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希希當然明白莫子言的意思。舒骺豞曶
她有心說,這樣正好,姚一柏也有份承擔的,憑什麼要莫子言一個扛著。可再看莫子言眼圈兒發紅有點兒發木的樣子,便什麼都說不口了。心中驀地一陣發酸,眼淚就跟著一滴一滴的湧出來。
外面,姚一柏的眉頭皺的有些緊,姚禮仁一直在留意他的反應。
姚季節在旁邊看著,也是皺著眉,自言自語道:「沒什麼事兒吧?」
姚一柏似是沒聽見他的話,他有些走神,不一會兒,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邋。
姚季節一聽他說找康醫生,很是意外,立馬「哎哎」了兩聲,看向姚禮仁,道,「大哥怎麼開口就是找一婦科醫生?」
姚禮仁雖沒說什麼,卻也皺眉看著姚一柏。
「大哥這麼緊張做什麼?」姚季節低聲道,「我剛剛瞅著就覺得怪,還真是……升」
姚季節還要說什麼,見姚禮仁瞪他一眼,便只好揚了揚眉,作出認輸的表情。
衛生間裡,dido看著眼前不知道怎麼就抱在一起哭成一團的兩個女人,忍不住「哎喲」一聲,說:「我這沒還過魂兒來呢,你們兩個還別這麼氣我。」
姚希希抽著鼻子,聽到這話不禁又破涕為笑。
dido看她笑了,就故意開口道:「又哭又笑的,你們這是成心要逗我發笑呢?」
她說著,去看莫子言的表情——莫子言攥著毛巾,抹了一下眼睛,也笑了一下,卻笑得有些勉強。
「好了好了好了……」dido攬住她們兩個的肩膀,「你們兩個,先洗洗臉……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天還能塌下來不成……」
莫子言被她推著,面對著鏡子,被自己煞白的臉給唬了一跳。
「還噁心嘛?」姚希希擰了熱毛巾重新遞給她。
莫子言將熱毛巾敷在臉上,搖搖頭……一股濕熱覆在眼睛上,很久,直到酸澀的眼睛感覺舒服了一些,她才慢慢的鬆了手,然後用力的搓揉著臉頰,讓臉上看著能多些血色。
「我說你們呀,別這麼大驚小怪的。」dido抬手,抹了一把額頭,「外面三個大男人,哪兒會想到那麼多,咱們女人小疼小鬧的,那再正常不過。」
姚希希點頭。
可也清楚,這話跟掩耳盜鈴也沒有多大分別。她那三個哥哥,心細的時候是真細,細緻的叫她自愧不如,簡直歎為觀止。剛剛姚一柏表現的那樣……失態,連她都給嚇了一跳,何況外邊兒有個雙目巨毒且心細如髮的姚禮仁。要說看不出來點兒什麼,那才叫有鬼。
莫子言默默的打開水喉,任著水柱子沖刷著十指,濕毛巾沾濕了兩邊的碎發,姚希希同dido都在拍撫著她的後背,她漸漸的也就冷靜下來。
「我們出去吧。」她說著,關上水喉。
dido遞了乾毛巾過去給她擦手,姚希希在旁邊輕聲問有什麼打算。
莫子言點點頭,說:「我的想法,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
三個人出去,重新落座,姚一柏同姚禮仁均是沉默不語,只聽著姚季節跟侍應生說要點熱水,桌上的魚湯也被撤換了下去,剛剛的事情,沒有人再提起,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姚季節依舊笑嘻嘻的說著玩笑話,話題從南到北從上往下,跟剛才一樣,其實並沒有說什麼要緊的,只是,氣氛不同了。
這個認知,席上的每一位都心照不宣。
散席後,姚一柏三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樣,姚禮仁送希希,姚季節送dido,而莫子言卻倔強的站在原地。
姚希希站在姚禮仁身後,看著姚季節上車,嘻嘻哈哈的衝他們揮手說再見,車子很快沒入滾滾的車流。
