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十一還沒有回去」?電視台裡,傅青槐撥高的聲音突然炸開在後台,所有人的視線都朝她投過來。
「傅總,請您小聲安靜點」,電台總監擰眉用手指做了個抵住唇角的姿勢。
「不好意思」,傅青槐急忙走出後台,「今天不是幼兒園的校車送回去嗎」?
「是啊,但是我四點半就在小區門口等,剛才校車也開過去了,我打電話去她們老師那裡一問,說他是被人接走了」,佟靜著急的說:「老師說來接十一的人自稱是他太奶奶,對方還跟園長打了招呼,老師沒辦法,只好讓他接走了,我看準是凌家的人,唉,都怪我,早上忘了給十一的手機充電,現在也聯繫不上他」。
「好了,我知道了」,傅青槐講完電話後飛快的返回後台和古樂打了聲招呼:「十一出了點事,我得走了,這裡交給你和明添了,等會兒宣傳節目錄製完後,帶胡楚傑到處玩玩,消費報公司裡的」櫟。
「放心吧,我辦事能力你還不放心」。
有了古樂這句話,傅青槐也安心了,一口氣衝到停車場裡,邊開車邊給凌茂灃打電話,第一次正在通話中,她火冒三丈,又給他打了第二通。
「青,有事嗎」彰?
「沒事我就不能打給你嗎,凌茂灃,我告訴你,你兒子被你奶奶弄走了,都怪你,一直不回來,我也很忙,下午媽去小區門口接他的時候才知道他一放學就被人接走了」,傅青槐把肚子裡的怨氣通通發洩出來,她怎麼就沒想到呢,以那老太太的性格,怎麼可能換了幼兒園就會罷休。
「好好,你別急,你先去凌家看看,我馬上坐飛機回來啊」,凌茂灃囑咐了兩句,她心情不好,正好前面後燈,乾脆就把手機給掛了。
尋路找到凌家老宅,她都有點認不得路了,這幾年C城開發徵收的厲害,四邊八方的房子拆了又建,如今的凌家老宅錯落在一棟棟高樓大廈之間,就好像北京城裡突兀的建著一座故宮的感覺。
門衛請她進去時,花園裡的佈局倒沒有變,只是那次凌家起了火後,又重新翻修了遍,所以房子裡的格局看著挺陌生的,彷彿她曾經結婚住進過這裡都是上輩子的事。
客廳裡,只有一個三十來歲的保姆陪著凌海芙在看動畫片,一見到她,凌海芙便高興的從沙發上跳下來,「阿姨,你來看我嗎」?
傅青槐皺了皺眉,就見張嬸匆匆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吃驚道:「傅小姐」?
「我怎麼過來了您不清楚嗎」,傅青槐十分生氣,四處張望著也不見凌老太太的蹤影,「老夫人呢?她今天是不是去幼兒園接走了我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她想做什麼衝我來,何必去為難一個孩子」。
「傅小姐,您可能誤會了,那畢竟是灃少爺的骨肉,老太太再狠心也不會做出傷害孩子的事」,張嬸連忙說道:「自打那次在幼兒園見過您孩子後,我看得出老太太心裡就一直牽掛著這事,她可能只是帶孩子去玩玩,你不知道,你那孩子跟灃少爺小時候長得很像,老太太最疼灃少爺了」。
「那是以前,現在恐怕不是了」,傅青槐冷然的蹙眉,凌茂灃當年氣的凌老爺子癱瘓,老太太恐怕也是氣的緊,否則當初也不會把遺產給改了,孫子進了警局也懶得管。
「唉,其實這幾年老太太挺可憐的,你看看這個家,牧瀟少爺和音雨小姐成天不回家,平時也就我和小芙可以陪她說會兒話,她都八十多歲的人了,還能對一個孩子做得了什麼」,張嬸歎道:「你信我的,等晚點,老太太自然就帶著孩子回來了,你吃過飯了沒有,不如在這用飯吧」。
傅青槐哪有心情吃飯啊,不過現在也沒辦法,只能在凌家等了。
張嬸見她不說話,便笑道:「那你坐著,我去做菜,我還記著你愛吃粉絲魚頭」。
傅青槐心急如焚的在屋裡乾坐著,凌海芙眨巴著眼睛看了她一陣,抓起沙發上的本子跑了過來,「阿姨,你陪我一塊做作業好不好」?
