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震。
商慕炎臉色一變。
在場的有些人是知道商慕炎和舒思洋的關係的,例如,蘇月、張安、裴亮,也有不知道兩人關係的,例如白嫣、以及四個丫頭妲。
所以對於商慕炎驟變的臉色,白嫣幾人是很莫名的,這,找到真兇、還這個男人清白,不應該是很開心的事情嗎?他們以後就可以不用再躲躲藏藏、過見不得光的生活了不是嗎?他們可以繼續回八王府了不是嗎禾?
所有人都看著這個男人,蘇月亦是。
只見他沉默了片刻,放下手中碗筷,突然起身站起,往廂房走。
張安眉心微攏,與裴亮對視了一眼,雙雙拾步跟上。
原本好好的一頓飯就這樣不歡而散。
白嫣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水眸中掠過疑惑,收了目光,又睨了蘇月一眼,微微抿起了唇。
蘇月低垂著眉眼,手執竹筷夾了一片糖醋藕片送到嘴裡,緩緩咀嚼了起來,只覺得蕊娘今日這最拿手的一道菜也沒發揮出來,可能是糖和醋都放少了,怎麼吃在嘴裡,既不甜,又不酸,白水得沒有一絲味道。
蕊娘看了看蘇月,起身,拿起玉勺舀了一碗湯,輕輕遞到蘇月的面前。
蘇月怔了怔,抬眸,就看到她關切的眼神,那一刻,她忽然覺得鼻子一酸,不過,終究是沒有落下淚來,伸手將湯碗接過,她微微一笑,「謝謝!」
然後,就又垂下眼簾,默默喝起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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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慕炎推了書房的門,走了進去,張安和裴亮緊跟其後。
「消息可靠嗎?」
商慕炎忽然站住,回頭,緊跟其後的兩人就差點撞在了他的身上,嚇得連忙止了步子,險險站穩。
張安愣了愣,才意識過來他的問題。
「可靠!」他後退了一步,篤定而語。
商慕炎蹙了蹙眉,「那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明明他在出府的那夜,已讓可靠之人將烏星草和靈珠帶給了舒思洋,並帶她離開,送她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暫避一段。
那為何她還在司舞房?
他很清楚商慕寒的心狠手辣,宮裡賞櫻花那日,舒思洋膽大妄為地借跳舞之名去摸那個男人胸口的副骨,那個男人就已然知曉她是他的人。
這樣的情況下,他又怎會將舒思洋留下,留下來成為商慕寒威脅他的工具?
他不會給那個男人任何可趁之機!
可是現在……
難道是舒思洋自己不願意離開?
應該也不會,一般情況下他的話她都聽,而且此次事態嚴重,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權衡利弊是她最厲害的計較。
除非……
除非就是她準備自我犧牲,故意不走,故意製造出靈珠在她房間的一幕,真正目的就是為了救他,替他擔下這刺客的罪名,用自己的死,換他的生。
可是如果這樣,那他先前所有的努力等於白費。
而且,她還等著靈珠救她姐姐的命,不是嗎?
「爺,該怎麼辦?」裴亮看著男人問道。
男人許久沒有吭聲,只剪手沉默地立在那裡,好半響,才沉聲道:「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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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以後,蘇月就直接回房了。
取了錦緞針線,她便坐在桌案邊開始做小衣服。
原本在八王府裡,她已經做了很多小衣小褲小鞋的,但是,那夜離府走得太匆忙,一件也沒有帶。
所以,只得重新做起來。
按照預產期來說,應該還有一個多月,將近兩個月的樣子,再不做,怕來不及了。
商慕炎在廂房的門口站了很久,靜靜地看著那個坐著都有些吃力的女子,正低垂著眉眼穿針引線。
彎了彎唇,他走過去,伸出手臂從後面將他抱住,「這些事情讓蕊娘去做,她手藝極好。」
蘇月怔了怔,沒有回頭,只輕輕彎了唇角,繼續手中的動作,「手藝再好,哪有親娘做的衣服貼心溫暖?」
「是!可是我怕你累著。」
商慕炎依舊抱著她沒有放開,下顎輕輕抵在她的肩上,靜靜地看著她手中的小衣。
好長時間,兩人都沒說話,一股很詭異的氣氛在兩人週遭蔓延。
終於,商慕炎開了口。
「蘇月,我要出谷一趟!」
雖早就在意料之中,蘇月卻還是禁不住手一抖,手中的繡花針就直直戳到了指尖上。
果然十指連心!
