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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哥兒之所以懷疑莊承榮是否還能一如既往地對待沈秋君,主要是因為松哥兒如今單獨掌管朝政已有段時間,經過最初的生疏與不適應,他很快便切實嘗到那種高高在上的極致權勢,而那種天地間唯我獨尊的感覺,是很能讓人心境發生變化的。
松哥兒不由想到,在莊承榮與沈秋君多年的感情生活中,沈秋君始終是處於上風的,當日莊承榮做安樂王時,或許對於妻子壓在自己頭上的事情不放在心間,但當他成了天下之主,達到人間權勢的巔峰時,他還能任二人的相處模式保持當年的狀態嗎?
如果不能,那麼沈秋君的牝雞司晨的命格,便有可能會招致莊承榮的反感,再加上當日先帝所說的莊沈兩家龍脈互換之事,松哥兒不得不深深為沈秋君擔憂。
再加上前段時間沈家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可以說是莊承榮為妻子出氣,也可以認為他是在消除沈家在朝堂上的影響力,畢竟沈侯已老,沈家最該頂起來的沈昭英獲罪被發配邊關,在宮中當值的沈昭寧則要沈老太太而丁憂,倒是極大的貫徹執行了先帝當日的囑托。
沈秋君是自己的母親,且因著孝道,所以松哥兒倒不太在意母親將來凌駕在自己頭上,況且他也極瞭解母親並不是一個權力**很高的人,況且沒有哪個母親可以撇棄自己的親生兒子,而將江山家業交給內侄的,但是對於父親,他卻沒什麼把握。
松哥兒知道父親是個心腸冷硬的人,若說這世上父親真正在意的人莫過於母親,可是人心總是不可捉摸的,天家又是最無情的,所以在前有沈家的變故後有父親拒見母親的使者,他再不敢將母親及弟妹的前途性命交到父親手中。
松哥兒默默在心中祈禱,只希望一切都是個誤會。不然,他還真不敢去想像明天發生的事情。
第二日一大早,松哥兒便喬裝打扮帶領衛隊離開京城,留在宮中的栩哥兒心中不踏實,可弟弟尚小,妹妹更是個奶娃子。思索良久,栩哥兒最終沒有聽從大哥的話,跑去沈府去尋到沈秋君,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地對母親講了。
沈秋君一邊暗責自己實在太粗心大意了,怎麼就沒發現丈夫的蹊蹺。又不由在心中暗罵松哥兒主意太大,發現事情不對勁,竟連提都不對自己提。便私自出兵,這可不是尋常人家父子不和,到頭來老子打兒子一頓,事情就能揭過去,可如今發生在皇家,事情就複雜的多,一個不小心,能將整個人廢掉。
沈秋君心中越發地發起急來:丈夫身邊衛士不少。且還有不少死士護衛在身邊,再加上他向來小心謹慎,雖說此次事情實在不尋常。但被人挾持禁錮是不太可能的,若是他父子因種種誤會兵戎相見,以丈夫的性子及身邊護衛的實力。兒子只怕凶多吉少。
沈秋君想到這裡,忙悄悄叫了沈昭寧隨她一同進宮,將皇后令符交由他,也是防著萬一莊承榮真被捉了,以方便沈昭寧守衛皇宮及皇子公主們,同時又讓人去傳周少澤與楊遠進宮,沈秋君則利用這個空檔換上了戎裝。
周少澤如今負責京城守衛,而楊遠則主要是護衛莊承榮的安全,因為莊承榮知道雪柳對沈秋君的忠心,只要楊遠知道他所做的事情,保管要不了多久必會傳到沈秋君的耳中,所以此次去靜雅山莊時並沒有帶楊遠一同前去。
楊遠對於莊承榮的行為也很是不解,今晨松哥兒一出城,他便得了消息,此時見沈秋君傳召,心中便猜著幾分,他倒有些躊躇:到時是該聽皇后的去攻打山莊,還是幫著皇上阻攔皇后。
雪柳卻道:「皇上做事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完全不像他的處事風格,或許真是被人控制了也說不定,若真是那樣,我們同皇后一起救出皇上,便是大功一件,若其中真是誤會了,也是因為咱們的一片忠心,到頭來是死是活,卻是顧不得了。」
楊遠聽了,覺得妻子說的有幾分道理,便堅定了心思來見沈秋君。
沈秋君便命周少澤護衛好京城,她則與楊遠一同帶兵前往靜雅山莊。
再說松哥兒果如沈秋君預想的一樣,他手下的衛士怎是那些死士的對手,且莊承榮聽說兒子造自己的反,頓時怒不可遏,也顧不得煉丹之事,竟親自帶人來到戰場。
