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常即為妖,如果這口大甕底下是封閉的,怎麼可能會有寒氣冒出。又如果這口大甕是密道的入口,那這條密道通向哪裡的?這些寒氣又是怎麼產生的?
我的眉頭緊鎖,大腦高速運轉,仔細回想自己到底忽略了什麼,想著想著,我的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像是抓住了什麼,許多想不通的事,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我從一到地下,就琢磨著怎麼離開,卻從來沒有想過怎樣才能找到楚靈王的墳墓。這造成了我的思維,始終局限在逃跑這兩個字上,以至於忽略了許多問題。而專業的盜墓賊,首先考慮的是找到墓穴,把寶物竊取一空,然後再想辦法逃走。我的思想境界實在太低了,一點不敬業。回去後我就寫份檢查,好好檢討下自己的錯誤。我早該想到,墓道的盡頭是這座巫觀,那這座巫觀,百分百就是通往墓穴的關鍵所在。
巫觀內的每寸地方,我都仔細檢查過了,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機關和入口。按照排除法,當所有可能都被否定後,那案件中最不可能行兇的那個人,就是兇手。我可以百分百斷定,通往墓穴的地方,一定就在這口大甕裡。可有個非常棘手的問題,我怎麼才能把這口大甕打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赤手空拳,孤家寡人的,難不成還能把這口大甕給咬碎?
我掰下一塊餅子,丟嘴裡慢慢咀嚼。餅子剩的不多了,我不知道還要在這鬼地方呆多久,所以要省著點吃。正當我垂頭喪氣,沒有半點頭緒的時候。巫觀外,一陣雞飛狗跳的嘈雜聲傳來,遠遠的,我隱隱聽見好像有個破鑼嗓子在呼喊我的名字。我忙向巫觀大門衝去,通過門縫,依稀看到王二麻子和牛鐵板,架著一個臃腫不堪的人,快速向巫觀奔來。我張大了嘴巴,揉了揉眼睛,確認沒有看錯後,一時有些激動,難以掩飾心中的狂喜。但隨即就產生了一絲疑惑,他們怎麼會湊在一起?
我掏出匕首,小心翼翼的一點點打開了大門。大門外,空空蕩蕩的,沒有半點生物的影子。老張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我還是仔細檢查了下巫觀四周,確定沒有任何危險後,才略鬆了一口氣。
王二麻子的影像,漸漸變得清晰,他和牛鐵板架著的,應該是高胖子,但又有點不像,因為胖子腫了,變成大胖子了。他們三人,發了瘋似的拚命狂跑,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我皺了皺眉頭,隱隱覺得有些不妙。我和王二麻子、高胖子都比較熟,太瞭解這兩個王八蛋了。這兩個王八蛋天生懶惰異常,能下午起床,絕不中午爬起。他們的背後,若沒有太危險的東西,他們絕不會跑這麼快。
「轟….」,一聲巨響,不知是什麼東西落在了地上,震得地面一陣顫抖,我的心瞬間驚得差點碎成兩半。遠方,一隻小山般大小,目露凶光,只有三條腿的巨大蟾蜍,不停地上蹦下跳,邊追趕王二麻子三人,邊吐出舌頭,想要把三人一口吃掉。我頓時一腦門子冷汗,罵罵咧咧道:「大爺的,這懸崖底下比上面危險多了,河流沒找到,妖魔鬼怪遇上一大堆,早知道還不如不下來」。
我這人,從小就不是什麼見義勇為,多管閒事的男人.可朋友有難,不能不救.麻子的速度,明顯比日常慢了不少,有點油盡燈枯脫虛的架勢。那超長佈滿倒刺的舌頭,離他的屁股越來越近,我若再不上來幫忙,估計王二麻子三人要喂蟾蜍了。我歎了口氣,握了握手中的匕首,一咬牙,快速迎向了王二麻子。
王二麻子見我及時趕到,放心了不少,他把胖子的胳膊交給我,身上頓時輕快了許多,速度變快了不少。我和牛鐵板,架著陷入了昏迷的高胖子,一鼓作氣,逃進了巫觀。一進巫觀大門,我慌忙把大門觀上,和王二麻子三個人,一頭栽倒在地上。
「水,水….」,王二麻子喘著粗氣,衝著我直叫喚,我忙把水壺拿出塞到了他嘴裡,他和牛鐵板兩人,仰頭咕嚕嚕喝了半壺水,接著撬開高胖子的嘴巴,把水強灌了進去。這時,那蟾蜍也趕到了。它用力的撞著石門,顯得很憤怒。我慌忙和王二麻子、牛鐵板三人,咬牙切齒的用身體頂住大門。頭頂上的灰塵,像雪花般落下,我灰頭土臉的和王二麻子說道:「大爺的,你們怎麼惹上這麼個怪物的」。
王二麻子顯然累得不輕,喘著粗氣,愁眉苦臉的說道:「你當我們想啊,我和牛鐵板架著胖子,累的口渴,想找條水流喝點水。誰知,才喝了兩口,這怪物就從水裡鑽出來了。幸虧你及時出現,不然,我們三個大好青年就成糞土一胚了。
