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平城之內,那棟熟悉的院落之中,燈火點點,錦紗忙活著幫著冬霜姑姑將做好的晚飯端進房間,倆人說說笑笑的聊著天。
聽說錦燈嫁了人了,冬霜忍不住一陣的欣慰,拉著錦紗的手一個勁兒的問她什麼時候給自己個歸宿,她說漣漪公主是好人,不會讓你在宮裡耽擱一生的。
錦紗暖暖的笑,不做回答,可答案卻早在心裡徘徊了幾千幾萬遍,她,不會再相信男人的了。
暗處牆上,人影一晃,冬霜嚇的險些叫出聲,錦紗安慰道:「沒事,是公主的人。」
來的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必恭必敬的走了過來,站在走廊的燈下,冬霜才看清他是個約莫十七八出頭的少年,滿臉疲憊的沒了顏色,雙手必恭必敬的舉著信道:「姑姑,這是從炎朝來的秘信,朝中有變,恐怕穆王有難了。」
錦紗接了信,一路小跑拿去交給葉未央,疲憊的暗衛倚在走廊的欄杆上歇息著,冬霜不言不語的,轉身從廚房端來一碗粥遞了過去,暗衛鬆散的眼神驀地凌厲起來,戒備的往遠處站了幾米,滿眼敵意的看著冬霜,冬霜好心的說:「孩子,吃點東西休息下吧。」
見那少年依舊沒動,冬霜微笑道:「我是先太皇太后身邊的宮女,一路隨從漣漪公主到平城,一直在為主子守陵,我不是壞人,你放心吧。」
暗衛眼神掙扎了幾下,還是下意識的決絕了,冷聲道:「謝謝姑姑,不過不用了,我這就走了!」他話剛落音,人就很快的轉身退去,消失在黑夜裡,不見了。
房間中,葉未央將看完的信轉手燒了,滿目愁容道:「穆劍蕾被解除軟禁了,是朝中大臣一應所求,看來我先前的夢都是真的,他病了,病的很嚴重。」
錦繡嘀咕道:「單憑這個就斷定他病了,公主你也太果斷了吧,畢竟蕾王爺是他親弟弟啊。」
葉未央蹙著眉頭搖頭,輕聲道:「蕾王爺當年畢竟策劃謀反篡位,試問誰又會把一個威脅到自己王權的人重新恢復自由身呢,現在的朝政,恐怕已經不由的他去控制了。」
錦繡怔了半晌,果斷的說:「那我們回去有什麼用?公主,我真不知道穆卓然有什麼好的,你一定要為了他這樣做,你做了這麼多他又知道些什麼,你的付出值得嗎?」
葉未央楞了一會,微微一笑,輕聲說:「從我決定付出的時候開始,一切就沒了值得還是不值得,錦繡,總有那麼一個人,會讓你奮不顧身,不管不顧,只要做的是為他好的,就覺得心甘情願,哪怕付出生命,也是在所不惜的。」
有那麼一個人嗎?會比什麼都重要?聽完葉未央的話,錦繡陷入了空前的沉默之中,誰說她沒有那麼一個人呢,只是比起葉未央這種不管不顧的在所不惜來說,她還是太沒有勇氣了,甚至連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知道他曾近在彼此,可依舊卻覺得遠了天涯。
錦繡煩亂的搖了搖頭,將滿腦子的怪思想甩了出去。
在平城只留了一天,趁著夜色,葉未央輕裝簡便,快馬及鞭的趕上了去炎京的路,她那麼迫切的想見到穆卓然,想他想到骨子裡生疼,滿腦子都是他的臉,思念一旦爆發,心裡的急切就再也壓抑不住,那些什麼此生不再相見的決心,早就被她扔到了下水道去了。
窗外夜色正濃,與其他地方的慌亂不同的,就是仁喜殿中這份淡然寧靜的樣子,彷彿時光都在停止,雨情輕手輕腳的將一條染血的毛巾洗好,搭在了一旁的架子上,床上的人折騰了好久才熟睡過去,她不忍心打擾他稀少的夢境。
短短數十天而已,穆卓然就衰弱的沒了模樣,整個人薄弱的跟張宣紙一樣,宮外如何亂,與他們無關,雨情所有的心思,都凝固在穆卓然的身上。
他驀地睜開眼睛,使勁的動了動嘴巴,雨情忙把耳朵湊了上去,只聽見他用極其低弱的聲音說:「她回來了。」雨情一怔神,趕忙抓著他的手,湊到他耳旁說:「再睡會吧,皇上。」
已經出現幻覺了麼,是不是他真的撐不到時候了,還能不能見著心裡念想著的人?雨情一陣的悲哀,巨大的壓力簡直讓她難過極了。
穆卓然灰暗的眸子閃亮亮的瞪著,抓著雨情的手使了使勁兒,提高了聲音說:「我做了個夢,夢見延綿不斷的山野在倒退,馬在飛奔,她騎在馬上,朝著這裡趕來。」
「是嗎,也許她真的快回來了,您該好好休息,否則她看了這副樣子會擔心的。」雨晴勉強的笑著安慰道:「今兒念如還跟我吵著要見父皇,我已經答應她明兒天一亮就叫她來見了,您要是此時不休息,明兒哪裡有精神陪著她呢。」
穆卓然虛弱的點了點頭,轉臉望著窗外那一方夜色,夜色的那一端,在他不知道的那個地方……一隊人馬長途奔跑之後有了短暫的停留,距離炎京還有一半的路程,卻因為高強度趕路,基本累到人仰馬翻,停在一處小鎮子上補充所需,葉未央他們也只是停留兩個時辰而已。
趁著這兩個時辰,大部分人都在盡力的補充睡眠,甚至連飯都來不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