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夢震愕,男子略帶薄繭的手,與肌膚相觸的感覺是那麼強烈,她渾身一顫,直覺想要將邵煜霆一掌推開,可當她的手抵向邵煜霆胸口時,卻發現自己的手竟是軟綿綿的,打在他的胸口上,跟饒癢癢沒什麼區別,頓時有些著慌。
她一向都是狂妄傲慢的,何嘗會在男人的面前,露出這樣驚慌的表情來。
可邵煜霆卻提不起一絲憐香惜玉的衝動,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把眼前這個女人狠狠壓倒。
非常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無疑是致命的,可他現在卻管不了那麼多,當掌心觸及她胸口的柔軟時,體內的躁動,就再也抑制不住。
「邵煜霆,我看你是瘋了吧!難不成,你想主動獻身?可對著我這張臉,你能下得去手?」說不害怕是假的,雖然她生在女尊男卑的國度,但靈魂深處,對女子的貞潔還是看得比較重的,雖然她和雲錦還有蕭倚樓都發生過肌膚之親,但他們是自己愛的人,和愛的人魚水之歡,並不是什麼羞恥的事,可若是與自己不愛,甚至厭惡的人發生關係,她會覺得噁心。
衣襟已被扯開,原本她穿的衣服就不怎麼合身,加上邵煜霆手勁很大,輕輕一扯,衣襟就敞了開來。
她裡面,是沒有穿任何東西的,當衣襟被扯開的瞬間,胸前的美景就係數暴露在邵煜霆的面前。
她看到,男子眼中的波光,變得深沉了一些。
一隻手飛快去擋胸部,另一隻手去被邵煜霆放在榻邊的長劍,可惜她的動作太慢了,手才剛伸出來,就被邵煜霆牢牢握住。
「不想吃苦的話,就給我老實些。」他將她壓在身下,同時拉開她護在胸前的手。
她怒然冷笑:「邵煜霆,你讓我看不起!」
他眼神淡漠,對她說的話一點都不在意:「無妨,反正你從來都瞧不起我。」
她震怒之餘,亦有些驚愕,似乎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愣神的剎那,感覺上半身一涼,這才發現,自己的衣袍已被褪盡,纖白的身子,就這樣橫呈在男子墨黑如夜的雙眸中。
滿腔羞憤,被男人強迫還是第一次,她抬起膝彎,往他兩腿間狠狠撞去。
他彎了彎唇角,看似在笑,卻冷邪至極,「為什麼你學不乖,還以為自己是那個無所不能高高在上的太女殿下嗎?」
從沒想過,一個人言語的奚落和侮辱,竟能如此的傷人,她閉上眼,深吸口氣,強迫自己保持冷靜,雖然現在的境況,保持冷靜也沒什麼用,但她就是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脆弱:「邵煜霆,你真噁心,恃強凌弱的感覺很好嗎?」
他傾身而上,一雙用力的手掌,狠狠覆上她胸前的柔軟:「你說的沒錯,我很享受這種感覺。」
「你放開我!」身體隨著他的觸碰而劇烈戰慄,她搖晃著頭,青絲披散。
他鉗住她不停亂晃的腦袋,一手握住她瘋狂推拒的雙手,然後舉過頭頂。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已經不用去猜了。
男人的眼,邪佞狂肆,其中湧動的暗焰浪潮,如那一日在大火中見到的一模一樣。
她看著他,死死憋著在眼眶裡轉動的淚,不能哭不能哭,這麼多的苦都受過來了,不就是被一個男人強嗎?這裡女尊男卑,吃虧的是邵煜霆,又不是她!