我說:「大爺的,就你們三那德行,還大好青年呢。加把勁,把門頂住了。那傢伙要是進來了,咱們都要完蛋。不過,我們死了它也跑不掉,我這還有一整包炸藥,足夠送它上西天的」。
王二麻子一聽炸藥,頓時眼冒綠光道:「他娘的,炸藥還在不早說,快給我兩根雷管,我非把這王八蛋炸成肉醬不可,可氣死我了,追了老子跑了這麼遠」。
我說:「去你大爺的,你丫的老老實實頂著門,要炸也不能在這炸,回頭給你兩根雷管,你去找它單挑,別連累到我就行」。
王二麻子被我氣的直翻白眼,但又無可奈何。我則喘著粗氣,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一旦這怪物闖入,我就點燃炸藥,來個同歸於盡。我手中拿的這一大包炸藥,成分頗為複雜。它當中有雷管、電雷管、還有些做鞭炮用的火藥,和一些從啞殼炮彈裡取出的火藥,總之五花八門,純度也參差不齊,但炸毀這座巫觀是不成問題。
「砰砰….」的撞門聲,足足持續了有三分鐘,我的肩膀都快要震碎了,眼看我和王二麻子三人就要頂不住了,老張忽然張牙舞爪,呲牙咧嘴的不知從哪鑽了出來。我一見,頓時大喜。狗咬狗,一嘴毛,它兩打起來了,我和王二麻子等人也就安全了。
事情的發展,果然和我預想的一樣。老張和蟾蜍怪,一見面就撕扯到了一起。一個罕見的大蟾蜍,和一個近乎不死的植物怪,糾結成一團,這場面,絕對的血肉橫飛、少兒不宜,看的我心驚肉跳,渾身哇涼哇涼的,生怕它們一時興起,把石門撞倒闖了進來。幸好,運氣似乎站在我這一邊,它們兩個越打滾的越遠,漸漸離開了我的視線。我長舒了一口氣,背後的衣服已經濕透了。
「大爺的,別告訴我那個人是老張」。王二麻子瞪著三角單縫眼,一副不能相信的表情。我回答道:「有什麼好奇怪的,你要想變那樣也很簡單」。
王二麻子聽了我的話,想了想覺得有點不對勁,隨即反應過來我這是在調侃他,頓時大怒道:「你才想變這個樣子,你們全家都想變這個樣子」。
我哼了兩聲,不想和他吵架。把老張對於屍籐蘭魔的瞭解,和他們說了一遍。說完後,王二麻子頗為自覺地走到行李前,掏出大餅,掰了一塊丟給牛鐵板,大嚼起來。
王二麻子和牛鐵板兩人,不知道餓了多久,和餓死鬼投胎般狼吞虎嚥,硬是把一張可以用來當石頭砸人的大餅啃了個乾淨,接著眼冒綠光的盯著另一張大餅。我看著牛鐵板和高胖子,心裡有太多的疑問。可牛鐵板剛死裡逃生,心緒還未平靜,高胖子還在昏迷當中,我現在就問那麼多問題,未免有些不太厚道。我說:「別吃了,餓時間久的人一次性吃太多東西,會出事的,先喝點水休息會吧」。
王二麻子咂了咂嘴,有點意猶未盡。但考慮到我說的挺有道理,和牛鐵板強忍著把眼睛從大餅上挪開,一人蹭了我一根煙,抽了起來。氣氛稍微有些冷場,王二麻子和牛鐵板累得不輕,不願意說話。我雖有千言萬語,但也不好太不近人情。我蹲下身,看了看昏迷中的高胖子,發現胖子的狀況實在有些不妙。
胖子失蹤後,不知是受了什麼恐怖的折磨,以至於變成這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恐怖模樣。他的臉呈醬紫色,身體有些浮腫,渾身上下遍佈了牙齒咬出的小孔,孔中還往外滲著黑血。出氣多,進氣少,估計快不行了。我和胖子一向關係較好,見胖子如此之慘,心中未免有些心痛,忍不住說道:「胖子出什麼事了,你們是怎麼遇到一起的」。
王二麻子看了牛鐵板一眼,見牛鐵板悶不做聲,只能有氣無力的率先說道:「我把那些屍籐蘭魔引到了另一條路上,我按照你告訴我的s步,繞著圈把它們甩在了身後。可誰知,當我想回來找你的時候,我竟然迷路了,不知該從哪裡走。這時,我遇上了牛鐵板。我想和他一起回來,可牛鐵板說胖子還在前面,他一個人搬不動。我一聽,就和他一起去找胖子。我們兩人架著胖子,饒了許多彎路,還是沒有找到這裡。於是找了條水流喝水,剩下的事,你都看到了。幸好你及時出現,不然明年你就等著給我披麻戴孝吧」。
我聽了王二麻子說的話,皺了皺眉頭。作為朋友,王二麻子要真的去了,我去給他上墳是應該的。可披麻戴孝這四個字從他嘴裡冒出來,我咋感覺這麼不舒服呢,聽著好像我是他兒子一樣。我鐵青著臉說道:「戴你大爺的孝,你要死了,我就給你寫一對聯。上聯:英年早逝。下聯:死有餘辜。橫批:活該」。
王二麻子一聽頓時大怒,說等他先睡會再和我算賬。我用鼻子哼了兩聲,沒有說話。其實我心裡最想聽的,不是王二麻子的回答,而是牛鐵板和我說話,不過牛鐵板好像已經睡熟了,嘴中不時發出酣睡的呼嚕聲。我見他有些可憐,一時心軟,沒忍心叫醒他。但一個極度現實的問題,已經擺在了我的面前,無法逃避,那就是,這些大餅我自己一人都不夠吃的,忽然又多了三張嘴,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