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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甜蜜:結盡百年月【024】 文 / 素子花殤

    蘇月指了指方纔她坐的椅子,何銘沒有拒絕,點了點頭,正欲抬腳,袍子就驀地一重,他垂眸,就看到袍角竟然被何浩亮抓住。

    「爹,救孩兒,救救孩兒,爹……」

    何浩亮拽著何銘的袍角,仰著頭祈求地看著何銘,痛哭流涕,那淒慘的樣子,跟先前氣焰囂張的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何銘眸色一痛,擰眉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啞聲道:「你也知道我是你爹爹?」

    「爹爹,孩兒錯了,孩兒真的知道錯了,求爹爹救孩兒,孩兒再也不敢了…….榛」

    何浩亮跪在地上搖晃著何銘的袍角,淚流滿面。

    蘇月心中說不出來的感覺,雖痛恨其禽.獸行為,可此情此景,終究讓她心裡觸動,有些不忍直視,她略略撇開眼,就驀地看到商慕炎正將目光收回,似乎前一秒是在看她的。

    她怔了怔,見他眉心微攏,眸光又揚落在何銘身上,她想,她或許知道他為什麼看她肄?

    就像今日早上出發前,他突然問她,今日一切真相揭曉,她希望他如何處置何浩亮?

    這是第一次處置一個人,他問她的意見。

    他在意她的感受,她懂。倒不是因為何浩亮是她的哥哥,而是像他說的,何浩亮是何銘唯一的兒子,而何銘是她的父親。

    可他是帝王,她也懂,帝王是權力的擁有者,是律法的制定者,所以執法時更要謹慎,世人都看著。

    所以,她跟他說,秉公辦理就行。

    她相信他,相信他能在人情和律法之間找到最合適的那一個點,他有分寸,她不會給他壓力。

    所有人都看著場上的父子二人,都等著何銘接下來的反應。

    或許只有蘇月一人知道何銘此時的心情,那恨鐵不成鋼的心情,那失望到極致的心情,那痛到顫抖的心情,因為她扶著他的手臂,她感覺得到他的緊繃,也感覺得到他的顫抖。

    終於,在良久的注視和沉默之後,何銘再次開口道:「亮兒,你知道為父為何不將主帥之位給你嗎?」

    何浩亮一怔,止了哭,看著他。

    「因為為父非常清楚你的個性和你的為人,你性格浮躁、好大喜功、注重名利,愛投機取巧,我們是軍人,這些都是軍之大忌,主帥不是好看的,亦不是享福的,是要帶領眾將士上戰場的。一旦我將主帥之位傳給誰,就是將何家軍十萬人的性命交到誰的手上,其實,還不止十萬,每位將士都有家人,這樣算下來,是十幾萬,幾十萬人的性命,你說,我會將這樣的位子交給你這樣一個性格存在嚴重問題的人手上嗎?」

    全場寂靜,只聽得何銘蒼涼的聲音一字一句響起。

    何浩亮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卻又不甘地搖頭:「可是,我是你的兒子啊!」

    何銘冷斥:「就因為你是我的兒子,我更要對你負責任。」

    「負責任?」何浩亮怔了怔,吸吸鼻子,唇角冷冷一彎,「什麼是負責任?負責任就是寧願將主帥的位子傳給外人,也不願給我這個兒子?負責任就是當著十萬將士的面,幫著外人來奚落我這個兒子?負責任就是眼見著我死,也不願跟別人說一句好話、替我這個兒子求一句情?」

    何銘搖頭,痛心疾首地搖頭,抬手將他攥在他衣袍上的手揮落:「想我何銘這輩子帶人無數,卻沒想到,帶出個你這樣自私自利、無情無義的孽.子來,剛剛還口口聲聲跟我說,你知道錯了,我看你,一絲都沒有悔改。」

    「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任,我原本就未想過要替你求情,如今更是不會!」何銘抬頭,看向商慕炎,微微一鞠:「皇上,何浩亮是我軍副將,微臣請求,以軍法處置,以儆傚尤!」

    軍法處置?!

