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化成的面色有些猙獰,他揮舞著腰刀,第一個衝上了城牆。
我跟在他身後獰笑道:「哥幾個都小心點,要死也別死在這。」
我的話裡有話,高胖子等人點了點頭,和我一起衝上了城牆。
寒光閃過,鮮血飛濺,我一刀砍掉了一名蒙古士兵的半個腦袋,然後順勢用刀尖一挑,豁開了另一名士兵的肚子」「。
一截截鼓鼓的大腸掉了出來,這名蒙古士兵忙用手把大腸塞回,捂著肚皮,掙扎著向我衝來。我歎了口氣,一刀砍斷了他的脖子。
血濺三尺,我一腳把他這個沒有頭顱的士兵踹倒,嗜血的迎向了下一位蒙古士兵。
高胖子不知從哪找了一根狼牙棒,凶神惡煞的舞成一團,一掃一大片。
一團團碎肉飛上天空,血液和不要錢的雨水般揮灑,不多時,高胖子渾身上下就變成了血紅一片。
漸漸的,高胖子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不但敵人故意躲著他。連西夏國的士兵也有意無意的和他保持了距離。
我砸了砸舌,這王八蛋殺傷力太驚人了,基本一圈掄下去,敵人死了七八個,自己人也掛了不少,整個通殺啊。
牛鐵板不知從哪裡弄了把青龍偃月刀,大刀一揮,人頭亂滾,砍人頭顱如切西瓜般輕鬆容易。
爪子龍雙手各反握一把匕首,每次揮刀都會割斷一個人的喉嚨,殺人速度極快。轉瞬之間,身旁就倒下了一排屍體。
王二麻子就遜多了,和我差不多。不過我們的殺人速度雖慢,但勝在耐力持久,其實算下來,殺的人並不少。
敵人越來越多,發瘋般的爬上城牆,悍不畏死。鮮血,染紅了灰白的城牆。我雖然經歷過許多惡戰。可從來沒像這次一樣。殺這麼多人。
我的心,漸漸變得麻木,變得冷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突然很懷念那個所謂的和諧社會,雖然這個社會充滿了銅臭的味道,可至少沒有廝殺,還能活下去。而活著就沒有不幸。
天色漸漸變暗,軍號聲響起,蒙古大軍快速退回了自己的軍營。這場廝殺,足足進行了近五個時辰才停止。此時,城牆上基本已經沒有乾淨的地方了。
風,靜靜的吹。卻怎麼也吹不幹那滿地的落紅。每個人的身上,都沾滿了血污,每個活下來的人腳下,都堆滿了屍體。能在亂戰當中活下來未受傷的,要麼是懦夫,要麼就是真正的精英。
我一屁股坐在血污中,麻木的問余化成道:「我們還能守多久,我想聽實話。」
長長的沉默。余化成面無表情的回答了我三個字:「不知道。」
我歎了口氣。不再說話。或許是擔心自己的回答會影響我的士氣,余化成接著說道:「今天守城的有四萬士兵。大將軍手下起碼還有六萬士兵,糧草方面肅州城也有許多,消耗一年都不成問題,不用太擔心了。」
我點了點頭,略微放心了點。雖然我知道肅州城擋不住蒙古人的鐵騎,但能多守幾天,起碼可以多給我一些時間考慮何去何從。
大量的傷員被抬下,士兵們把屍體堆放在一起,倒上桐油,點火燃燒。濃濃的黑煙,即使在數里外都能看到。
老百姓提著水桶,沖洗著紅色的血液。軍官們統計著傷亡的數字,重新整合兵力,然後換防,讓廝殺了一天的士兵回到帳篷休息。一隊隊穿著嶄新鎧甲的士兵,迅速替換下了廝殺了一下午的守城人員。
我說:「都沒掛綵吧…?」
高胖子抽動了下鼻子道:「沒事,都活蹦亂跳著呢,就是殺人殺得我他媽都噁心了,不好玩,沒勁。」
我說:「好玩你大爺,這是戰爭。我們先回去沖洗下,換套衣服,吃點東西。」
高胖子等人點了點頭,我們回到了帳篷裡,洗漱完畢,吃了點東西,喝了點酒。
酒精可以緩解我們高度緊張的神經,還可以掩蓋那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喝完酒後,我們支開伺候我們的士兵,躺在軍帳中,吞雲吐霧。
良久後,牛鐵板吐了個煙圈道:「源源,肅州城必敗,這次我們麻煩大了。」
我說:「靜觀其變吧,等夜晚降臨,我們看看有沒機會逃出去。」
我的話落,余化成突然走進軍帳內,告訴我們大將軍要開會,請我們速到將軍所在的軍帳。
