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向我行我素的葉未央根本沒把他那層擔憂考慮進來,說幹就幹,威逼強迫陸清離設局布網,還跟太后傳去口信要太后配合演這齣好戲。
更離譜的是她竟然接受嘴含魚泡接毒,好在她沒出意外,一群人人仰馬翻手忙腳亂的在她的不要命中捉住了下手的真兇,只是誰都沒有想到,竟然是莫姑姑。
隱患既除,壽庭山恢復往日平和,只是太后心裡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莫如和冬霜當年一起進宮陪在她身邊,後來莫如離開她,但是也是伺候了好幾年的主僕情分,怎麼也想不到一向本分的莫如會成為殺人的兇手。
平安臀上無平安,莫姑姑臉色死灰的跪在地上,被一左一右兩名侍衛押著,她不敢抬頭去看高高在上的太后,反正自己已是死路難逃。
「莫如,哀家知道你本性純善,斷然不是做出此等惡毒之事的主使,你若有難言之隱,大可向哀家說來,哀家會饒你一命。」太后動容的說著。
莫姑姑死灰般的臉上浮現了絲絲的動容,似乎在糾結,又似乎在掙扎,沉默了良久之後,深深的磕頭拜了下去:「太后娘娘,此事全為奴婢一人所做,奴婢無冤可訴,無隱可藏,請太后賜此奴婢,奴婢甘願領罰。」
莫姑姑不知自己說完這些話,高座之上那個尊貴華美的太后娘娘此時是什麼表情,想起過往初如宮時,她跟冬霜和太后只是二八年華的少女,那時的時光……無憂無慮,怕是再也尋不回來了,從太后成了皇后的那一刻起,從她背叛了太后另投他人起,一切就都變了。
「奴婢……罪惡深重,幾十年來一直對太后心存內疚,當年背叛之事已然無法彌補,如今又下手作惡,太后不要探詢奴婢因由,請賜奴婢一死以解脫!」她跪趴在地上,幾乎是失聲的喊出這些話來的。她不想告訴太后她的因由!
當年背叛,是因為當時的麗妃娘娘拿著她的父母要挾她叛變,如今的背叛,是因為燕妃拿著她的侄孫威脅她!她一步皆錯,滿盤全輸,步步不由她,命裡不逢運,只要家人能平安,她死又何妨,只是下一世,再也不入這宮門之中。
太后很猶豫,一邊是背後真兇不得不擒拿,一邊是主僕舊情難言之,莫姑姑一心求死,必然是不會交代出背後之人,若是由她去了,穆卓然那裡肯定會天下大亂。
冬霜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太后娘娘,看在莫如幾十年侍奉的苦勞,請太后賜她完善,奴婢替莫如感謝太后大恩大德了!」
太后若有所思的看著冬霜和莫姑姑,沉默了半晌,終於下定決心:「賜自盡。」
莫姑姑長鬆了一口氣,太后給了她一天的期限收拾自己,禁閉的房間中放著老幾樣,毒藥,白繩,匕首,門外有人看守,她需要什麼,都可以吩咐一聲去辦。
莫姑姑很快的寫好一封家書交給侍衛,她是將死之人,無人與她為難,門外的侍衛只是按章程行事,替她將家書收起,待她死後,轉交給宮外的家人。
一場秋雨一場寒,即使是午後的陽光,也阻擋不住滿庭蕭瑟的枯黃,葉未央從遊廊那頭走來,身後的錦繡手裡端了端盤,盤中是些吃食。
侍衛沒有阻攔,將她放了進去,莫姑姑坐在梳妝台前,散著一頭黑中帶白的頭髮細細的打扮著,見她來了,也不請安問好,甚至連眼都沒朝她那裡看。
「死到臨頭還這麼不知悔改,若不是太后仁慈,我真想當場掐死你。」錦繡憤憤不平的嘀咕著。越看她那副淡定從容的樣子越是生氣。
莫姑姑淺淺一笑:「我今天死期已至,太子妃娘娘都不肯多容我片刻梳扮好麼?」
葉未央說:「我來送姑姑一程,不能親眼看到姑姑死,我又怎麼能安心在這宮闈之中呆下去。」
莫姑姑哈哈的笑了起來,她知道葉未央心裡惦記的是什麼,是她背後的主謀,是真正要害她的那個人,她不說,帶著這個秘密死去,葉未央就永遠沒有辦法真正的安心。
「莫姑姑,雖然你下毒害我,可我並不記恨你,我跟太子臀下說了,待你死後,厚葬入祖墳,算是賞你幾十年來為宮中所付出的一切。」葉未央很誠懇的說著。
「那奴婢就謝過太子妃大恩大德了。」她眉眼含笑,無所畏懼,葉未央拿什麼話激她,她都絕不動容半分,葉未央何嘗看不出她的心思?
「你拿自己的命去為別人賣力,值得嗎?」葉未央有些感慨的問著她。
莫姑姑嘿嘿一笑:「太子妃您春風得意,榮寵無上,哪能懂得下邊人的艱辛,不過我沒有被賜極刑,對您來說是失望透了吧,您的一條命,竟抵不上奴婢與太后幾十年的主僕之情。」
葉未央眼神一冷,錦繡開口便罵:「賤奴,死到臨頭還挑撥離間,太后寵愛太子妃,是人盡皆知的,太子妃心底純良,不忍你受苦而死,你反而惡咬一口!」
莫姑姑聽著她罵,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明顯了,她不說話,卻點醒了葉未央,她話裡到底是挑撥還是事實,葉未央恐怕此時心知肚明。
只是悠悠的說了句:「半世奴性的可憐人,不枉太后疼你一場。」語罷,葉未央轉身要走。
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什麼一般,轉頭笑靨如花的對莫姑姑說:「你的家書,不用送了,那些話你過了今天就能親自交代給他們聽了,你們還有很多日子在一起,何必急這一時?」
莫姑姑手裡的梳子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她從容神色頃刻消散,滿眼憤怒的問:「太子妃娘娘,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何必連累我族人!」
「不是我連累呀,你忠心效力的那個人,早在你被我抓住的時候就把他們殺了,我只是來告訴你這個消息一聲而已,否則我怕你死的不安心。」葉未央面色無辜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