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周聽了父親之言,不由嗤地笑了起來,說道:「難道父親也信這玄幻之說?不過是賢王用來離間太子與安樂王的計謀罷了。」
定國公責備地看了兒子一眼,說道:「以前年輕血氣方剛的自然不信,如今為父老了,回想往事,尤其是先皇最初之事,倒也覺得那麼點可信,罷了,閒話少說,你還是談談目前的形勢吧。」
林景周張口便道:「若說賢王與太子在朝中的勢力也算是勢均力敵,不過在軍隊上,太子要遜於賢王,至於安樂王不過是太子的一條狗,雖說朝中軍中都有些勢力,卻成不了大氣候,如今他想自立為王,只是死路一條了。」
定國公微頷了一下頭,林景周見了信心大增,又笑道:「至於其他皇子,三皇子母族太弱,他自己想來也明白,這些年早就跳了出來,四皇子雖有些想法,但其母地位卑賤,也是不成的,如今也沒人理會他。這五皇子嘛,江家倒是有些勢力,不過看江家似不想攪進來,江妃母子二人行事也很謹慎,不過五皇子向來與安樂王不睦,這些年雖不曾再起爭鬥,不過以安樂王的行事,想來他更希望賢王上位。」
定國公拈鬚微笑道:「看來,你是打定主意要幫著賢王了?」林景周臉上笑意一頓,遲疑了一下,說道:「太子無德無才,朝中人支持他,也不過是為了他的嫡長,且他與咱們家也有了嫌隙,於公於私,都該選擇賢王才是。」定國公定定看著兒子,歎道:「你這是在試著說服自己嗎?安樂王真如你說那樣勢微?太子的人說白了,除了吳家,差不多就是都被安樂王掌控著,而且朝中以禮部尚書王青為首的一班文臣對安樂王的態度也頗為曖昧。他又憑當年甲衣一事,得了不少軍中不少人的好感。再加上他親自參與東征之戰,也曾立下一些戰功,鄭老將軍和朱總兵雖面上不顯,但我看他們的交情必不淺。如果再加上沈侯的影響,倒是安樂王與賢王勢均力敵,太子不堪一擊。」
林景周忙道:「沈侯的影響確實是不容小覷。可這也只是沈秋君的一面之詞,沈侯自來就是中立的,她那樣說不過是為自己臉皮貼金罷了,沈侯向來行事穩健,怎麼臨時起意要幫安樂王那樣的人呢?」
定國公搖頭:「世間萬事皆有可能。這個我會詳加調查的。如果沈秋君所言為真,安樂王的勝算還是有幾分的。」
林景周看著父親頗有些驚訝:「父親一向教導兒子:只忠於皇上,做個純臣。才是最長久之計。為何今日變了口風?」
定國公正色道:「我是忠於皇上,安樂王也是皇上的血脈,只要是皇上的血脈,誰為儲君於我來說沒什麼區別,但是不要說給子孫爭個世襲罔替的國公,就是不能世襲的爵位,也只是開國之初拼了身家性命才能換來,以後太平盛事再難有機會了。就是家裡出個皇后,也只是一個承恩伯罷了,如今有沈侯為例。勳貴之家誰放著太平日子不過,往宮裡送女兒?」林景周不由默然:這個世襲罔替的誘惑太大了。
定國公又道:「這事不急在一時,你我都要好好考慮一番。過幾日再說。」林景周聽了,忙起身告辭,一時回到院裡,李瑤琴不由又追問起來。
林景周本因為事情還沒有個定論,不想多言,不過這時忽又想起沈秋君之言,鬼使神差地便將今日之事,挑挑揀揀說了一些。
李瑤琴聽了,倒有些急了,厲聲道:「在這緊要關頭,怎可改弦易張朝秦暮楚?太子就不必說了,安樂王亦不是什麼好人,賢王向與你交好,於公於私,怎好做此等事?就算將來安樂王取勝,你一個曾背主的人,能得什麼好處,不用安樂王整治你,外面的人一口一個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林景周被李瑤琴這麼一斥責,心中生了怒火,冷笑道:「賢王在你心中就這麼好?天下只該他做皇帝?什麼背主的人,令尊如今穩坐在伯爺位上,安享富貴榮華,也沒見他被誰的吐沫星給淹了。」
李瑤琴一下子被噎住,圓睜了眼,半天說不出話來,林景周只當她心虛,一甩袖子去了書房。
方才說話時,就已經屏退了下人,此時就李瑤琴一個人孤單單立在燈下,燭光隨著外面進來的微風搖曳。
半天,李瑤琴才掩口低泣,今天剛顯擺了夫妻恩愛,現在卻成了這般模樣。
