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蘇月滿心悲愴,如果說,方纔還在替這個男人找著各種理由,想他一定是有苦衷、一定有難言之隱,那麼此刻,她的心終於死透。
「所以你就為了這個全心全意對你的女人,放過奪走小宇、殺死春紅柳綠的兇手,是嗎?」她嘶吼出聲,「商慕炎,你的底線呢?你的底線在哪裡?」
商慕炎搖頭,微攏了眉心輕輕搖頭,「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不用看,她知道,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猙獰。
她也不想自己像個妒婦一樣聲嘶力竭啊,可是,她忍不住,真的忍不住櫞。
他說得沒錯,她的確做不到舒思洋一樣純粹,她不僅是他的女人,也是小宇的母親,還是春紅柳綠的主子,亦是蕊娘張安的朋友,她的確不能純粹得像舒思洋一樣滿心滿眼只有他。
可是,這跟放過殺人兇手有什麼關係?
哦,不對,有關係,有關係的,愛屋及烏,是嗎嚓?
兇手是舒思洋的母親,她差點忘了。
「好吧,商慕炎,話已至此,你心我懂,我也不想再多糾纏,既然我這個皇后沒有一絲容人的氣度,那麼,就請廢了我吧,我現在就給你一個廢黜的理由!」
蘇月說完,驀地瞳孔一斂,還未等商慕炎做出反應,她已是腳尖在雪地上一點、飛身而起,踏風而行中,手腕翻轉,一直匿於袖中用來防身用的小刀滑落在手心,她手持小刀,直直朝瞎婆婆刺了過去。
商慕炎臉色一變,舒思洋驚呼。
只有瞎婆婆臨危不亂。
她是誰?她是蘇月的師傅!
也就是說,蘇月所有的武功,都是她教給蘇月的。
千鈞一髮之際、電光火石之間,另一道身影亦是從滿天白雪中飛身而來,瞎婆婆衣袖驟揚。
擊打的聲音、悶哼的聲音。
幽光劃過人眼,是小刀被甩出,墜插在雪地上。
場面太過混亂,等一邊的舒思洋反應過來時,蘇月已是被擊得身子急速地後退,而她娘亦是身子急速地朝相反的方向後退。
大雪紛揚之下,白衣翩躚的男人正緩緩將掌風收回。
目光觸及到男人沉怒的眉眼,舒思洋一驚,也陡然明白過來,她娘用掌力擊了蘇月,而商慕炎用掌力擊了她娘,是嗎?
下一瞬,她又看到男人的身影再次飛身而起,這一次,是飛向那個女人,衣發翻飛中,他伸出長臂,似乎是想要拉住女人。
然,已然太遲。
許是她娘的掌力太狠,又許是地上的雪太滑,女人的身子直直後退飛出丈把遠,「砰咚」一聲撞在宮道邊上的花樹上,身子停下來的那一刻,男人也接住了女人的身體。
只不過,女人已經暈了過去。
舒思洋清晰地看到,男人慌痛的眸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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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又似乎走了一段很長很長的路。
蘇月再次醒來,已是不知時日。
外面陽光正好,透過窗戶撒進來,一室金黃耀眼。
蘇月瞇了瞇眸子,好一會兒才適應這強烈的光線,頭,撕裂一般的疼痛,她撐著身子緩緩坐起。
抬手,摸了摸後腦勺,那裡已經用繃帶纏了起來,一個腫起來的包包還未消掉。
緩緩環視了一圈屋內,雕樑畫棟、彩幔輕垂、高檔的傢俱、匠心的設計、奢華的裝飾……
鳳棲宮。
皇家的鳳棲宮。
搖頭微微一笑,她掀了被子下床。
拔上軟靴,她拾起邊上的一件披風攏在身上,緩緩出了門。
外面陽光燦爛,那日厚厚的白雪早已不見一絲影蹤,想來,她已昏睡了多日。
站在院子裡,她抬頭望向雲層中的太陽,強烈的光線刺得眼睛有些痛,她不由得舉起手,攤開五指,擋在視線的前面。