我忙丟掉煙卷,站起身來。未想余化成把我拉到一邊角落悄悄說道:「沈兄,我知你久居荒野,不瞭解人心險惡。可有些事,我們底下人說說可以,就不要在大將軍面前提起了,心中有數就好,不該問的不要問。」
我皺了皺眉頭,心中隱隱有些不悅。可我知道,余化成這是為我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不管哪朝哪代,老百姓都是弱勢群體,都不能和官鬥。
我若當面指責大將軍關於古爾伯勒津郭斡哈屯的事,勢必會引起大將軍的不滿,到時後果難以設想。怎麼看,大將軍都不像是吃素的。
中國人的權力世界,極其複雜,軍隊都不例外,任何微小的差池,都會影響到自己的前程,余化成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我點了點頭,用拳頭拍了拍胸口,表示這個情我記下了。余化成笑了笑,沒有說話。我們五個是他領回來的人,我們五人出事,他面子上也不好看。
我們來到了大將軍的軍帳,一群僧人正盤腿端坐在那裡。
我們是最後到來的,昨晚見過的豪傑們和軍官都早已來到。大將軍見人到齊,讓人端上甘甜的水果和美酒,召開了大戰以來的第一次會議。
大將軍是一個非常懂得御下的老狐狸,他先是把我們表揚了一番,感謝我們為肅州城做出的貢獻,說什麼西夏王國的君主和肅州城的老百姓會記住我們的,然後讓人直接抬了滿滿一箱金銀財寶到軍帳中央。
錢是個好東西,甭管肅州城能不能保住,只要有錢,不管誰得天下都無所謂。不管在哪個朝代都可以快活。軍帳內的氣氛。霎那間達到了**。
論功行賞完畢,大部分人的手中都得到了一筆不小的財富。我和爪子龍等人也拿了不少金元寶,眼睛微微有點發熱。
不過,我的頭腦還清醒,沒被大將軍的收買人心迷昏了頭腦。再多的錢,也要有命花。若沒辦法逃離這裡,那這些錢只會為我們招來殺身之禍。蒙古大軍可是很愛搶劫的。
打賞完了。該出哭殺棒了。自古御下的方式,不管千變萬化,不外乎就四個字,恩威並施。大將軍一聲怒喝,瞬間變了臉色,四名士兵猙獰的把一名將領押了上來。
這名將領就是北城門的校尉。白天就是因為他的指揮失誤,致使北城門險些失守,幸好其餘城門都派了猛將過去,才勉強擋住了蒙古大軍的攻勢。
我揉了揉鼻子,頗感無奈。穿越真沒啥意思,古人這點伎倆,早在電視劇中都學會了。想不通那麼多小說的主角穿越後,怎麼會那麼弱智。都不知道誰才是古代人。
一聲慘叫。血噴三尺,剛還鮮活的生命。轉瞬之間魂飛魄散。怒目圓睜的頭顱,猙獰的掛在旗桿上,警示著眾人。
蕭殺的氣氛,瞬間震撼了每一個人,包括我都不例外。雖然我瞭解這些把戲,但畢竟第一次見著,說一點反應沒有那是假的。
獎罰完畢,大將軍進入了正題。那就是關於夜晚防範成吉思汗陰兵陰將的問題。
蒙古大軍雖然可怕,但畢竟都是血肉之軀,又沒三頭六臂。肅州城兵多將廣、糧草充足,短時間內並不懼怕。可那惡鬼冤魂,並不是人力所能抗衡,想一想都讓人感覺恐懼。
大將軍向我們介紹了夜晚對付陰兵陰將的格魯巴大師,這位大師長得又瘦又小,臉上佈滿了褶子。坐在那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並不像傳統的僧人。
不過我一聽他的名字,再想到古代就有的西域喇嘛,頓時心中明白,這是佛教密宗子弟。
格魯巴站起身,嘴裡念了句喃莫阿彌噠叭道:「貧僧乃一世東科活佛的大弟子,今日和師弟受邀來此,願助大將軍一臂之力。」
我冷冷盯著這位活佛,發現他旁邊的一位小和尚,正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目光閃爍,頓時有些驚訝,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道佛傳承數千年,要說一點神通沒有,純粹是糊弄愚民的,估計也沒多少人相信。難不成這小和尚發現了什麼不成。
在我印象當中,密宗非常神秘,而且行事完全和中土的淨土宗相反,不講出世反修入世,其九字真言,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常被電視小說拿來亂用,至於這九個字到底代表了什麼,有什麼意義,估計沒幾人明白。