眾人見到皇上自由地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便知自己先前的猜測是錯的,本來就不是莊子上護衛的對手,原還想著捨生救主也能得個美名,如今再對抗下去,便真成了滿門抄斬的謀逆大罪,便無不高呼:「見到皇上無事,臣等也都放心了,原以為皇上遭奸人禁錮,現在看來竟是誤會一場。」
松哥兒見到父親,心中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兒,可惜雙方實在差距太大,他除了束手就擒外,再無其他辦法,如今只能先將所有罪名攬在自己身上,走一步算一步了。
莊承榮叫了押了兒子到堂前,指著他罵道:「真是我的兒子,這才聽了幾天的政,倒是把心思聽大了,竟敢跑來造老子的反,想弒父弒君不成?」
松哥兒忙解釋道:「因為每每派人來請安,都不得見父親,這才懷疑父親被人控制禁錮,所以兒子才帶想出其不意地救出父親來。」
莊承榮冷笑道:「你和我耍心眼還嫩著呢,破綻太多。我是你老子,見不見你的使者也得看我的心情,沒有說哪個做老子還要時時處處地巴結兒子派來的家人,便真是懷疑我這裡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不親自來看看,你編的謊言也太蹩腳了。」
這時空渺蹭了過來,歎道:「太子殿下到底年少,事情想不周全也是有的,還請皇上看在他也是一片孝心的份上饒過他這一次吧。不過,話又說過來,既然皇后娘娘也是居住在宮中,太子殿下如此動作,她不可能不知道,莫非竟然沒勸住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堅韌的脾性倒是與皇上仍為相似呢。」
松哥兒見空渺在那裡挑撥離間,心中大急,忙叫道:「母親因為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身子,日日憂心,根本無暇照管後宮,如今更是日夜在沈府侍奉,並不在宮中,所以宮中內外皆是兒了一手掌管,一切事情都是兒子所做,與母親無關。」
空渺聞言不由冷笑道:「太子殿下這話說得也太滿了些吧,昨日皇后娘娘還派宮人前來問候打探皇上,怎麼在殿下口中,卻是皇后娘娘只顧著父母,不掛念皇上呢。以貧道之見,只怕這次事情,皇后娘娘未必不知……」
莊承榮沒聽空渺說完,打斷道:「我怎麼不知道昨日皇后曾派人前來的事情?」
這時邊上的一個小道童忙上前道:「此時正是煉丹的緊要關頭,皇上不易離開接見外人,故曾下令:一概不見外人。因也沒格外點出皇后娘娘例外,故當日小的便以此言回復了那宮人。」
莊承榮聽了不由大怒,抬腳便踹向那小道童,罵道:「好大膽的奴才!皇后是外人是別人嗎,不說自己長個心眼,倒怨朕沒交代清楚,誰准你敢無故怠慢皇后的?」
小道童被踹得滾出老遠,也不敢起身,只拿眼看向空渺。
空渺也頗為著急,莊承榮那樣聰明的人,怎麼只看到怠慢皇后一點,卻不能如常人那般想到事情的另一面,此時他再不能置身事外,便忙對莊承榮說道:「皇上息怒,犯不著和個蠢笨的奴才一般見識,如此看來,皇后也定是參與其中的了,再想到皇后的命格,這事情實在不能不讓人懸心啊。」
松哥兒見此,不由罵道:「你這個妖道,為什麼總與我一家過不去,老天有眼,必要將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一時又對著莊承榮解釋道:「母親實在不知此事,那個宮人是兒子冒了母親的名來試探的,因為兒子知道母親與您一向夫妻情深,您可以不見兒子,卻不可能拒絕見母親派來的人,哪知最終仍是沒見,兒子這才斷定父親怕是遭了不測,故此今日火速點了兵前來救駕。」
莊承榮卻冷笑道:「這是你全部的心思?我看著卻不像,如果沒有那些高手在這裡,只怕我今日便能死在這裡。」
松哥兒一時不能言語,他因為擔心母親被父親忌憚,天家無情,進而必會傷及弟妹,他們一脈只怕就此滅絕,所以心中未必沒有那種想法,如今被父親揭穿,不由吶吶不得言語。
空渺沒想到松哥兒倒是個實誠人,心中大喜,忙道:「果然是權勢迷人眼,沒想到太子殿下的心竟如此大。」
莊承榮卻自桌上拿起一件法器砸向空渺,空渺額頭上頓時血流如注,這時莊承榮才指著他罵道:「你管的閒事也未免太多了些,我不過是讓你來煉丹的,你倒真以為自己成了人物,敢在這裡說三說四,攛掇著生事,信不信我先砍了你,天下會煉丹的人可不止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