她不是傻子,自然聽出林景周話中的懷疑,就為了這個懷疑,他竟拿刀子來揭李家當年幫莊氏逼前朝皇帝遜位的傷疤來,這人怎麼可以這樣無情呢-因為前世與賢王是做過多年夫妻的,今生難免偶爾感懷,但她發誓自己並沒有做對不起林景周的事情,尤其是後來知道前世的一些事,她心中對賢王還生了恨意,況又給林景周生兒育女,越發一顆心思繫在林家。她今天說這番話,絲毫沒有想到賢王,只是擔心林景周臨時換主,會讓他以後的路難走,只可恨也不知那沈秋君給他灌了什麼**湯,就讓他動搖了對賢王擁護。
與李瑤琴形單影隻相對照的是,此時安樂王府中,六皇子正對沈秋君大獻慇勤。
六皇子今日詳細給沈秋君分析了一下他目前的實力,因為加上沈侯的相助,他倒是很有信心,將來能給沈秋君一頂皇后的桂冠。
沈秋君細細聽了,心中安定不少,不過又看到六皇子仍在那裡恬著臉陪笑,不由驚訝,便笑道:「你是不是還有話沒說,或者說有事求我?」
六皇子立刻喜笑顏開,笑道:「知我者,莫如玉姐姐也。玉姐姐真是聰慧人啊。」
沈秋君哼道:「少費話,有事快說,晚了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六皇子便上前抱住沈秋君,笑道:「我想借玉姐姐幾樣東西。」說著又在沈秋君鬢角處輕嗅了一下,慢慢說道:「就是玉姐姐的匕首和當年我送你的那對碧玉瓶。」
沈秋君倒真是驚訝了,說道:「那對碧玉瓶也就罷了,我想著你該不是要送人吧,但那匕首要來何用?」六皇子已經退開身,面對沈秋君正襟危坐,認真說道:「既然是送玉姐姐的東西,斷沒有收回的理。我只是暫借幾個月,定當原物歸還的。」
見沈秋君仍是一臉不解,六皇子不由搓了把手,低聲說道:「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就算那些文武官們願意擁立我,可他手下的人豈能跟著喝西北風,自然要用銀子來填的。」沈秋君早就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府裡六皇子是不管銀子的事的,所以她為了好行事,早就打點出來了,此時便問道:「需要多少銀子呢?不對啊,這與借東西有什麼關係?」
說到這裡,沈秋君腦中靈光一閃,驚叫道:「難道這和田家的寶藏有關?」六皇子點頭道:「你說的不錯,這兩件東西正是取寶藏的關鍵。」沈秋君此時已經把匕首取出,左右端詳,驚奇道:「難道這裡面真藏著藏寶圖?」
六皇子聽了,不由笑了起來,一把握住沈秋君的手,愉快地說道:「這裡面可沒有圖。」又指著自己的腦袋笑道:「圖在這裡呢。田家老太爺把埋藏地點告訴了我,不過他是個謹慎人,藏寶處機關重重,這匕首是打開洞門的鑰匙,而那碧玉瓶則是用來控制機關的。」沈秋君聽了笑道:「既然如此重要,你怎麼就把它們都給了我?是讓我保管呢,還是禍水東引?」
六皇子這次倒沒迴避,老老實實答道:「當時我心情遭透了,哪裡去想什麼帝王之位,恨不得再不與田家沾上關係,再說那時撇下你一人也著實放心不下,便送了你匕首以為防身。至於碧玉瓶,一來也是覺得好看,想送你賞玩的,再則我也沒帝王心思,滿心裡打算不讓田家佔到便宜,只是沒想到如今還是要用到田家的財富,將來少不得得封個爵位給他們家了。」
沈秋君見六皇子臉上帶些許的惆悵,倒有些後悔追問當年事,便忙笑著拉六皇子和她一同開箱尋那對碧玉瓶。
取出碧玉瓶交給六皇子時,沈秋君忽然想起前世,這對碧玉瓶被打碎了,便說道:「幸好這瓶不曾損壞了,匕首還在我手中,不然現在可怎麼辦才好。」
六皇子不以為意:「藏寶洞的地點已知,還能取不出寶藏來?也不過是多費些工夫人力罷了。再則狡兔三窟,田家的財富富可敵國,並不只此一處,除此之外,還另有一處,雖不能與此處相提並論,倒也有十幾萬兩。我早就已經取了出來,只是想今後還要留作他用,便不想搬來搬去的麻煩。」
沈秋君點頭咂嘴道:「原來你還有這麼一處私房錢呢,我竟一點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