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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渺被莊承榮突如其來的一招給弄懵了,他張了張口,想到自己面對的是喜怒無常的莊承榮,終究沒說出什麼來。
莊承榮又對松哥兒道:「你這個不孝子,敢來造我的反,若不是怕你母親傷心,我早就結果了你。也罷,這丹藥暫時是煉不成了,看我回宮後,怎麼好好整治你。」
空渺此時才反應過來,他不由暗歎:沈秋君命格果然夠硬,她到底給莊承榮灌了什麼**湯,這麼著也不能傷及她分毫。
這時跑進來一個內侍,叫道:「不好了,皇上,皇后娘娘帶兵包圍了山莊,正殺了過來。」
空渺心頭一喜,叫道:「了不得了,皇后果然是牝雞司晨的命格,竟是太子打先鋒,她來收尾,莊氏江山危矣。」
莊承榮不敢相信地一把抓過來人,大聲問道:「你說什麼?皇后帶人殺了過來?」
來人嚇得結結巴巴地答道:「回皇上的話,皇后已經帶人到了莊子前,此時正被幾位護衛阻在門前。」
莊承榮心中大痛,怒聲叫道:「告訴他們,讓他們不要阻攔她,我倒要看看她將要如何對付我。」
這時山莊門前,沈秋君看著門前莊子上的護衛,明顯是那江湖人的樣子,不由看了看楊遠,楊遠點了點頭,沈秋君便明白那幾人是莊承榮的死士。
於是她自身上取出一枚玉珮來,說道:「想來這枚玉珮你們也不陌生,持玉珮者便是你們的主人。還不快來拜見主人。」
那幾人死士頓時為難萬分。實在不明白莊承榮兩口子再搞什麼。莊承榮自然是他們的主子,可是當年他們也曾宣誓永遠效忠持有玉珮的皇后,今日這種情況,著實令他們難做。
幸好沈秋君也不難為他們,只是讓他們去向莊承榮傳個話。
那幾人倒著實鬆了口氣,其中一人便進來見過莊承榮說道:「皇后娘娘讓小的問皇上一句話:皇上可還記得當年說過的話嗎?」
夫妻這麼多年,他說過的話多著呢,誰知她問的是哪一句話?
莊承榮剛想發飆。卻看到護衛遞上一把小巧的匕首來,神情不由一怔,伸手接了過來,看到上面仍然熠熠生輝的寶石,莊承榮的臉色變得柔和起來,。
這還是多年前這個莊子上,他二人初次相識時,他送與沈秋君防身用的,除了那日取寶藏時用過,便再沒有離開過她的身邊。這麼多年過去,當日的算計早就淡去。只做了他二人感情愈久彌堅的見證。
他怎麼會忘記自己當年曾許下的諾言: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於她,連自己也不可以,便是這皇帝之位,當年自己也是因為她才會捨命爭奪的,這天下本就是自己捧來送給她的禮物,怎麼到頭來,竟逼她到夫妻兵戎相見的地步?
空渺見沈秋君給莊承榮送來一把匕首,心中暗喜,這利器可是送上門來的把柄,正欲再進言時,卻發現莊承榮表情變得迷離,唇邊竟也含了一絲笑意。
空渺心中暗道不好,看來這沈秋君果然是天命皇后,自己怕是回天乏力,於是趁著眾人的注意力皆在莊承榮身上時,他悄悄地向暗處挪動。
莊承榮此時哪裡會想到他人,只見他笑道:「讓人都放下兵器,列隊迎接皇后入莊子。」
情勢急轉而下,眾人雖摸不著頭腦,卻也不違了皇上之命,忙收了兵器,跟隨莊承榮往外走去。
這時莊子門前的護衛得了裡面的信號,忙收了兵器閃身恭立在兩旁。
沈秋君不明所以地看向楊遠,楊遠也很是困惑,他是莊承榮身邊的舊人,自然知道死士們之間傳遞消息的信號,這突然由劍拔弩張變成化干戈為玉帛,倒讓他一時不能適應,可若說其中有什麼陰謀,看著卻也不像。
聽了楊遠的解釋,沈秋君暗鬆一口氣,她就知道以莊承榮的聰慧怎麼會被他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定是其中起了什麼誤會。
一時又想到空渺那個妖道,她不由咬牙切齒,那最是個會流竄逃命的,於是沈秋君命楊遠帶人守住後山,務必捉了空渺,她自己則翻身跳下馬來,帶著幾個親信緩步走進莊子裡。
這時莊承榮也正帶了人走來,遠遠看到一身的戎服的沈秋君,莊承榮不由在心中暗讚一句英姿颯爽,可直到二人走近,看到沈秋君面上遮擋不住的疲憊憔悴,莊承榮便心疼起來,堆起笑臉說道:「玉姐姐。」