可自尊被碾成片片碎裂的痛,還是讓她忍不住低泣出聲。標示脆弱的聲音剛一出口,她就猛地咬住舌尖,以痛意來緩解內心的悲憤,止住了所有聲音。
溫熱的呼吸就在耳畔,粗糲的大掌,在她的身上不住地點著火焰,她的身子,繃得像是一隻被拉滿的弓弦。眼神中透著恨意,男子卻視而不見,他像一頭發狂的獸,將她狠狠壓入床鋪,覆了上去。
從未想過,自己和他,有一天會變成個這個樣子。
是人就會有**,此刻覆在她身上的男人,似乎因為**而變得瘋狂起來,她的反抗,在他的壓制下根本毫無作用。一陣凌遲的裂痛,他就這樣毫無預警地侵佔而入,冷汗佈滿了額頭,她卻淡然淺笑。
她的笑,看在他的眼裡,是那麼諷刺,像是無聲的嘲笑。
他驟然惱怒,低頭咬住了她的肩膀,兩種疼痛交織在一起,她禁不住顫了顫身子。
床笫之歡,強調的是那個「歡」字,可兩人的結合,不論對誰,似乎都是一種折磨。
他難耐咬牙,唇上因沾了她的鮮血而顯得艷麗逼人,她死死握著拳頭,就是不肯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與其說是在歡愛,不如說是在較勁,但她因失去武功,氣力不濟,在他一次又一次凶狠的侵佔後,虛弱得就像瀕臨窒息的魚,只能張著嘴,不停地大口喘氣,臉色沒有正常男歡女愛時該有的紅潤,而是蒼白一片。
但她始終不肯求饒,也不願露出一絲一毫軟弱的表情,之前那些識時務者為俊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人生哲理,在面對這個男人時,似乎全都被她丟去了爪哇國,她就是不能對他示弱,死也不能!
意識漸漸模糊,可在她身上瘋狂馳騁的男人,卻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
視線模糊中,她好像看到了一片精壯的胸膛,肌肉清晰,線條流暢,在那緊實有力的肌膚上,有晶瑩的汗珠不斷滾落,左胸口處,殷紅的一點,艷麗如臘月寒冬綻放在枝頭的雪梅。
守宮砂,所有龍華男子,代表貞潔的標誌。
她看錯了吧?邵煜霆竟然還是處男?殷俐珠是幹什麼的,該不會性無能吧。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個卑鄙無恥下流噁心的男人,強行佔有他卻一副理所應當模樣的男人,怎麼會是處男?
在意識消弭的最後,她看到,那抹殷紅,在慢慢變淡,就像融在水中的血滴,無聲無息地散去,直到最後,消失不見。
呃……老天爺一定給她開了一個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她寧肯相信母豬會爬樹,公雞會孵蛋,也不相信邵煜霆是處男。
意識徹底渙散前,她如是想道。
……
痛,渾身都痛,像是被人給拆散又重新拼裝過一遍似的,連動一動手指,都疼得要命。
齜著牙,緩緩坐起身。
週遭一片黑,伸手不見五指,她試探著伸手,在身邊摸索。
不是很熟悉,但她能大概猜出來,自己應該還在邵煜霆的住處。
身下是柔軟的被褥,被汗水浸濕的衣裳已被換下,後背扯裂的傷口也重新上了藥,除了渾身酸痛外,好像也沒別的不適之處。突然間,白日裡羞恥的一幕幕浮上眼前,交纏的人影,凌亂的喘息,暴虐的眼神,瘋狂的侵佔……
撐在身體兩側的手不自覺緊握成拳,她用力深呼吸,等平復了內心的激憤後,這才摸索著下床。
黑燈瞎火大的,找不到自己的鞋,她只能赤腳踩在地上,憑感覺,往門口摸去。
剛走到門前準備推門,一個幽沉的男聲驀地自身旁響起,嚇得她一個激靈。
「你要去哪裡?」
她循聲看過去,因為屋子裡太黑,只隱約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我去哪裡,不需要向你稟報吧?」
黑影動了動:「回去。」
「哼。」她站在原地,既不往外走,也不聽他的吩咐走回去。
不往外走,那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根本走不出去,不走回去,是不想對他言聽計從。她可還沒忘記,在幾個時辰前,這個男人強暴了自己,還把自己給強暈了,這口惡氣,憋在心裡不上不下,如果她現在恢復武功,定然要把這男人碎屍萬段,再割下他的命根子去餵狗!
