人家都是浩浩蕩蕩而來,就算是江湖不知名的小門派,門下弟子少說也有十多個,她卻只有仨人,怨不得人家懷疑。
「自由派。」
「自由派?」僕役念著這個名字,鄙視全寫在臉上了,「就你們三個?」
「是啊,我是本派掌門。」她指了指了左邊的贗月:「此乃本派左護法。」又指了指右邊的血瞳:「此乃本派右護法。」
江湖上每天都有無數小門派建立,又每天都有無數小門派滅亡,僕役們也見怪不怪了,順手丟給她一塊小木牌。接過一看,上刻幾個大字:第九百八十七號。
九百八十七號?這是什麼概念?
一轉眸,看到一塊高高懸掛刻著no。1的牌子,「凡事總該有個先來後到吧?」她指著刻有一的牌子:「我要那個。」
僕役嗤的一笑:「給你比試資格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那是留給月影山莊莊主的,你想要?行啊,等你這什麼自由派,打敗殷莊主再說。」
哼,這分明是區別待遇!看來這武林大會,也不是純透明純公正的。
九百八十七號就九百八十七號吧,小看我?老娘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絲逆襲!
「菇涼,莫欺少年窮。」臨走前,丟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贗月跟在她身後,一聲火紅衣裳扎眼得要命,在跟著僕役前往客房時,輕輕哼笑道:「自由派?」故意將三個字拉長,在她回首瞪來時,挑挑眉:「虧你能想得出來。」
「怎麼?左護法有意見?」
贗月不緊不慢道:「沒意見,只是覺得掉價而已。」
學著登記名字的僕役口吻道,「給你左護法當已經很不錯了,還挑三揀四,別忘了,你現在已經不是國師了,想前呼後擁?可以啊,回宛東皇宮,我想女帝陛下一定不會吝嗇給你一個鳳後頭銜的。」
贗月淡淡微笑,對她的調侃之語絲毫不在意,「吃慣了大魚大肉,偶爾換換口味也是不錯的,再者,我對鳳後不感興趣。」
這時,走在前方帶路的僕役停下腳步,指著一扇門道:「這裡就是三位的住處,有什麼需要,還請自己動手。」
靠,要不要這麼欺負人啊!
推開房門,裡面的家居擺設都是最簡單最陳舊的,一間外室,一間內室,說白了,就是個普通小套房,相當於沒有衛生間沒有廚房的一室一廳,甚至還沒有陽台!
「這位菇涼,我們有一二三,三個人。」潛台詞:你一定帶錯房間了。
僕役回以看似禮貌實則不耐的笑容,「對不起,以您的編號,只能住在這裡。」無意朝軒轅夢身後一瞥,看到贗月,露出一抹驚艷來,語氣頓時有所轉圜:「如果您嫌擁擠,小的可以為貴派左護法另外安排房間。」
歧視,**裸的歧視!
這年頭,要麼得有權,要麼得有錢,既沒權又沒錢,那臉蛋一定要漂亮。
贗月這死人妖,竟然以色謀私,太過分了。
某人察覺到她森森的怨念,於是「衷心」地婉拒道:「多謝這位姑娘好意,只是我們掌門晚上常有驚厥發作,沒有我貼身相陪,只怕難以習慣。」
啊呸,你就胡謅吧!軒轅夢的怨念不但沒減少,反而以直線的趨勢往上飆升。
僕役惋惜一歎,看了眼軒轅夢,又看了眼贗月,露出一種鮮花插在牛糞上的可惜神色:「既然如此,那你們就一起將就一下吧。」
軒轅夢眼睜睜看著那僕役一路惋惜而去,其實吧,她真的不介意贗月以色謀私的,如果能為她和血瞳各謀出一間上房來,她甚至不介意贗月賣身求榮。
「想得美!」
念頭剛起,某人就用殘忍的言語將她的希望徹底秒殺。
因為他的「衷心」,她只好三人一組,暫時將就將就了。
房間雖不大,不過床鋪卻有三張,外室兩張,內室一張,介於男女終有別,為避免不和諧之事突發,只能如下分配——她睡內室,贗月和血瞳睡外室。
多麼激凸的分配啊,期待著能發生點更激凸之事的她,竟然安穩地一覺睡到大天亮。
果然,願望和現實總是存在反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