格魯巴告訴我們,成吉思汗一向狡猾,最會趁人不備的時候突然襲擊,今夜他的陰兵陰將未必會攻城。但為了以防萬一,城牆上每隔百步,就要有一盞火把。每隔千步,設一篝火。從十二點開始,一直到早上五點,火焰不可熄滅。
另外,守城的人員年齡不要超過十九歲,若是處子更佳。因為正常人一過二十歲,即無法靠簡單的方法見到鬼魂。非處子,以及有邪淫自慰習慣的人,陽氣都不足,容易被鬼魂上身。
還有,守城的人膽子最好大些,膽子太小的就不要添亂了。因為除了修煉時間久的陰兵陰將外,其實大部分的鬼魂沒有傷人的能力,它們只會嚇人和附身。
膽子大陽氣足的男人,鬼魂不敢附身,它們會專門選擇那些膽小陽氣差的人為目標。女人屬陰,屬於污物,晚上不能出現。這點我倒是贊同,因為我曾經看過古蘭經,在伊斯蘭教當中,女人是污物,一輩子只有兩次進入教堂的機會,一是出生前,一是死了後。
安排好一切,我們各自回軍帳中休息。但我隱隱有些不安,成吉思汗信奉道教,大力支持全真教。打壓佛教。可他的子孫可是信奉佛教密宗。不但信奉佛教,而且還把佛教定為了國教,一代代的沿襲了下去。萬一佛教的人中途跳槽,那麻煩可大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凡事還是小心點好。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測,僅此而已。當不得真。
睡了五個時辰後,士兵把我們叫醒,我們套上厚厚的棉襖棉褲,戴著狗皮帽子,登上了城牆。
一踏上城牆,我們就發現。幾乎每隔十步,就擺放了一個木桶。桶用蓋子蓋好,蓋子上面放著兩把水瓢。
我好奇的打開蓋子,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尿味,一陣噁心。桶裡盛放的全是童子尿,是大將軍收集了好久存放的。
尿裡還侵泡了一捆捆弓箭,這些尿是對付成吉思汗的主要武器,發現陰兵陰將。只需要拿出裡邊侵泡的弓箭。一箭射過去就行了。若陰兵陰將近身,那盛起一瓢尿液。直接潑過去。
我們負責堅守的仍是東城門,八名壯漢抬著一個巨大的鐵桶,來到我們面前,讓我們把屍泥抹在眼皮上。
這屍泥也有講究,中華大地,哪寸土地上沒沾染過鮮血。埋過屍體的地方多了,隨便抓把土抹眼皮上就有用,那許多人都能見到鬼了。這明顯不可能。
人死後,屍體不用棺材和任何器具包裹,直接埋入土中,待屍體徹底腐爛後的一周內,把埋屍體地方的泥土取出,即是屍泥。過早取出的土,和以後取出的土,都沒效果。
我剛準備把屍泥抹在眼皮上,那小和尚突然出現道:「他們五個不需要這些屍泥。」
八名壯漢聽罷,忙抬著盛放屍泥的鐵桶向下走去。我詫異的盯著這位小和尚,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小和尚雙手合十道:「施主,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哪裡來,哪裡去,莫違背天意。該明白的時候,自然明白。」
小和尚字字珠璣,搞的我一頭霧水。我剛想詢問一番,小和尚掉頭就走,壓根不給我機會。
高胖子不滿的嘀咕道:「媽的,這些禿驢,就喜歡玩文字遊戲。」
牛鐵板聽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別亂說話,許多事你可以不信,但禍從口出,注意點。」
高胖子聞言大怒,剛想反駁,我朝他屁股踹了一腳道:「死胖子,聽妞妞的,我們都能穿越到這裡,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高胖子嘴巴崛的老高,想了想我說的挺有道理,於是乖乖的閉上了嘴,不再反駁。
晚風淒涼,訴說著塵世的無奈。不知不覺,十二點降臨。我站在城牆上,滿腦子都是疑問。
小和尚的話到底什麼意思?我們五個年紀早都過了二十歲了,也沒抹屍泥,我還不是處子了,站在這裡有什麼用啊?
