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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九三章 父子對恃 文 / 簾卷朱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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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上皇好端端地派人送來這些,還一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樣子,這不能不令沈秋君驚訝:她自入主後宮以來,向來規規矩矩地治理後宮,雖沒有功績卻也沒什麼大的過錯,這突然來這麼一出,真是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也主要是底下人不敢傳那話給沈秋君,而莊承榮則一聽說了,就火冒三丈去找廢太子算帳,故沈秋君對廢太子口出污言一事竟是毫不知情。

    倒是太上皇得知這個消息後如獲至寶,驚喜萬分。他對自己那個沒出息的長子還算瞭解,知道廢太子最是貪生怕死愛惜性命的,雖極恨莊承榮,卻也極怕他,決不敢信口雌黃誣陷莊承榮心尖上的人,如此看來,就算不是十成可信,也必是有些出處的,定是那沈秋君有不妥之處。

    太上皇想到這裡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看來莊承榮也是被那女人給騙了,明明是安樂王妃,卻還勾著太子給她皇后之位,她的野心可見一斑。

    不過太上皇也知道這美艷又聰明的女人對付起男人的利害之處,為怕沈秋君再巧言蠱惑莊承榮,便趁著莊承榮不在,也不管什麼天命不天命的,急急忙忙派人來賜死。

    那前來的侍者們因為這段時間莊承榮的態度,自然不敢對沈秋君造次,直在心裡抱怨沒給老天好好燒注香,以至於領了這麼個苦差事。

    不過這宮裡向來踩高捧低,也有那見識短淺的只當沈秋君是難逃一死了,畢竟是個男人都不能容忍這種事的,況且他是太上皇派來的,旁人也不敢對他不敬,故而倨傲道:「皇后娘娘還是麻利地上路吧,不然這事鬧出來,大家臉上都沒光彩,便是娘娘不為自己的後事著想。也要想一想太子殿下的前途,趁著尚能遮掩過去,您就識實務些,太上皇也說了,只要您乖乖地上了路,他必會保太子地位永固的。」

    沈秋君冷笑:「我乃是母儀天下的一國皇后。豈是說賜死就能賜死的,總要說出些明目才行,不然何以對天下百姓交代?我自認無過錯,若是真自裁,倒讓人以為做賊心虛呢。我便是死,也要死個明白。」

    那侍者便道:「既然如此就休怪小的不客氣了,臨來時太上皇可是說了。如果您要是不肯就範,只好讓小的們幫著您了,所以小的勸您:還是遵了太上皇他老人家的旨意,免得您堂堂皇后不得體面地死去。」

    沈秋君見那侍者帶著人逼近,不由對身邊人喝道:「你們都是死的嗎,就由著這幾個身份不明的人折辱於我,還不給我拿下。」

    底下人本就都聽了些風聲,心中正為沈秋君擔心。如今見太上皇如此行事,倒也算是情理中的事,況且太上皇為尊。故也不敢十分違逆,如今見沈秋君聲色俱厲,又慮著莊承榮向來寵信於她。故在事態未明確前,只得從了沈秋君的令,上前將那幾個侍者拿了下來。

    那侍者還叫道:「你們想造反嗎?我們可是太上皇派來的,反了你們了,還想忤逆犯上不成,都不想要腦袋了嗎?」

    沈秋君在旁笑道:「掉腦袋的還不知是誰呢,太上皇向來賢明仁慈,怎麼會無端端下此命令,必是有那居心叵測之人假傳上皇旨意。先將他們綁了,等皇上來了,自有他做主張。」

    這邊莊承榮好好欣賞了一番廢太子的窩囊樣子,正準備讓底下人行刑,廢太子見此,知道自己是不能豁免了,便起了魚死網破的心思,大叫道:「你就是拔了我的舌頭又如何,老子便是不能說話,可讓你頭上帽子變綠的事實總歸是事實,老子讓你當了活王八,這輩子就是死也值了。」

    莊承榮聞言臉都氣綠了,直接在侍從身上拔了刀就砍向廢太子,廢太子嚇得連連後退,又下意識地以手臂相擋,頓時斷下半條胳膊,血灑一地,直疼得廢太子嗷嗷叫地在地上打滾。

    莊承榮猶不解恨,又上前一步,待要舉刀劈下時,早有宮女跑上前稟道:「皇上,不好了,太上皇要賜死娘娘。」

    莊承榮不由頓住,叫道:「你說什麼?」

    宮女哆嗦著將話又重複了一遍,莊承榮聞言,手中的刀便「匡啷」一聲掉到地上,哪裡還顧得上廢太子,急忙拔步就往寢宮跑去。

    這邊皇長孫等人忙上前照看父親,一邊又急道:「快去請太醫來!」

    旁邊的人如沒聽到一般紋絲不動,皇長孫等人沒辦法,只好撕下衣服給廢太子包紮斷臂,倒是吳氏在一旁厲聲道:「包什麼包,他若早死了,大家才得解脫!」一時又癱在地上,喃聲道:「希望沈秋君沒事,不然咱們一家子還不定怎麼個慘死法呢。」