邵煜霆起身,一陣寒涼的風突然刮了進來,似乎是他把窗戶給打開了。
「我再說一遍,回去。」
爆裂如寒芒的視線,隔著黑暗,投向那個靜立在窗前的黑影,軒轅夢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好幾次都想衝過去跟他同歸於盡,可思緒轉了無數圈,終究還是放棄了。
同歸於盡?這個詞,她以往壓根不會往這上面想,但現在就算想了也沒用,雖然不甘心,但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估計還沒接近他,就能被他一個巴掌給扇回去。
不甘不願地走回到榻邊,這時身後又傳來邵煜霆的聲音,一句話,聽得她又想扁人:「我就在門口,你若想趁我睡著時逃走,我勸還是你死了這條心吧。」
嘴角狠狠抽著,她皮笑肉不笑道:「既然你願意當看門狗,我也不好剝奪你唯一的樂趣,隨便你了。」
如果換做是蕭倚樓,估計會跳起來跟她大吵一架,但邵煜霆聞言後,卻冷漠不語,好像根本對她的冷嘲熱諷一點感覺都沒有,重新躺回到門口的軟榻上,閉目養神。
該死!
軒轅夢爬上床,不停地在心裡狠狠咒罵!
這傢伙簡直就是變態,想盡一切損招把自己囚禁在這,卻不知目的為何。這男人心思深得很,竟比雲錦還難看透。
雲錦。
一想到這個名字,心就疼得像是要炸開一樣。
曾經的那些恩愛纏綿,原是她最美好的回憶,可如今,卻只剩滿滿的諷刺。
不知雲錦在和她歡愛時,心裡想的是什麼,會不會噁心,會不會厭惡,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恨不得將那個佔有自己的混蛋挫骨揚灰,千刀萬剮?
過去了,都過去了,說好了不再想他,從此以後,這個人與自己再無瓜葛,就當是南柯一夢,夢醒了,一切也該隨之結束。
睡覺!不就是被個男人拋棄了,又被個男人給強佔了,多大的事啊,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兒頂著,無所謂,她軒轅夢不在乎!
閉上眼,不斷地自我催眠,可不管她是數羊還是數星星,怎麼都睡不著。
翻來覆去,終於忍不住,轉過身,朝黑暗中輕聲道:「喂,你到底想怎麼樣?給個實話,別讓我猜來猜去,煩得很。」
對面人好像睡著了,半天都沒動靜,她忍不住喚了一聲:「邵煜霆,你睡著了?為什麼不回答我?」
寂靜依舊,她的聲音就像是投向深潭的石子,湮沒在黑夜的寧靜中,連痕跡都沒有留下。
她轉了轉眼珠,小心翼翼從床上爬起,盡量不發出聲音,躡手躡腳朝門口走去。
「我說過,你跑不掉的,省點力氣吧。」一個聲音突兀響起,她心頭劇烈一跳,差點被嚇得腳軟。
搞什麼,剛才跟他說話他裝啞巴,現在卻故意出聲嚇人,她可以肯定,邵煜霆絕對是故意的。
悻悻然躺回去,軒轅夢別提有多鬱悶了。
沒了武功,就跟被拔了獠牙的老虎一樣,看著兇猛,實際上卻連兔子都不如,兔子急了還能咬人呢,她現在連牙都沒有,除了揮幾下爪子,也沒別的本事了。
如果一輩子都無法恢復武功,這日子該怎麼過?還說要報仇,就這個樣子去報仇嗎?連邵煜霆都打不過,被他呼來喝去毫無反擊之力,像個奴隸一樣,這一生,真的還有報仇的幾乎,還有重新站到權利頂峰的一天?
她有些迷茫了,在這之前,她可以豪邁地對自己說,不論遇到何種困境,她都能堅強地渡過難關,可當現實的殘酷擺在面前時,她卻心生退縮了。
真的要這樣過一輩子,被人踩在腳下,永無翻身之日,若真的只能這樣窩囊地活著,那倒不如死了乾淨。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她是軒轅夢!是絕不輕言放棄的女人!沒有武功又如何,報仇不一定要用武力,諸葛孔明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士,可他絕頂的智慧,卻令所有的敵人聞之變色,他的算無遺策、神機妙算,在中國的歷史上留下了令無數人敬仰的事跡,如果諸葛亮多活幾年,天下還指不定誰的呢。
她不會忘記自己所受的屈辱和背叛,她的命,是那些為她犧牲的親人朋友用血肉挽回的,總有一天,她會用自己這雙被廢的手,將失去的一切,通通奪回!
日上三竿,臥床不起。
不是為了氣邵煜霆,而是她需要補充精力,好為日後的戰鬥做準備。
可邵煜霆顯然不給她做米蟲的機會,洗漱後,他丟來一幅面紗和一個菜籃子。
菜籃子?
