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癡。你為什麼叫念癡。你是有俗事放不下。」那日她好奇的問著他。
他沉默許久:「阿彌陀佛。已入空門之中。何來俗事之擾。不過代號而已。」他微笑著說。
花元香那日離寺。馬車已經起程。卻久久不見念癡來。她的心直直的墮落在歸途的路上。想著高牆厚瓦的宮內。想著此處的陽光燦爛。眼窩就不由的濕潤起來。
第二次去碧竹寺。已經是時隔三個月之後。依舊跟初見一樣。念癡在台階上一絲不苟的掃著。寺裡又空冷了些。主持師父去世了。新的主持還沒有來。暫時由念癡代替主持。
依舊還是以前的房間。保持著她走前的樣子。不小心落下的那盒胭脂。還是放在窗台上沒有動過。只是上面光潔如新。沒有灰塵。若不是有人常打掃。怎麼會是這樣的呢。
「那日你走的急。我沒有去跟你送別。看到你有東西落下。想著你總會回來取的。」念癡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花元香有些驚訝的看著他:「念癡師父……」
「念癡的心。已經不再純粹了。」他輕言輕語的呢喃。如清風般吹入她的耳畔。
花元香輕歎了一聲:「佛主不懂你。可你可懂我。」她的手攀上他的袈裟。他眼神瞬間渾濁著。那一刻。花元香便知道。這個一心念佛的小和尚。已經為她墜入紅塵。
無數個癡纏的夜晚。他對她如同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卻又充滿了衝動。在佛堂內。後山下。竹林中。蒲團上。到處都是歡愛的味道。他為她剝下一顆清澈的心。忘記佛。忘記紅塵與空門。忘記袈裟上。戒巴上。那一條條他不得逾越的禁律。
每個夜晚。花元香從念癡的身邊醒來。看著他沉睡安然的面孔。總是忍不住默默的心酸。他是佛門一沙彌。她是深宮一后妃。無論從哪裡來說。他們都是絕對沒有機會在一起的。
可是花元香如此熱烈的愛著念癡。這些年來。她被穆卓然消耗乾淨的溫柔和期待全部因為念癡而復活。她的世界裡。只剩下了念癡一個人的身影……
她從黑暗之中醒來。等待她的依舊是清冷的後宮。高瓦紅牆。無比的寂寥。身邊沒有念癡。手腕子上傳來一陣陣刺骨的疼。讓她無比的絕望著。
記得那時候。她也是受過一次傷。只不過是在下台階時扭傷了腳。念癡心急壞了。平靜淡然的臉上全是焦急的神色。那一天他為她跑前跑後的照顧著。感動壞了她。
「小紅。小紅。」花元香開口喚著。忍著虛弱坐了起來。小紅急沖沖的跑了進來:「是哪裡不舒服嗎娘娘。要不要請太醫來給您看看。」
「不要。拿筆墨來。扶我去書桌前。」她由小紅扶著。幾步一軟走至桌前。提筆。未語先垂淚。小紅靜靜的陪在一旁。看著她受傷的手捏著筆。在潔白的宣紙上遊走著。
她並沒有寫字。而是畫出一副一副的畫。畫中的女子淺笑嫣然的砰著一顆心。將它交到一個年輕的和尚手裡。而她心臟的位置卻是空的。
小紅看不懂這副畫。正沉思著。只見花元香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頭。邊哭邊將血塗在那顆心上。合上紙。墨痕依舊未干。她輕聲說:「送去碧竹寺。念癡師父那裡。」
小紅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接過這紙奇怪的傳書。那是娘娘的秘密。她不該多問。只需要照辦就是了。可是小紅不知道。在她出宮的一剎那。就已經有人盯上了她的去向。
到底是忍不住。要給那個男人通風報信了嗎。穆卓然輕蔑的笑容綻露在眼角。暗衛得了令。步步跟緊小紅出了宮。直奔碧竹寺。當然了。他們不會要了念癡的命。他們會將念癡帶回宮來交給穆卓然來處置。一個敢動他女人的男人。哪會有好的下場。
花元香萬萬沒有想到。僅僅是三天。三天。她的房間門被打開。陽光散了一地。站在門口的不是別人。而是她已經許久未見的念癡。
念癡手裡捧著佛珠。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很快就恢復了常態。穆卓然被幾個暗衛護著進了房間。很隨意的找了處地方坐著。微笑著說:「花昭儀看人眼光還算不錯啊。」
花元香渾身僵直。連安都沒有請。直直的站在那。穆卓然繼續笑道:「和尚。佛主要是知道你破了色戒。可還肯要你做弟子。」
念癡眉色一黯。卻堅決而輕柔的說:「貧僧心中有佛。只是與佛無緣。香兒是貧僧的劫。貧僧此世受了。心裡便再沒了佛。只有她。」
「好感人的表白啊。」穆卓然誇張的笑了起來:「可你知道她是誰。她是朕的妃子。朕是誰。朕是這天下的君主。你是覺得自己活的夠長了嗎。」
「阿彌陀佛。貧僧願意還俗。你是君主又如何。你心裡沒有香兒。冷落了她這麼久。恐怕一切皆是緣。注定讓我與香兒相聚。哪怕只是片刻。便也滿足。」
「念癡……」花元香的感動戰勝了恐懼。竟然不顧穆卓然在場。撲到他懷裡痛哭起來。這多日以來的糾結和相思。皆因為他一句滿足。而化做紛紛淚水而下。哪怕此時死去。此生便也足夠了。穆卓然的臉色陰沉不定。椅背在他手下。被捏的咯吱作響。索性一咬牙。哈哈一笑。眼神登時冷了下來。暗衛默不作聲的撲了過去。將相擁的二人生生扯開。
「不要。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皇上你放了他吧。我什麼都認了。」花元香不肯放手。摔倒在地也要拽著念癡。念癡焦急的喊著她的名字。
穆卓然冷笑道:「好一出生死不離。那朕就讓你從這場夢裡醒過來。」他一揮手。綁著念癡的暗衛三下五除二將念癡掛在了房樑上。粗厚的麻繩勒著他的脖子。念癡連句離別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吊在房樑上。因為窒息而掙扎著。臉憋的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