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慕炎眸色猩紅,根根血絲畢現,他一字一頓地開口,「她的腹中懷著兒臣的孩子!可是,就要沒了……」
眾人一怔之下,全數看向門口的男人。
外面正是清晨,陽光極好,淺橘色的晨曦斜鋪進來,打在門檻邊的男人身上。
將勝雪的白衣染成一抹淡黃,將頭頂青絲鍍上蒼茫。
眾人都怔住,都看著他,一瞬不瞬紆。
包括景帝。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個兒子這般模樣,全然沒有了平日裡的痞氣和不恭,他第一次從他的眸子裡看到這麼多情緒的沉澱,憤怒、傷慟、慌亂…….
他明明一字一頓,明明咬牙切齒,可他的聲音依舊在抖,特別是最後四個字,就要沒了,沙啞破碎得彷彿承載了千年的風魄和蒼涼腩。
那一刻,他的心裡竟是微微被震撼。
可是,他是天子,而他即使是他的兒子,卻是代罪之身,他懷裡的女人是殺人元兇,更重要的是,他們怎能在他一個天子面前如此放肆囂張?
他是天,他是王!
他們怎麼敢?!
微抿了唇,他沒有吭聲。
商慕炎見他半天不響,又轉身作勢就要往外走。
門口的禁衛沒有得到明確的放行命令自是不敢輕易放人!
「讓是不讓?」商慕炎沉聲開口,話音未落,他已是只手托著女人,另一隻手則是快如閃電地奪過離他最近的一個禁衛手中的長劍。
當他手持長劍,森冷的劍尖直指禁衛的面門時,眾人大駭。
太子商慕仁快速看了一眼三王爺商慕展,商慕展會意,眸光一斂,厲聲喝道:「八弟,你這是要謀反嗎?」
五王爺商慕毅再次眉心一擰,先前是太子老二,現在是老三,分明落井下石,恨不得他們的父皇立即下誅殺令。
心中略一沉吟,他起身離席,來到堂前對著景帝一跪,「父皇,不管怎麼樣,蘇桑腹中是八弟的骨肉,是父皇的孫兒,大人有罪,孩子是無辜的,看蘇桑已經在出血,如果不及時救治,怕是真如八弟所講,就要沒了,相信父皇也不願意看到吧?請父皇看在,那也是皇家血脈上,先讓八弟帶她去救治,案子可以稍後再審,罪也可以等等再定。」
景帝沉眸,還未開口,商慕炎卻是驟然回過頭來,冷冷地笑,「五哥,你做什麼要求情?皇家血脈又怎樣?曾經四哥的孩子難道不是皇家血脈嗎?還不是這樣生生被流掉!」
景帝身子一晃,顯然被戳到了痛處。
商慕炎眸光微閃,又轉回頭用劍指著面前的禁衛,「都給本王滾開!」
禁衛們心中駭然,卻也不敢妄自決斷,徵詢的目光看向高坐上的景帝,景帝面色晦暗地朝他們揮了揮衣袖。
眾人便退至一邊,「噹啷」一聲,商慕炎扔掉手中長劍,疾步如飛,朝蘇月的廂房而去。
衣發翻飛間,他聽到身後景帝威嚴沉冷的聲音傳過來。
「今日案子暫時停審,待蘇桑身子穩定重新開堂!在這期間,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六扇門。」
「高盛,去太醫院宣個太醫和醫女來六扇門!」
「禁衛聽令,時刻守著八王爺和蘇桑,他們是重犯,也不得讓他們踏出六扇門半步,否則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
商慕炎微微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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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女子輕輕平放在床上,商慕炎迫不及待地探上她的脈搏。
果然是喜脈!
果然是!
雖然剛才通過她下身流血的情況以及她的舉措,他已經知曉她是有了孩子,可是,此刻,如此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探到那脈搏,他還是禁不住心魂俱震,只覺得一顆心就如同她突突而跳的脈動,一下一下,強烈地撞進耳朵裡。
她有孩子了!
他們的孩子!
他的第一個孩子!
沒有人知道他的心情,那種複雜到極致,也凌亂到極致的心情。
對現在的他來說,有孩子並非好事,特別是她的孩子,意味著什麼,他比誰都清楚。
所以,他是商慕寒的時候,他和她歡好後,他讓張安送去避子湯。
而後來在殤州,他發現,她的體寒宮寒程度已經嚴重到幾乎不能受.孕。
所以,再後來商慕炎和她的幾次歡愛,他都沒有採取任何防護措施。
他以為她不會懷.孕!
他有恃無恐是嗎?
直到方才看到那抹殷紅自她的腿下流出來,他真切地感覺到了自己的恐慌。
他的心裡只有一個聲音。
這個孩子他要!
他要他們的孩子!
也就是到那一刻,他才忽然懷疑起自己沒有採取任何防護措施的真正動機來。
是真的以為她不會懷.孕嗎?是真的有恃無恐嗎?
不,應該不是!
他從來不是一個輕易下賭注的人,也從來不是一個心存僥倖的人,他很清楚她的身體狀況,很難受.孕,只是很難,並不是完全不能受.孕。
但是,他還是沒有採取任何措施地做了,不是嗎?
大掌輕輕貼上女子的小腹,他開始源源不斷地將自己的真氣渡到她的身體裡。
值得慶幸的是,雖然下身出現見紅,但是喜脈還在,只是有些滑胎前兆,卻並未滑胎。
他們的孩子還在!
頑強的存在著,就像這個頑強的女人,有著頑強的生命力。
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為一個生命動容和感動!
如果,如果孩子沒了…….
如果孩子因他遲遲不解開她的穴道而被他生生扼殺…….
他不敢想!
他不敢想,這個懷孕機率幾乎等同於零的女人如果失去了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會怎樣?
他不敢想,如果兩人的最後一絲牽絆都被他親手逼死的話,那麼他們以後要怎麼辦?
他都不敢想!
所幸,救治還來得及。
將一輪真氣輸入完畢,他起身,來到桌案邊,潑墨揮毫,擬了一個藥方。
開門的時候,他發現,他們的這間房已叫禁衛團團圍住,他正思忖著該讓誰去抓藥,正逢太醫院的太醫和醫女前來,兩人想要進屋給蘇月瞧瞧,卻都被他擋在了門外。
他將藥方遞給了醫女,「本王自己可以,你們只需替本王將這些藥物給抓來!」說完,他又轉身進了屋,帶上了房門。
太醫和醫女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將藥方抖開一看。
這藥方雖說是在保胎,可與普通的保胎藥又有很大不同。
無論是從藥物本身、還是從劑量搭配,都是恰到好處、能最短的時間內激發藥性,又能讓藥性發揮到極致。
兩人這才驚覺,原來,他們玩世不恭、扶不上正牆的浪子八王爺,也並非一無是處,最起碼,他的歧黃之術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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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月迷迷糊糊睜開沉重的眼瞼,感覺到下身一陣暖暖熱熱,來來回回,似乎是誰用溫熱的濕毛巾在擦拭著她的私.處。
私.處?擦拭?誰?
她一駭,驀地瞪大眸子,徹底清醒了過來。
剛準備翻身坐起,就聽到男人略帶緊繃和沉冷的聲音,「躺著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