坑爹呢吧!
「什麼意思?」她看起來就那麼像家庭主婦?
邵煜霆瞥她一眼,淡淡道:「從今天開始,我的衣食起居就由你負責。」
「憑什麼啊!」她氣得想要去摔籃子。
「提醒你一句,最好不要惹怒我。」
想到昨天的被施與的那場暴行,她連忙放下菜籃,勉強擠出一抹笑:「我哪敢啊,你現在多威風,想怎麼折騰我就怎麼折騰,為了讓我痛苦,連禮義廉恥都不顧了,你這種人最可怕了,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我絕對不會惹怒你的。」
他豈能聽不出她話裡的嘲弄,可他的表情卻漠然的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知道就好,不要妄想逃跑,你跑不掉的。」
軒轅夢嗤之以鼻,不過卻沒有反駁他:「知道了,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他深深看著她,像是要穿透她直看到她心底去一樣,在她忍不住想要出聲抗議時,他點了點頭:「最好這樣。」說完,便轉身出去了。
走了?這就走了?他對自己還真是放心得很。
其實吧,別說他放心了,就是她自己也放心得很。想要從他眼皮子下逃走,要麼武功恢復,要麼生對翅膀,這兩種可能性沒有一種可行,所以說,她還是老老實實上街買菜做飯,給他做老媽子吧。
戴上面紗上街,荊釵布裙,很普通的平民裝束,雖看到不到她的臉,但路人們還是不約而同地將視線齊齊聚焦在她的身上。
她才不會傻得認為,是她獨特而高華的氣質讓路人們頻頻回首,之所以再次被圍觀,那是因為,宛東女子為尊,這種上街買菜的事都是男人做的,她一個大女人,挽著菜籃上街,實在怪異。
不過怪是怪,總比當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要好。
路過之前偷包子的那個小攤,她摸出兩個銅板假裝要買包子,趁夥計給她拿包子,飛快捏死一隻在眼前飛來飛去的蒼蠅,在接過包子時,故意大喊:「哎呀,你的包子裡怎麼有蒼鷹啊!」
夥計不信,湊過頭來非要看個清楚,這一看,臉立馬白了。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這包子裡有蒼蠅,那還是人吃的嗎?太髒了!」一邊說,一邊故作噁心地吐口水。
夥計大窘,連忙拉住她道:「這位姑娘,您別喊了,我們也是小本生意,您這一喊,我們以後可就別想再做生意了。」夥計腦筋轉的飛快,忙又拿了幾個又白又香的肉包子,塞到軒轅夢手裡:「這樣吧,作為賠償,我白送您幾個包子,不要錢,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就別再計較了。」
軒轅夢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這怎麼可以,你們包子做的不乾淨,那是你們的錯,可我不能白拿你們的包子啊!」
「沒事沒事,不就幾個包子嘛,姑娘心地善良,絕不會跟我們這些生意人一般見識的。」一臉諂媚討好的夥計,與昨天那副盛氣凌人的樣子截然不同,軒轅夢拿著包子,心裡冷笑了幾聲,道:「看在你這麼誠心的份上,我就不為難你了,這幾個包子我就拿走了。」
「好的好的,您慢走啊。」
嘿嘿,一文不花就能白吃幾個大肉包子,昨天的自己真是太衝動了,忘了這世上有一種說法,叫做鬥力不敵便智取,如果她昨天能夠冷靜一下,多用用腦子,或許,就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境地了吧。
所以說,衝動是魔鬼,這句話真是一點沒錯啊。
吃完了包子,隨便買了既樣菜,就回到了邵煜霆落腳的民居。
難道真的要在這裡住下去,把他當自己的衣食父母,像個奴隸一樣伺候他?
雖然躲在這裡確實有吃有穿,還比較安全,但她可是有自尊的,女尊男卑的思想根深蒂固,她現在這樣,跟吃軟飯的有什麼區別?再說,邵煜霆根本不是真心想要收留她,他只是很欣賞她現在的落魄而已,將她留下來,真正的目的,十有**是為了滿足他那顆變態的心。
越想越氣憤,越想越不甘,她憑什麼要老老實實留在這裡給他做飯吃?想得美!