    所有人大駭,何浩亮臉色一白,就連商慕炎亦是眼波微動,眸底閃過微愕的表情。

    所謂軍法處置,按照何浩亮這樣又是殺父,又是誣陷帝后,又是偽造授命信箋,這任何一條都是一個死字。

    何銘主動要求處死何浩亮?!

    所有人都看向商慕炎,因為何銘是在跟他請求,只要這個少年天子一句話,只要這個少年天子一聲令下。

    蘇月亦是看著商慕炎,而落在何銘手臂上的手卻由一隻變成了一雙,因為她感覺到了何銘幾乎有些站立不穩。

    他心裡的痛和掙扎,她懂。

    一個人的內心有多強大,才能做到他這樣?

    全場再次鴉雀無聲。

    何浩亮就像是瞬間被抽走了生氣一般,整個人頹然跪坐在自己的腿上,灰敗從微紅的眸子裡傾散出來,竟也是不再求情。

    商慕炎負手立在幾人的前面,薄唇微抿,眼梢徐徐一揚,掠過何浩亮,掠過蘇月,最後落在何銘的身上。

    「何將軍的心朕明白,作為軍中副將,的確應該軍法處置,但是,他誣陷皇后在先、脅迫朕在後,軍法處置豈不太便宜了他?這樣的人,死對他來說,太容易,朕要讓他生不如死。」

    眾人一震,又聽得他厲聲喊道:「來人,將何浩亮帶下去,擇日押回京城,打入大牢,終生監禁!」

    蘇月一驚一懵,旋即就明白了過來,明白過來這個男人的良苦用心。

    看似生不如死,其實終究是生,不是嗎?他終是最大限度地保全了何銘這個唯一的兒子。

    側首看了看何銘,只見他先是面露震驚,片刻之後,緊皺的眉心微微一鬆,她知道,他亦是懂了商慕炎的心。

    有士兵上前,將何浩亮帶了下去,何浩亮也不掙扎,就任由幾人鉗制著帶走,一邊走,他一邊扭過頭來看何銘,何銘略略別過臉,不再多看他一眼。

    一場鬧劇終於結束,授權儀式繼續進行,只不過發生了點變化。

    一個是冊封的職位,因為主帥健在,所以無需再傳,三王爺商慕展被冊封為副將,追隨何銘左右。

    另一個就是虎符了,何銘當著眾人的面,一劍將虎符劈成了兩瓣,一半自己拿著,一半交給了商慕炎,用何銘自己的話說,其實,在最早的古代,虎符的用法就是這樣,君一半、臣一半,只有兩瓣合二為一,才能調動大軍。

    蘇月再次被這個父親震撼了。

    他的這個做法,等於將自己的兵權一半上交給了商慕炎。

    蘇月知道,作為帝王,商慕炎是需要的,兵權在握比什麼都強;而作為臣子,何銘此舉,也表明了自己忠誠之心和無非分之想。

    皇的信任,就是臣的安全。

    智者,她身邊的這兩個男人都是智者。

    場下再次傳來將士們地動山搖的吶喊:「誓死擁護皇上、誓死追隨何將軍,誓死保衛傾州安全——」

    蘇月胸腔震盪,一種叫做感動和豪邁的東西將她的胸腔充斥得滿滿的,那感覺強烈得無以名狀。

    ************

    再次想起這件事,是兩日之後,蘇月和商慕炎坐在回京師的馬車上。

    「商慕炎,問你個問題。」蘇月躺在商慕炎的懷裡,纖纖素手把玩著那一半虎符。

    「嗯。」

    「你此次也跟來傾州,到底是不放心我的安全,還是想要過來趁機收回我父親的兵權?」蘇月從商慕炎的懷裡抬起頭,望進他的眼。

    就在蘇月以為這個男人又要像山谷裡一樣說不知道的時候,他卻忽然開口道:「當然是不放心你……」

    蘇月一怔,男人卻又倏地唇角一彎,「不過,不是不放心你的安全。」

    「那是不放心什麼?」

    男人垂眸看著她,唇角一抹淺笑攝人心魂,呼出來的氣息纏綿地撩在她的臉上,他道:「怕你跟別的男人跑了。」

    蘇月再次一震,目光觸及到男人鳳眸中的戲謔,她恍然回神,隨即大怒:「商慕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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