當然,我並不知道老和尚傍晚的話只說了一半,沒有說全。他的話若反過來說,那就是說人在二十歲之前若見過鬼,那這輩子都有可能隨時見鬼。
世人多喜歡看一些電視小說,講究什麼陰陽眼,其實擁有陰陽眼的人畢竟是少數,想要見鬼也不用這麼麻煩。只要二十歲之前見過鬼,那這輩子雖然在普通的地方看不到鬼,但只要一到鬼氣充足的地方,就一樣能見到鬼。
我知道這很玄妙,非常難以理解,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中國的周易八卦,陰陽五行,本就詭異莫測,發生什麼都不必驚訝。任何事物,既然存在就一定有它的道理,無需過多追究根源。
因為許多事,你永遠都解釋不清。就像世上到底有沒有鬼,都爭論了幾千年了。如今科學發達,可還不是一樣有人爭論這個問題?
寒風和刀子一樣,不停切割著我的面龐,讓我下意識的裹緊了身上的棉衣。這環境,若是能喝上兩杯燒酒,鑽進被窩好好睡一覺,那多爽啊。
可惜老子卻要站在牆頭吃冷風,我有些不忿的點上了一根煙,狠狠地吸了兩口。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每到一個時辰,即會有打更人員敲著破鑼,提醒我們。不知不覺,已經是凌晨四點了。
正當我以為今晚不會有事情發生的時候,一聲輕輕的歎息讓我的汗毛瞬間炸立起來。
這聲歎息來自遙遠的天籟,絕不是附近人發出的。它清晰的傳入我的耳中,讓我感到了一陣驚恐。
我忙向遠方望去,赫然發現,在那遙遠的地方,一排排騎著骷髏戰馬,渾身黑氣繚繞的陰兵,正邁著整齊的步伐,向我們襲來。
而在這些陰兵前方,密密麻麻一大片形象恐怖,絕對限制級少兒不宜的冤魂,正一點點的向我們移動。
它們當中,有的冤魂只剩了一條胳膊,有的眼珠子還耷拉在臉上,男女老少都有。這些人應該都是被成吉思汗屠城,冤死的小老百姓。
可冤魂不可怕,陰兵陰將也有辦法對付,讓我感到恐懼的是,在冤魂前面,打衝鋒開路的,赫然竟是一排沒有神智的殭屍。
這些殭屍臉上貼著道符,搖搖晃晃的走在隊伍最前面。它們的數量不多,但其危險性比那些陰兵陰將更加恐怖。
陰兵陰將,童子尿就可以對付。而這些殭屍,除非擰下它們的頭顱,不然根本殺不死。它們才是永恆的存在,鬼魂可以消散,而殭屍則是不老不滅不死的。只要有充足的血液,它們就可以存活進化,直至擁有神智,成為天地俱為顫抖的存在。
幸好它們的數量不多,只有上百具左右,這倒不是因為殭屍珍貴。而是因為中華大地,適合培育殭屍的特殊風水養屍地較少,即使找到這種特殊的風水,一具殭屍沒個百八十年也培育不出來,輕易看不到一具。
成吉思汗果然狡猾,他知道我們一定會以為他不會這麼快全力攻打肅州城,想和我們玩個遊戲,這個遊戲的名字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