「我沒空」,瞧著她那可憐兮兮的眉眼簡直跟容冉一模一樣,傅青槐看的心煩,離她做的遠遠的。
「可是阿姨你不是坐著在這沒事做嗎」,凌海芙又不甘心的跑過來,委屈的落淚:「阿姨,你是不是討厭小芙」。
你才知道我討厭你啊,傅青槐暗自誹謗,但又沒辦法對一個小孩子說出那麼狠心的話。
「阿姨,你陪我一塊做好不好,求求你了」,凌海芙試探性的扯住她小指頭,搖啊搖,「只要把本子上的畫用蠟筆填上就可以了」。
「好好好,你把蠟筆拿過來」,傅青槐被她鬧得煩,打開她的本子,這些日子她也常陪十一做作業,幼兒園的作業無非都是很幼稚的。
「嗯」,凌海芙立刻破涕為笑,屁顛屁顛的捧著新買的蠟筆盒跑過來。
「你慢一點畫,你看你都畫出框外了」。
「哦」。
「那這支筆我要塗什麼顏色」?
「塗黑色」。
凌牧瀟從外面走進來時,疑心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或者在做夢。
客廳裡,凌海芙乖巧的趴在傅青槐邊上,頂著兩隻小辮子乖巧的在畫作業本,而傅青槐低垂著頭望著身邊的小女孩,不時地,小女孩還抬頭露出歡喜的晶瑩眼神,兩人彷彿一對母子般。
她怎麼會在這裡?
他呆了呆,胸腔處湧起一股深深的激動,都不敢上前打攪,怕破壞這和諧的一幕。
「爸爸」,直到凌海芙突然發現了他,高興的叫了句。
「嗯」,他低聲應著,不得不走了過來,與她回過來的冷淡視線撞個正著。
「青槐,你怎麼過來了」?凌牧瀟目光有些激動的緊緊盯著她,這個家她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來過了。
「我是來找我孩子的,你媽不知道把十一抱哪裡去了」,傅青槐冷淡的皺緊了眉頭,真是見鬼了,不是說他很少回來的嗎。
「是嗎」?凌牧瀟愣了愣,看她一副擔憂的模樣,心裡一痛,「我打個電話問問」。「那好,你快問問」,望著他的眼神忽然一亮,凌牧瀟卻像找到了曙光一樣,雖然和自己無關,但是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沒用那種帶著冷漠憎恨的眼神看著自己。
打了個電話給凌老太太,老太太似乎玩的很開心,「你急什麼急,她要等叫她等,我又不會把孩子給吃了」。
「媽,您一聲不響就把人家孩子帶走了,她當媽的當然擔心,您現在跟孩子是玩的高興,等會兒孩子玩累了,鬧著叫媽媽,您就麻煩了」。
「好啦,我晚點就帶他回來,還有,我警告你啊,你離傅青槐那女人遠點」。
凌牧瀟頭疼的皺眉,收了電話才對旁邊的傅青槐道:「我媽說晚點會帶他回來」。
傅青槐氣的沒轍,只能板著臉生悶氣。
「吃飯啦」,這時,張嬸忽然從廚房裡出來,看到外面的情形,一愣,「二少爺,您怎麼突然回來了」。
「有些累,就早點回來了,我來幫您拿碗筷吧」,凌牧瀟解開了胸前幾粒束縛的襯衫紐扣,走過去張羅著擺碗筷。
「二少爺,我來吧」,張嬸看的過意不去。
「沒事,您去端菜吧」,凌牧瀟盛好飯,抬頭微笑道:「青槐,過來吃飯吧」。
「我不吃,你們吃吧」,傅青槐眼望著門口,才不想跟他同桌。
「怎麼能不吃飯呢,雖然說是晚上,但是飯還是得吃」,張嬸拖著她往餐桌邊上走,「快嘗嘗我做的手藝,好幾年沒做給你吃了」。
張嬸以前對她不錯,傅青槐也不好拂她面子,只得坐了她旁邊。
「吃魚吧,我放了很多粉絲,知道你最愛吃了」,張嬸拿起她碗為她夾粉絲,結果粉絲太長,夾了好半天也沒夾完,凌牧瀟幫忙著把粉絲全夾進她碗裡,又夾了塊很大的魚鰓肉。
「爸爸,我也想吃粉絲」,凌海芙推著碗朝凌牧瀟撒嬌。
凌牧瀟皺了皺眉,卻還是起身為凌海芙夾了碗粉絲。
「青槐,吃冬瓜吧」,猶豫了下,夾了一塊紅燒冬瓜也放進了傅青槐碗裡。
「對不起,我現在不喜歡吃冬瓜了」,傅青槐冷漠的把冬瓜從碗裡夾掉,凌牧瀟臉上掠過絲難堪,也沒再給她夾菜了。
吃過晚飯,傅青槐坐在客廳裡玩電視,凌海芙依舊不依不撓的找她做作業,「阿姨,剛才我的畫還沒畫完,你再陪我畫嗎」?