「我們也走吧,我送你回去。」姚禮仁替她打開車門。
姚希希忍不住要去看莫子言,在蓉悅門前暖黃的燈光下,她同姚一柏的臉色均有些晦暗不明。
「走吧。」姚禮仁拍拍她的手臂。
姚希希「嗯」了一聲。
直到姚希希離開,莫子言臉上的表情都還算是平靜。姚一柏盯著她,有那麼一會兒,她毫不退縮的與他對視,漸漸的,那對杏一樣的眼睛裡便聚集起越來越多的慌亂,緊跟著,臉便漲得通紅。
那年的夏天,高溫持續了很久。
希希那個冒冒失失的丫頭,不過是去上學罷了,大包小包,恨不能把家都給搬過去。上大學對她而言是那樣充滿新鮮的事情,他耳邊是她咋咋呼呼的聲音——你們以後不能再管著我了……我也可以正大光明的談戀愛了……六十分萬歲……
他都有點兒後悔了,這丫頭有種魚躍大海的興奮,越來越像是要一隻快要脫韁的野馬。
空氣悶熱的沒有一絲風,頭頂著炎炎烈日,他看著興奮得滿面通紅的這個寶貝妹妹,心下也彷彿涼快了許多。他也只是去辦妥手續的功夫,那丫頭衝她招手,嘴裡嚷嚷著,「姚一柏!美女,美女!」
他不禁莞爾,這話聽著彷彿他是那幫在一堆新生中尋覓清秀乃至絕色佳人的老練師兄,卻還是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平心而論,那並不是他審美眼光中的美,充其量是清秀了一些。在他眼裡,很少有女子能在自己這個妹妹身邊,而又不被奪了風采的。
女孩子和希希差不多年紀,他看著她獨自拖著行李箱,安安靜靜的站在樹蔭下——有那麼一瞬間,耳邊是躁耳的蟬鳴,水泥地面上蒸騰出來的熱氣彷彿要將人烤熟,週遭嘈嘈雜雜的,而她就那麼安靜的立在那兒,偶爾轉一下臉,帶些為難的樣子。
面對希希的熱情,她的反應看上去有些沉默和害羞。事實上,希希熱情起來的時候,很少有人能招架得住,即便是他,這個妹妹一撒嬌耍賴起來,他也只有繳械投降的份。
他在一旁不動聲色的看著,直到希希歡呼雀躍的說緣分緣分呀……他才留意到,她們剛剛說了什麼,他一點兒都沒有往心裡去。
希希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向他介紹她新認識的同學加室友,許是說了太多遍,他一下子記住了莫子言這個名字。不知是因為天氣熱還是什麼緣故,他打量著她,眼看著她的臉越來越紅,彷彿所有的血液都在上湧,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
一如此刻。
他先開口:「我送你。」
「我自己可以。」她簡潔的拒絕,慘白的臉色讓她看上去多了幾分決絕。
姚一柏沉默,卻沒有一絲半毫要退讓的意思。
相較他的古井無波,莫子言有點兒沉不住氣了,心底有一簇火星子,輕而易舉的被他的沉默給撩了起來,她原本也不是能發火的人,有遇到過想要發火的情況,卻到底是發不出來……有好一會兒,她咬著牙,不讓自己有更多失態的言行。
她以為自己會哭,可是沒有。
末了,她抬了下下巴,望著他黑沉沉的眸子,說:「姚大哥,讓我在你面前留點自尊。」
她說著,轉一下眼珠子,試圖蒸發掉那股子揮之不去的酸熱。似乎是應該離開了,不帶一絲猶豫的,可卻有一股虛軟,迅速的傳遍四肢百骸。
一方帕子出現在眼皮子底下。
姚一柏拿著手帕,伸手過去,一點一點的拭掉她臉上的淚珠子。
她瑟縮了一下,這才察覺,視線早已模糊。
他攥了下帕子,看著她,也不知過了多會兒,他輕吐了口氣,將她擁住,由著她在他的臂彎裡僵硬,又漸漸虛弱。
「給我一天時間。」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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