她痛得瞳孔一縮,手中小衣跌落在地上。
商慕炎一震,意識到什麼,垂眸看向她的手,就看到瑩白如玉的指尖上,一滴殷紅的血珠刺目妖嬈。
「對不起……」他眉心一皺,將她的手抓住,正欲送到唇邊,卻不想又被她輕輕抽了出去。
蘇月笑,「我自己戳了手,為何要你說對不起?」
一邊說,她一邊準備彎腰將跌落在地上的小衣撿起來,可是肚子太大,她根本彎不下去,邊上的商慕炎見狀,連忙將其拾了起來,聲音略沉,「我就在你旁邊,你做什麼還要自己撿?」
蘇月再次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你也不可能一直都在我旁邊,還是自力更生、豐衣足食得好!」
將他手中的小衣接過,她又開始一針一針地縫了起來。
商慕炎微微攏了眉,「我們長期在谷裡,跟外面隔絕了消息,現在得到的一些零碎的消息也只是通過蕊娘養的鴿子來傳遞,很多事情不知是真是假…….」
商慕炎一邊說,一邊細細觀察著蘇月的臉色,「你還有一個多月就生產了,我會很快回來的,最多不會超過半月,一定回來。這谷沒有外人知道,很安全,我也會將張安留下來保護你……」
他不停說著,蘇月靜靜聽著。
可繞是這般仔細地聽,她還是依然沒聽懂他要出谷的理由,自始至終,也不知出於什麼心裡,他沒有提舒思洋半個字。
不過,這些也不重要。
總之,他要出谷就是了。
他現在是在告訴她,他的決定,而不是跑過來跟她打商量。
蘇月緩緩抬起眼眸,看向他,微微一笑,道:「好!」
她不知道此刻,除了這個字,她還能說什麼。
難道說,別去,那明顯就是一個陰謀,明顯是人家做好了籠子讓你鑽!
睿智如他,她能看出來的,他又何嘗會看不出?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就算明知前面是火坑,也一定要往下跳,只因有讓你心甘情願赴死的人。
有那麼一刻,她甚至在想,如果,她跟他說,別去,我不想你去!他會怎麼樣?
但是,她終究只是那麼想,她不會講出來。
她沒有立場講出來。
洋兒是他的洋兒,洋兒也為他在出生入死,他不可能不顧她的生死,她也不可能讓他不顧她的生死。
如果這次的事件就是舒思洋故意所為呢,她以犧牲自己換取他的重見天日呢?
這樣的傻事她也做過不是嗎?
如果真是這樣,他不去,他會後悔自責一輩子的吧。
所以,她別無選擇,只能說好。
見她簡單的只說了一字,又低頭忙著手中的動作,他微微抿了唇,在她的邊上緩緩蹲下身,將她手中的針線和小衣接過,置放在桌案上,而他則捧起她的手,黑眸望定她的眼,「蘇月,你信我嗎?」
蘇月怔了怔,這話語似曾相識,於是,就滿腦子搜刮起來,終於被她想起,那日,在他壽辰那日,他也這要問過她。
那日,橫在他們面前的是他和何雪凝,她信的,也就是到此時此刻,她才忽然明白過來,在面對志兒的問題上,她那般篤定這個男人的清白,卻原來,僅僅因為對方是何雪凝。
如果是舒思洋,如果一方的當事人不是何雪凝,而是他的洋兒,她還真就不知道了。
原來,這個女人一直橫在他們之間,就算這些日子,不見面、不去想,也並不能否認,有些人有些事的真實存在。
沒有回答,確切地說,不知如何回答,她只是靜靜回望他的眼。
「我真的很快就會回來。」他重重握她的手。
好吧,如果他要問的是這句,那麼她信。
「嗯!」她點頭,「幾時走?」
「馬上!此事宜早不宜遲,越快越好!」
原本她想問,此事?什麼事?是出谷,還是救人?後來想想,終是沒有問出口,因為出谷就是為了救人,不是嗎?
「知道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她聽到自己如是說。
「你生氣了?」他問。
如果我說是,我生氣了,你會不走嗎?
「沒有。」她搖頭。
男人緩緩起身,「那我走了。」
「嗯。」她點頭。
「想吃什麼,有什麼困難就跟蕊娘講,她會對你好的。」
「嗯。」她又點頭。
「若有什麼急事,你就找張安,他會有辦法聯繫到我的。」
「嗯。」她再次點頭。
男人緩緩鬆開她的手,轉身,快步往外走。
房門打開,又被關上。
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心,也隨著那一聲關門聲,倏地一空。
怔怔失神了一會兒,她陡然想起什麼,驀地從位子上站起,急忙快步來到窗邊,想看看他離去的身影。
這時,門又「砰」的一聲開了,她震驚地看著那個去而復返的男人,看著他衣發翻飛,快步上前,大手拉過她的臉,他重重吻上她。
不知吻了多久,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他才緩緩將她放開,黑眸深深地膠著她的瞳,他說,「我真的走了。」
她怔怔點頭。
他轉身離開。
這一次,終於沒有再回來。
腹中小傢伙胎動了厲害,平素胎動只是胎動,今日,竟絞著一絲微疼,她抬手,輕輕撫上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彎了彎唇角,「小宇還是璇璇,你也在表示抗議嗎?」
待那陣胎動過了,她就出了門,百無聊賴地走著,其實,她自己心裡明白,不過是想看看那個人真的走了沒有。
她碰到了張安,張安有些擔憂地看著她,讓她不要擔心,說裴亮和那人一起去的,他們會很快回來。
她說哦。
她發現,從來沒有什麼時候像此刻這般,人,才剛剛離開,她就已經在瘋狂地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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