哼,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她就不信了,邵煜霆的鼻子能比昊天十三皇子還靈,只要去碼頭,找個船偷偷躲進去,一等開船,就算他有千里眼順風耳,也拿自己沒轍。
想到就做,將菜籃子往地下一丟,袖口一卷,面紗一戴,順便帶走了他給自己的十幾文銅錢,軒轅夢來到碼頭,開始尋找獵物……啊不,是尋找可乘坐的船隻。
可不知怎麼回事,今天的船沒一個出海的,直到天黑,月上中天,她依舊蹲在碼頭,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欲哭無淚。
糟糕,這個時辰,邵煜霆應該回來了吧?如果他發現自己不在……
不行,不能再待在這裡了,她得找個地方先躲起來,等危機過去,再到碼頭來尋覓船隻。
站起身,揉了揉酸麻的腿,剛轉身,就被眼前一抹高大的身影驚得差點跌海裡去。
「你……你怎怎、怎麼在這?」
他目光深鎖,沒有回答她,只反問道:「你為什麼在這?」
「我?我那個……悶得慌,出來走走。」
「出來走走?」他懷疑的目光,明顯表示不信:「晚飯呢?你準備了嗎?」
「啊……我忘了。」
「忘了,我看你是壓根沒打算做。」
「邵煜霆,我又不是你的保姆,也不是你的奴隸,你憑什麼指使我做這做那!」是人都有脾氣,況且她的脾氣原本就不怎麼好。
他看著他,神色總是一成不變,讓她懷疑他根本就是個沒有感情的人,「人有高低貴賤,要麼憑身份說話,要麼憑武力說話,一無是處的人,只有屈居人下。」
他這是在告訴她,她現在一無是處,沒有身份沒有地位力量薄弱,根本就是個廢物,所以,她必須要聽他的?
怒意浮上她的眼眸,因為臉部的其他地方都被遮起,所以顯得雙眼格外明亮。
憤恨的怒罵還未出口,就聽他慢條斯理地補充道,「這句話是你說的,我一直牢記於心,今天,我原話奉還。」
一句話,頓時噎得她無話可說。
好吧,就算是自己說的,他也沒資格對自己指手畫腳,一個人之所以臣服與另一個人,或處於衷心,或出於無奈,或出於害怕,但自己既不衷心他,也沒有把柄抓在他手上,更不怕他,既然沒有臣服的原因,他哪裡來的優越感,認為自己就該對他言聽計從?
他的眼神,一直都沒從她的眼睛上移開過。
她的每一分不甘,每一分惱怒,每一分沉鬱,都看在他的眼裡。
良久後,他攥住她的手腕,冷著臉朝碼頭外走去。
軒轅夢沒有掙扎,老老實實地跟在他身後。其實,她逃跑被他逮著,已經做好了承受他折磨的準備,可沒想到他的反應竟然這麼冷淡,好像一點也不生氣。
認真回想了一下,她自從見他第一面起,他好想就沒有生氣過,他的憤怒,只被壓在心底,像是沉湖的巨石,從來沒有在表面掀起過驚濤駭浪,這一點挺讓她佩服的,如果他不是她的敵人,或許兩人還能做個知己朋友,不過現在……說是敵人,卻連那種事都做了,那麼,他與她到底算什麼?
在一路的胡思亂想下,兩人回到了住處。
之前還不覺得,可兩人一進屋,軒轅夢就敏感地嗅到了一絲血腥味。
她狐疑地轉頭看向邵煜霆:「你殺人了?」
邵煜霆不理她,逕直走入臥房,將上衣脫下。
軒轅夢原本懶得去管,但也不知中了什麼邪,他前腳剛進屋,她後腳就跟了過去。
果然,在男子精實的後背上,有一道三寸來長的傷口,看樣子是被某種闊口兵器所傷,傷口不算很長,卻很深,昏暗的光線下,幾乎可以看到肌肉裡的經絡。
邵煜霆取出傷藥,對傻站在門口的軒轅夢道:「過來,幫我上藥。」
完全命令的口吻啊!當自個兒是玉皇大帝呢?
