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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七七章 遠離京城 文 / 簾卷朱樓

    沈秋君察覺不對,便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匕首,這時才想起那匕首已經給了六皇子了,她覺得身上越發沒力氣起來,她知道已經來不及解鞭子了,便伸手往頭上摸索,可惜手還未碰到簪子,人就已經軟綿綿地倒在一旁。

    此時外書房裡,六皇子猶如泥塑一般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任陽光灑在臉上明晃晃一片,看不出悲喜,只隱約看到眼中泛著光。

    這時,松哥兒悄悄走了進來,見父親恍然未覺,便束手站在那裡,半響,小聲說道:「父親要不要去見見母親?」

    六皇子聽到聲音,抬起頭看了兒子一眼,搖頭道:「不必了,總會有見面的那一天的……你一個人去看看你母親吧,記得給她磕個頭,然後讓他們趕緊動身離開京城。」

    松哥兒答應了下來,卻不動身子,猶豫了一下,說道:「父親何必非要送母親離京呢,我相信母親寧願一家子死在一處,也不願一個人在外苟活的,況且這也是最壞的打算,以兒子愚見,就算事情不成,我們也未必真被處死。」

    六皇子看著兒子冷笑道:「那又如何?如果事情不成,我們就算能活,也只是屈辱地活著,你母親這輩子因為我受的委屈夠多了,我決不允許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讓她屈辱地活著,倒不如直接來剜我心頭上的肉。」

    松哥兒低聲道:「我覺得到時我們或死或苟活,母親在外面都不會過得快樂,況且她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一生形單影隻,其實更為淒涼,如果留下來,至少我們可以一家人生死都在一起。實在不行。想個什麼法子,把榛兒也一併送走吧。」

    六皇子搖頭:「不行,那樣會引起人懷疑的。這件事你也要注意瞞著你兩個弟弟,他們還小,是守不住秘密的。」

    松哥兒只得答應著,見父親又愣在那裡,懶懶地不想說話,便忙禮行告辭,逕直去到小佛堂。此時佛堂中的眾人俱已準備妥當,松哥兒上前留戀地看了母親一眼。又鄭重給沈秋君磕了頭後,目送他們從秘道離去。

    而六皇子此時正在接見一個故人——當年的歌姬琴兒。

    六皇子看著眼前帶了面紗的琴兒,不由點頭道:「只看身形和眼睛。倒是象的很,想來你也明白你以後要做的事情,只要你聽話,我不會難為你丈夫和孩子,甚至還可以饒你哥哥一命。」

    琴兒慌忙跪下道:「奴婢明白。奴婢一定謹遵王爺之命行事。」

    六皇子滿意地點頭,一時那婦人退下,六皇子便又叮囑站在一旁的雪柳道:「沒想到這個琴兒帶了面紗,一眼望去,倒險些將我也騙了過去,不過她到底沒有王妃的氣度。只看著還成,這一說話便能看出不同來了,所以萬不可掉以輕心。以後你要寸步不離地看著她,不可讓她露出馬腳來,以免壞了大事。」

    雪柳忙答應下來,六皇子待她們離去,看著外面的日頭。心中絞痛,他知道沈秋君此時應該已經起程了。將來事成還能重聚,如果事敗,今生是再不能相見了。

    六皇子不由捂著胸口坐下來,喃聲道:「玉姐姐,如果我有什麼不測,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我會一直在奈何橋上等著你的,請你一定不要忘記我,也不要改嫁他人,天下除了我,再沒有人可以配得上你。」

    ……

    沈秋君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長時間,她是在馬車的顛簸中醒來的,同時她也發覺自己身上一絲力氣都沒有,當她意識到這個情況時,心頭直髮緊。

    沈秋君心中暗驚,也不慌忙起身,只是悄悄睜開眼睛打量,發現自己身上並沒有被束縛,這才稍安了心。

    此時馬車仍在行進,車仍在不停地顛簸,沈秋君卻感覺到自己身下鋪得很厚軟,雖然車中光線昏暗,卻可看出車中裝飾亦算是精美,沈秋君感到有了絲精神,試著輕輕轉了一下頭,一眼便看到旁邊有一個小姑娘正靠坐在車窗處。