陽光順著指縫流瀉,一條一條光柱打在臉上,就像是穿透了千年。
碧玉端著藥碗走進院子,就看到蘇月這奇怪的舉措,愣了一會兒,驚喜道:「娘娘醒了?做什麼穿那麼少就出來站在院子裡?趕快進屋裡躺著!」
說著,便快步上前,將手中藥碗置在院中的石桌上,就過來扶她。
「沒事,好久沒見陽光了,想曬曬太陽。」蘇月淡然笑著,依舊微微揚著小臉,看著自己的手。
見她如此,碧玉也不好強求,就返身進了屋,取了個手爐過來給她,驀地又想起什麼,火急火燎就往院子外面走,「對了,奴婢去通知皇上,娘娘醒了。」
「急什麼,他遲早會知道。再說了,他也未必想看到我醒了。」
蘇月回頭輕輕看了她一眼,眉眼無波,聲音亦是清淡得擰得出來水。
碧玉一怔,本想解釋,「娘娘何出此言?皇上他……」
「給我梳妝吧!」蘇月輕聲將她的話打斷,將手放下,攏了披風、返身進了屋。
碧玉便看著那抹消瘦的背影,微微失了神。
這個主子似乎不同了。
哪裡不同,卻又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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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月再次出現在宜春宮的時候,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也不知舒思洋哪裡去了,宜春宮裡只有瞎婆婆一人在。
瞎婆婆躺在內室的床上,臉色很憔悴,見蘇月突然出現,嚇得猛地翻身坐起,原本就沒有多少血色的臉更是煞白。
「你……」
蘇月冷冷一笑,在她的床邊站定,「放心,本宮不是來殺你的!只是想問你一些問題,你只需如實回答就行。」
她原本想說的是,就算想殺,她也殺不了她。
她的每一招武功都是她教的,她都深知其其中破綻,亦有破解之法,不是嗎?那一日,她自認為出手不慢,可這個婦人卻是更快,且狠厲。
這就是這個婦人的高明之處,永遠都給自己留著一手,永遠都給自己留好退路。
「你想問什麼?」
婦人掀了被子、披衣下床,戒備地跟她保持著一段距離,那樣子,就好像她是食人的猛獸,會吃了她一般。
蘇月瞟了她一眼,也不以為意,垂眸默了默,抬頭,「我是賢妃的女兒,是嗎?」
婦人正在扣衣襟盤扣的手一頓,愕然轉眸看著她。
不過很快,眸底又掠過一抹瞭然,將目光收了回去,她又開始不徐不疾地扣著領口的盤扣,眉眼低斂,「誰告訴你的?」
「這麼說,是真的了?」蘇月瞳孔一斂、細細睨著她的表情,反問。
婦人沒有吭聲,許久之後,才道:「是你自己記起來的嗎?」
「是!拜婆婆所賜,那日我的頭撞在花樹上,昏迷的這些日子裡,我什麼都記起來了。」蘇月輕輕勾著唇角,逆光中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你都記起了什麼?」瞎婆婆凝住她不放。
「我記起了,我是賢妃的女兒,我也記起了,其實,我的確見過賢妃,確切地說,是賢妃偷偷去宰相府後山見過我,我還記起了賢妃對我說的話,她跟我說,是她不好,是她對不起我。其實,婆婆之所以會去後山照顧我,也是受了賢妃所托,是嗎?」
瞎婆婆怔了怔,眸光微閃,將視線從她臉上掠開,緩緩走到窗邊站定。
伴隨著一聲低低的歎息,婦人的聲音幽幽響起:「既然你已經想起來了,我便也不瞞你,不錯,你的確是賢妃的女兒,賢妃和景帝的女兒,換句話說,你是北涼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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