軒轅夢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轉身就走。
「過來!」這次,口氣比剛才還要嚴厲霸道。
作孽啊真是作孽,是不是老天爺覺得她以前太狂太傲,所以才讓這個比她還狂還傲的男人來懲罰她?說真的,她當時真想抄起板凳在他腦袋上來那麼一下,但想想看,算了吧,力敵不成,只能智取,用凳子砸他,還不如抓一把鹽撒到他的傷口上,疼死他。
整了整衣裙,軒轅夢臉上帶著陰笑,朝他走去。
「我這個人笨手笨腳的,要是弄疼你了,你可千萬不要怪我哦。」
邵煜霆蹙了蹙眉,不耐道:「廢話少說,上藥。」
切,得了便宜賣乖。
包紮前,軒轅夢先拿了塊乾淨帕子,將他傷口周圍的污血擦淨。武功雖然沒了,但憑經驗,她可以看得出,這個傷口是從後偷襲留下的。對他今晚去做的事有些好奇,但她卻懶得問,只是有些遺憾,這個偷襲之人的武功實在不怎麼樣,速度也太慢了,要是一刀就能將這個混蛋給滅了,那該有多好。
想到他對自己做的種種惡行,氣就不打一處來。
有仇不報非君子,她這樣的正人君子,更是有仇報仇有冤報怨冤。
於是……
「我記得櫥櫃裡好像有瓶酒,你等著,我去拿來。」
他回頭,不滿道:「拿酒做什麼?」
「消毒啊!你背上的傷口那麼深,不用烈酒洗一下,怕會化膿感染。」
聽她說的有道理,也就沒阻止。
軒轅夢樂顛樂顛地將酒拿來,倒出一些,直接往他的傷口處淋雨去。
嘶——看著就好疼。
感覺到手心下的肌膚瞬間繃緊,軒轅夢不用去看邵煜霆的表情,也知道他一定很疼。
疼吧?疼就對了,你丫昨天對姑奶奶所作的一切,咱今天悉數奉還,用酒淋你還不夠,咱還要用小刀剜幾下。
將刀子置在燭火上烤了烤,然後用烤的滾燙的刀尖,刺進深可見骨的傷口裡,立時,鮮血跟被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噴湧而出。
突然覺得自己挺卑鄙的,眥睚必報,一點都肯吃虧。
沒辦法,誰讓她是女人,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女人。
這種疼痛,比刮骨療傷也沒好到哪去,如果遭受這種疼痛的人是她,她肯定忍受不了,早打退堂鼓了,可邵煜霆從頭到尾一聲都沒吭,只有額上佈滿了細密的汗水。
突然良心發現,還是不折騰他了。
其實她挺善良的,看不得人受苦,那些說她是魔鬼的人簡直在扯淡!
真正殘暴嗜血的不是她啊,是她靈魂裡的那個黑暗面。
酷刑一般的上藥包紮終於完成,事後軒轅夢迴想起來,也覺得自己有些小人了,不過,當時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她確實很爽。
晚上又失眠了,不是為了今後的人生道路而煩憂,而是對邵煜霆今天去做的事感到好奇,一直惦著。
翻來翻去,終於沒忍住,面朝房門的方向小聲問:「你今天到底去幹什麼了?殺人?還是被殺?」
「睡覺。」這回倒是沒有裝睡,也沒有對她不理不睬,但這兩個字,似乎跟她問的問題沒關係吧。
「好吧,我不問你的**了,換個問題,你為什麼一定要留下我?」
房間裡靜靜的,他又開始了他的沉默。
啊啊啊啊!不用他回答了,她已經猜出來了,他之所以留下她,就是要用無止境的沉默來折磨她,跟他在一起生活個一年半載,不瘋都得癡呆。
心想他一定不會回答自己,於是翻了個身,準備睡覺,正迷迷糊糊時,低沉的聲音忽然從黑暗中傳來:「容貌被毀,武功被廢,又被扣上弒君謀反的罪名,你……想過輕生嗎?」
半睡半醒中,她低聲喃喃:「想過。」
「為什麼又改變了主意?」
「我的命……是很多條命換來的,我不能死。」
「你恨雲錦嗎?」
「……不恨。」
「為什麼?」這個回答,讓他難得詫異。
「背叛我的人……不值得恨,不值得……」
「你……」
「煩死了,睡覺。」她翻了個身,用被子摀住耳朵,均勻的呼吸聲中,卻是一雙難以入眠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