    沈秋君細看時,赫然發現那個小姑娘竟是雪柳之女——楊靜,她不由咦地一下發出聲來。

    楊靜倒也機靈,立馬循聲望來,看到沈秋君正睜眼看著自己,不由歡快叫道:「夫人,您醒了?」

    沈秋君心中充滿了疑問,小聲問道:「這是在那裡,我們怎麼會在這裡?你母親他們呢?」

    楊靜乖巧地說道:「我母親說我以後就是夫人的丫頭了,她讓我好好伺候夫人。她還在京城,我是要隨夫人一同離京的。」

    許是方才轉頭過猛,沈秋君只覺得頭發昏,閉了眼稍歇息了一下,這時她發覺自己手腳能動彈了,嘗試著起身,楊靜見狀,忙上前攙扶,沈秋君這才得以軟綿綿地靠著車身坐起。

    楊靜又轉身倒了杯熱茶,遞給沈秋君,沈秋君接過來沒敢喝,只是放在鼻下輕嗅,一邊暗暗打量著四周。

    楊靜見沈秋君有些精神了,這才撩起車窗,對著外面笑道:「於爺爺,夫人醒了,老先生說的還真準呢。」

    馬車隨之停了下來,不一會兒便聽一個花老的聲音傳來:「於某見過夫人。」

    隨著車簾掀開,一個臉上有多道刀痕目光銳利的老人便出現在沈秋君的眼前。

    沈秋君不動生色地看著前眼的人,雖然她沒見過這個人,不過沈秋君已經猜到這人必是六皇子背後的那位於叔,看樣子自己已經出了京城。

    沈秋君不由心裡生六皇子的氣,難道自己僅是一個可同甘不能共苦的女人嗎?

    果然,於叔開口道:「於某是奉六爺之命,送夫人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還請夫人不要驚慌。」

    於叔說罷,見沈秋君面沉如水,便笑著對楊靜說道:「你先去找宗哥哥玩吧,我有些話要對夫人說。」

    楊靜看了一眼沈秋君,見沈秋君沒什麼表示,便乖乖由於叔抱下車來,一時去了。

    於叔自懷中掏出一個匣子來,笑道:「夫人冰雪聰明,想來此時也能猜出個大概,我也就不多嘴了,這是六爺讓我交給您的。」說罷,把匣子放在沈秋君的面前,便放下車簾,退到一邊。

    沈秋君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取過匣子,打開來看,只見裡面孤零零地躺著一枚玉珮,正是那日六皇子聲言要留作後手的那塊玉珮。

    沈秋君把玉珮取來放在一旁,把匣子裡外細看了數遍,終未見有隻字片語,不由暗罵道:「這個天殺狠命的,怎的如此絕情,連一個字都捨不得留下。」

    沈秋君不甘心,想了想,便叫過於叔來,請他車上坐了,直言問道:「六爺可有話要你捎帶的?」

    於叔搖頭,沈秋君又問:「那他是怎麼吩咐你的?」

    於叔說道:「得了大事成功的消息後,我就會護送夫人回京,如果京城之事不順,到時夫人要守要改嫁都隨您的心意,那些銀子就當是夫人的嫁妝,我們不可干涉,也不要想著為他報仇,只須護您一生周全就算對得起和他主僕一場的情份了。」

    於叔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又道:「其實這也是小老兒欠您的。當年如果不是小老兒亂出主意,也不會讓您陷入危境之中。如今拿這條命來保護您,也是該當的,只是心中卻不免有些心疼六爺。」

    「其實當日離京時,我也曾勸過六爺,不防帶個哥兒一同出城,也好為他留一滴血脈,也讓您後半生有靠。但六爺卻道:王府平白少個哥兒,必會引人注意的,反會影響您的離京。當日容妃曾嫁了兩家,害得他一生悲苦,他不希望將來他的孩子也如他一般命苦,更不希望您重蹈容妃的覆轍。」

    沈秋君不耐煩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有些累了。」

    於叔還想為六皇子再說幾句好話的,見此只得不甘願地下了車。

    沈秋君合了眼,暗自苦笑,這個莊承榮一輩子都改不了他的小心眼,因為擔心奪位之事失敗,自己會因為命格被殺,所以才在事前把自己送出京城,可又不甘心自己把他忘記另嫁他人,這才不留一字給自己,卻又藉著於叔的口,說得那樣淒楚可憐,惹人心疼。

    其實就算他不這樣算計,難道自己就會忘了他和孩子,帶著他給的銀子,快快樂樂地嫁給他人?

    沈秋君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當日既然約定來生再續前緣,如果他真有什麼不測,自己也不會苟活的,上天入地她都會陪著他的。

    日落西山,於叔便尋了處落腳之地,沈秋君由楊靜服侍著慢慢挪動腿腳,她已經得知自己這樣昏昏沉沉了三日了,幸好每日有辛老先生配的湯藥灌下,身體雖略有些虛弱,卻沒太損傷身子,不過離著京城卻是越來越遠,沈秋君心中暗歎,不管以後的事情會怎樣,在這樣緊張重要的時刻,她沒有陪在丈夫孩子的身邊,絕對是她一生無可彌補的遺憾。

    等到晚飯時分,辛老先生和辛繼宗一同前來拜見沈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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