「你爸回來了,讓你爸教你」,傅青槐抱緊雙臂,一動不動。
「我也不懂這些,你陪她做會兒嗎」?凌牧瀟坐到她邊上,鷹眸溫和的注視著她,暗自懊恨的心想,為什麼這個孩子是容冉的呢,如果是他和她的該多好。
還是怪他混賬啊,要不是把她孩子推掉了,他們就能幸福的一家三口坐在一起陪孩子看電視做作業了。
「這些東西都很簡單的」,傅青槐翻開作業本,「就是在上面塗點顏色,你這麼大個人了連這點常識都不懂,我發現你這人怎麼做人家爸爸的」。
凌牧瀟被責備了也不語,反而笑望著她,這樣的感覺彷彿她就是自己的妻子。
他情不自禁的握住她手,卻被傅青槐像碰著了什麼髒東西的即刻甩開。
傅青槐看了他眼,轉身坐到另一邊。
「青槐,你跟我來」,凌牧瀟起身拽起她手往樓上拖。
「我幹嘛要跟你去,神經病啊」,傅青槐力道不敵他,拉扯間,甩了半天也沒甩得開,反而被他拖著身子往樓梯上走去,有了四年前的事,她現在對他是猶如驚弓之鳥,「凌牧瀟,你又想對我做什麼,張嬸,你快攔住他」。
「我只是讓你看點東西,我不會對你怎麼樣」,她的驚惶逃不出他的雙眼,凌牧瀟流露出痛苦懇求的光芒,「真的」。
連張嬸也從來沒見過這麼低聲下氣的凌牧瀟,看的心疼,一時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我對你的東西不感興趣」,傅青槐滿臉怒容的尖叫。
「算我求你了」,凌牧瀟放軟了態度,但手上的力量依然那麼強硬,傅青槐只得被迫的被他拽進了房間。
一進去,裡面的情景便叫她愣住了,棕色的牆紙,歐式的白色大床,白色的梳妝桌,一眼望進去,連裡面的書房都沒變,床頭背上依然掛著那麼剛結婚那副照片,裡面的她一身白色新娘裝的依偎在凌牧瀟懷裡,郎才女貌,男人的吻落在她嘴角,笑的恩愛甜蜜。
還有床頭櫃上也擺著相框,就像那一次她獲知容冉懷了他孩子後,一氣之下拎著行李走後的情景。
不是聽凌茂灃說後來容冉入了她房間,把所有的東西都換了嗎。
怎麼現在又…。
「這是我們倆以前住過的房間」,凌牧瀟看著她流露出恍惚和複雜的神色時,微笑的握緊她手,「那些婚紗照是我後來找去婚紗店裡又重新洗出來的,屋裡的陳設都是根據我自己的印象還原回去的」。
「你就是想給我看這個」?傅青槐看著他。
「我希望你能夠回憶得起來我們剛結婚的那些日子,有時候我醒來感覺你好像還在我身邊似得」,凌牧瀟面露蕭瑟的苦楚,「這幾年,我一直生活在痛苦的回憶裡,青槐,我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求得你得原諒,我只希望你不要再用那種怨恨的眼神看我,我怕…」。
「你要我看,我也看了,那現在我可以下去了吧」,傅青槐推開他的束縛就往樓下走。
凌牧瀟愕了下,反應過來,追上去強勢的再次抓住她手臂。
「凌牧瀟,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你當年對我所做的事,我沒殺了你就不錯了,你還好意思讓我原諒你,你壓根就不要指望我原諒你,你離我遠點是最好的辦法,還讓我教你孩子做作業,你想過我的感受沒有,我要真能把你那個女兒當親生的一樣那我肯定是從瘋人院跑出來的」,傅青槐氣沖沖的衝他吐出一連串的話。
凌牧瀟冷峻的臉變得慘白,「好,你不打算原諒我沒關係,但是你不能跟凌茂灃在一起,你會受到傷害的,他這次回來只是想向我復仇你知道嗎…」。「我知道,但是他已經答應我不會再向你報仇了…」。
「他騙你的,他早就聯合了高瑞謙那個叛徒準備聯手對付我,還有他成天晚上跟別人流連夜總會那種鶯歌會所,連長島國際那種地方的老媽子都跟他是老熟人了,他早就變了,你以為他還是曾經那個專一的少年嗎,他那個時候是年紀小,才會對你專情,可現在不同了,他是大人了…」。
「你閉嘴,你能不能別總挑撥離間我們」,傅青槐厭憎的怒吼,儘管臉上裝作一臉平靜,可卻無法掩飾住被他的話掀起的驚濤駭浪。
不不不,茂灃他肯定不是那種人,他只是應酬,男人在那種地方應酬是常有的事。
「我沒有挑撥,我是關心你,你不信可以去問問那裡的服務員」,凌牧瀟看到她被自己握紅的手臂,不忍心的放開了她。
「我不會去問的,因為我相信他」,傅青槐掙開他,走下樓,正好就見凌老太太牽著十一從門口走了進來。
「媽咪」,十一興高采烈的朝她蹦了過來,「原來太奶奶沒騙我,你真的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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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