    莊承榮一路急奔回寢宮,看到殿中綁了幾個人,而沈秋君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那裡,這才放了心,上前抱著沈秋君眼圈發紅,語帶哽噎:「你沒事就好。」

    沈秋君輕拍著莊承榮,笑道:「我好歹也經過些事情,怎麼會只憑別人幾句話就不明不白地死去?到底是什麼事情,竟讓太上皇如此對我?」

    莊承榮緊緊抱了一下沈秋君,將眼中淚水逼回,這才鬆開懷抱,看著沈秋君笑道:「不過是些流言罷了,你不必擔心,只要有我在,這世上就沒有能取走你性命的人。我先去找太上皇說明事情,稍後有空我再告訴你事情始末。」

    莊承榮言罷,又看著底下被綁著的人,冷聲道:「把他們拖下去砍了。」

    沈秋君忙拉著莊承榮勸道:「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況且他們也是奉太上皇的命令行事,等事情查明,再定罪不遲。」

    莊承榮卻道:「這幾個有眼無珠不知誰才是真正主子的狗奴才留著也沒用,還是去了省心。」

    沈秋君見此,便知莊承榮是立意要與太上皇決裂了,暗歎一口氣,便也不再勸解。

    伴著那幾人的哭求哀嚎,莊承榮帶人來見太上皇,一見面,莊承榮便指著太上皇罵道:「老東西,你就不能安生一會嗎,我看在你是我老子的份上,忍讓你多時了,你還不知足,一次兩次地賜鴆酒和白綾,顯擺你家的鴆酒和白綾多是怎麼的,信不信,惹惱了我,我也擺上鴆酒和白綾,讓你好好享受一番。」

    太上皇沒想到莊承榮會這樣混,不由氣得語無論次,只瞪著白眼,指著兒子「你」「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侍立在一旁的齊妃,聽莊承榮此言竟是有鴆殺君父的意圖,不由嚇得大叫,莊承榮這才將眼光轉到齊妃身上,眼神便又冷了幾分,說道:「老妖婆,這必是你在一旁挑唆的,對不對?」

    齊妃一聽,直嚇出一身汗來,叫苦不迭,急忙擺手道:「不是的,我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和我無關。」

    齊妃這話大部分倒是真的,她雖然知道太上皇要賜死沈秋君的原因,然她在這件事情上的確沒敢多說一個字。

    其實當日賢王被拿下後,莊承榮倒是想一舉也將齊妃廢了,可惜一來齊妃狡猾沒留一點與賢王內外勾結的蛛絲馬跡,二來齊妃到底是莊承榮名義上的養母,於公於私倒不好無憑無據地降她的罪,這才不得不暫且放過她。

    齊妃也知道莊承榮的心思,如今賢王被牢牢困在莊承榮的手中,這種情況下,她還真不敢動什麼歪腦筋,雖說她恨極了莊承榮夫妻,可她更識實務,這在老虎嘴底下拔牙的事情,若沒有一擊即中的把握,還是少動彈為妙,而且為怕莊承榮心血來潮找她的麻煩,齊妃恨不得自己在他眼前就是透明人。

    這時太上皇已經順過氣來,見莊承榮一副欲與齊妃算賬的架勢,心中大急,他如今身邊只有這麼個知心人了,忙喝道:「這事和她無關,是我的主意,我也是為了你好,天下好女子多的是,何必要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

    莊承榮聽到最後一句話,神情驟然犀利地看向太上皇,太上皇心頭一震,只覺得脖頸上一處涼意,低眼看去,卻見莊承榮已將一柄刀刃抵在他的脖子下。

    太上皇大駭,叫道:「你這個大逆不道的畜牲,你怎麼敢如此對我?你就不怕天打雷劈遭報應嗎?我可是你的親生父親啊。」

    莊承榮笑道:「我向來只圖一時痛快,從不管以後的事情。親生父親又如何,您不去還曾逼我去殺容妃的嗎,她可是我的親生母親,親生母親殺得,親生父親如何殺不得?」

    太上皇定定看著莊承榮,半響,大笑,直歎道:「果然是子不教父之過!罷了,我自釀的苦果也怨不得他人。只是你我畢竟父子一場,我還是希望莊氏江山在你手中發揚光大的,那沈秋君是個利害的,你如今已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我也不提她清白與否,只是你總該給天下臣民一個交代吧,這樣名聲的女人怎配做母儀天下的皇后?而且你也要為自己的身後名想一想,後世會怎麼恥笑你一個堂堂皇帝竟被一個水性女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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