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玉林一聲應下。葉未央提著的心才算落了地。藥效發作的生猛。她只是輕喚了一句錦繡。隨後劇烈的咳嗽起來。憋的滿臉通紅。痛苦難當。長生殿裡又亂了窩。蘇游之是哭著喊著被龍玉林給揪出去的。葉未央噴吐出來的那三口血。將他嚇的心底寒涼。
到了後半夜。長生殿裡的人陸續的出來了。早在風中等麻了身子的龍玉林。眼皮子眨巴了眨巴。南宮樂背著藥箱出了門。一言不發的跪了下來。
長生殿內。錦繡和錦紗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透破層層黑暗的雲霄。直破蒼穹。四周死一般的寂靜著。蘇游之身子一晃。眼淚刷刷直落。顫抖著問南宮樂:「她……她……」
南宮樂接話道:「民女無能。陛下節哀。王妃娘娘已經去了。」
「起來吧。吩咐人操辦後事。」龍玉林語調平緩的說著。這樣的結果他不能接受。卻也不得不接受。連南宮樂都無法救回的人。恐怕天底下。真的就沒有人有法子了。
蘇游之顫抖著身子。一聲不吭。倆眼直直的瞪著長生殿門。龍玉林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淚眼盈然的抬頭望他:「漣漪她。到死都沒有原諒我對不對。」
龍玉林被他哭的沒由來的一陣心疼。伸手將他攬入懷中。安撫道:「漣漪她從未恨過你。」
一排排白色的宮燈。在寂靜的夜裡悄悄的蔓延著掛起。北疆王宮外。某城門之下。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震驚無比的陸清離失魂落魄的凝望著。期盼的眼神。隨著那一聲聲悠揚的哀樂瞬間崩潰。她死了……他都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面。
陸清離喃喃自語著。捂著臉跪在地上。低聲嗚咽著。忽而。變成了號啕大哭。幾年之前他沒有能力保護住葉未央。幾年之後命運依舊如此。他依舊沒能保護得了葉漣漪。原來緣淺二字。寫字如此容易。心上刀刻的痕跡。恐怕要用一生的歲月去安撫了。
太后寢宮中。北太后似乎還沒有消化掉這個消息。死了。那個之前還盛氣凌人的女人她死了。這算什麼一出。說好的開枝散葉。說好的繁衍子嗣呢。她跟個沒頭的蒼蠅似的團團亂轉好幾圈。頹廢的倒在椅子上。扶著額頭哀歎。她這步棋走的好。恐怕她這一死。北疆王妃之位人選又要遙遙無期了。她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總覺得一盆冷水澆了個徹底。
錦繡和錦紗雖然事先知道她是假死。可是看著她躺在那裡無知無覺。沒有呼吸的樣子。冰冷的還是讓二人心底發酸。北疆宮中有規矩。橫死的人夜裡不守夜。所以整個長生殿到了後半夜期鳥雀全無。只有錦繡和錦紗披麻戴孝的守在跟前陪著。
天已經快要濛濛亮了。晨風夾著寒意從窗戶外吹進。長生殿中燈火明滅的閃耀著。錦繡憋了一晚上。終於繃不住了。帶著哭腔道:「錦紗。我昨兒趁著沒人悄悄問南宮。南宮說。看著是真的死透了。公主是不是真的丟下我們不管了啊。」
「別胡說」錦紗紅著眼圈訓斥道:「我們做好自己本分就是了。就算公主騙了我們。我這輩子也守在平城不走。為她守陵看護。」她滿眼堅決之意。讓錦繡的心情微微回暖。
一切都在很順利的按照葉未央的計劃進行著。僅在宮裡停了一夜。她的棺木就已經抬了進來。眾人七手八腳的將她裝棺。準備敲定封棺釘。錦紗忽然開口道:「公主是安朝的人。這等事。讓公主生前的手下來做吧。算是我們對公主的一片哀思之意。」
封棺人面面相覷。沉默片刻後。接受了這個提議。安朝的侍衛們紛紛拿過工具。辟里啪啦的定著釘子。可是每個人都心照不宣的留了個活口。因為錦繡之前吩咐過。公主生前有吩咐。肉身不留。到平城之後火化撒進山中。怕定的太死了到時候不好起釘。
因為公主要自己的靈魂自由的飄蕩。可以回到安朝的家鄉。以後不必束縛。不必哀傷。這種狗血的借口竟然感動了一大堆人。才算把釘活釘的事給糊弄下來了。
午時三刻。正式起棺。在北疆皇宮被束縛已久的葉未央。終於得償所願。只是她無法清醒著分享這一刻的喜悅。她只能躺在那副木棺之中。沉沉的睡著。假裝自己是個已死的人。
南宮樂望著遠去的送葬隊伍。只覺得滿心的悵然。她現在只是一個被動著服從的人。完全不知道葉未央的心思。不過。她認為。如果她真的以死離北疆。這副氣節。到是值得她敬佩了。
咧咧風中。半坡梨樹滿庭花。蘇游之在梨花覆蓋的山野。一曲哀調悠悠響起。聲聲入人心扉。唱盡百般留戀。就連錦繡和錦紗。都在這樣的琴聲歌聲之中。觸景生情。哭到不能自己。
隊伍走至城郊。城門處。一襲青衫長袍。棕馬持立的陸清離站在一側。滿目憔悴的看著隊伍從他面前走過。他沒看到錦繡。因為錦繡在人群之中。而錦繡卻看到了他。遺世獨立。風中寂寞。
滿眼濃的化不開的絕望。讓她驀地心悸。她別過臉去。不想再看到那張日思夜想的臉。她知道。公主對陸將軍是有成見的。因為公主曾經因為他會保護穆卓然。而他的背叛。讓公主徹底的對他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