沈秋君也在打量莊承榮,看他身邊皆是其親信心腹之人,便知他是個自由身,並沒有被人挾持禁錮,沈秋君不由放下心來。
再看莊承榮的臉色,倒是紅潤光澤,看來這些日子他在莊子上過得倒是極好,再想到他這樣一向聰明通透的人竟然瞞著自己偷偷煉丹,且因這荒唐事差點生出大禍來,沈秋君心中便又起了火,況且此時未見松哥兒,她沉著臉問道:「松兒呢?他現在怎麼樣了?」
莊承榮早就看出沈秋君在看到自己剎那間的放鬆,他就知道沈秋君是關心著自己的,如今見她對自己的態度一如既往,心中越發的歡喜,卻因見沈秋君正在氣頭上,便也不說話,只是指了指背後的煉丹房。
沈秋君已經一陣風似地走進房去,莊承榮暗暗安慰了自己稍有些受傷的心,也跟了進去。
沈秋君進屋便看到被捆成粽子似的兒子,心中疼惜,急忙上前去解繩索,哪知那繩索捆得結實,而她手中無利刃,匕首又在莊承榮手中,沈秋君不得不命令侍者給松哥兒解綁。
莊承榮尚在惱怒兒子的行為,故雖手執匕首,卻不上前幫忙,底下人見他如此態度,便也不知該不該上前幫忙,只好束手站在一旁。
莊承榮見無人響應沈秋君的命令,頓時大怒:「皇后的話,你們沒有聽到嗎,要耳朵是做什麼吃的,是不是不想要了。」
嚇得眾人忙上前七手八腳地給松哥兒鬆了綁了,沈秋君看著莊承榮自嘲地一笑,又轉頭細看兒子,發現他雖一身泥土狼狽不堪,卻連個皮外傷都不曾有,便低聲責備安慰了他幾句,命人服侍他出去整理一番。
莊承榮也趁機揮退下人,頗有些委屈地嘟囔道:「看你教出的兒子,竟連老子都敢忤逆,別說我小人之心,我若不是手下有幾個人,我的命未必不會交待到他手中,雖說這點狠勁倒是有點我,可換哪個皇帝也不會希望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怕早就打殺了他。」
沈秋君疲憊地打坐在一個蒲團上,苦笑道:「什麼叫我教出的兒子?難道他不是你的兒子,都道子不教父之過,他不好倒成了我的錯了,他這麼做還不是因為你藏掖著生了誤會所致?」
沈秋君說道這裡,話鋒一轉,又道:「不過若說松兒沒有點私心,連我都不信。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如果你現在還是安樂王,我保準你無論做什麼樣荒唐的事情,他也不敢生出忤逆的心來,因為就憑著皇家的規矩和沈家的勢力,我和他的地位都是牢不可破的,可是一旦放在帝王家就不成了。」
「你這段時間所作所為,無不表明我已經色衰愛弛失了寵,做為一個失了寵的皇后,而且皇帝還是一個喜怒無常心腸狠硬的人,這皇后一族的命運便已可見,松兒又怎會不在心中生出想法來?」
莊承榮仍怒氣不消,說道:「別人也就罷了,他是你我的親生兒子,又是在你我跟前長大,怎地也如此糊塗看不清楚我對你感情。」
沈秋君冷笑:「人心是會變的,尤其是帝王家,多少被帝王捧在手中的后妃,在其年老有了替代的人後,還不是一樣境遇淒慘,更不必說我那讓人可恨的命格了。再則就算你的心意一直沒有變,可還有句話叫『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呢,焉知你不會一時昏了頭做下點什麼事來,將來再是後悔追思,卻是覆水難收,於事無補了。」
莊承榮不服氣道:「我這樣聰明的人怎麼會有昏了頭的時候,一切都是借口。」
沈秋君便看著莊承榮笑道:「是啊,你向來是個聰明的,不會昏頭辦錯事,那你倒是給我解釋一下,你為何要躲在這裡煉製長生不老藥和青春永駐丹?」
莊承榮臉上便訕訕的,強笑道:「我煉這些丹藥,還不是想著和玉姐姐能長久廝守。」
沈秋君便道:「我還真沒聽說過誰真能長生不老的,倒是自來不知多少帝王煉丹不成,年歲不大反丟了性命的。還有那麼些人窮其一生都未必煉成,就算你運氣好,最終煉製出來,可這其中荒廢的時光又怎麼說,長時間遠離人間,那麼夫妻親人之間的隔閡又如何消除。況且人的壽命自來便是天注定,誰又知誰能活多長時間?既然如此,為何不能珍惜現在,哪怕明日殞了命,至少今日是與親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