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訢一把握住張繼的手,激動地說道:「松濤,平安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
看到張繼一臉如墮五里雲霧的表情,奕訢疑惑地問道:「松濤,難道你不知道昨夜潞河驛站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繼茫然地搖搖頭,說道:「我昨夜去簋街閒逛,喝醉了酒,就在那附近的酒樓睡了,沒有回潞河驛站。」
奕訢恍然大悟,對鳳鳴岐說道:「百川,你去潞河驛站和順天府一趟,叫那裡的兄弟們都撤回來吧」「。」
曾國藩也對蘭京說道:「棘奴,你去暖閣外面守著,任何人都不准放進來。」
鳳鳴岐和蘭京點點頭,向暖閣外走去。
……
奕訢這才說道:「松濤,如此說來,你也真算得上是有蒼天護佑了。你不知道,就在昨天,前半夜的時候,潞河驛站突然失火,火勢極大,兩個多時辰才被撲滅。連同潞河驛站的驛丞在內,一個人都沒能跑出來。後半夜的時候,伯涵得知了消息,立即趕來與我商量。我們擔心你也被困在火場裡面,立即派人趕往潞河驛站和順天府打探。可是一直沒有你的消息,我們還以為你已經出事了呢。」
聽到這個消息,張繼也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感到後怕起來。如果當時自己沒有突發奇想,出門去閒逛。如果當時自己沒有在簋街喝醉酒,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奕訢沉吟片刻,緩緩說道:「不過,在我看來,那恐怕並不是失火,而是有人故意縱火。對方一定是以為松濤昨夜睡在潞河驛站,所以才前去縱火的。卻萬萬沒有想到,松濤出門閒逛又正好喝醉了酒,根本就沒有回去。而且,雖然現在還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是,我覺得在這件事情上,信親王恐怕脫不了干係。」
曾國藩點點頭,說道:「恭親王爺,我和您的看法一致。記得去年信親王在從邸報上得知松濤即將在大沽港登陸、返京的消息後,為了避免自己串通天津海關和大沽港港務管理公司和天津府,利用大沽港大肆進行走私活動的罪行被曝光,就曾經立即著手安排銷毀罪證,還派出數批刺客想要在京津鐵路上刺殺松濤。好在我們安插在信親王府的眼線提前得知了消息,我們才得以派人成功挫敗了他的陰謀。這次的潞河驛站縱火事件也一樣,擺明了是針對松濤的。因為聯合使團回京之後會住在潞河驛站是眾人皆知的事情。而皇上給聯合使團放假的旨意一下,聯合使團的其他成員不然都會回家與家人團聚或者呼朋喚友出去消遣,而家室不在北京又不愛湊熱鬧的松濤則極有可能留在潞河驛站。其實,他們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他們仍然選擇下手,可見,他們是多麼的急迫。」
奕訢點點頭,說道「伯涵,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本來我們早就掌握了信親王的全部罪證,只是考慮政局不穩,才選擇了暫時隱忍。早知如此,我們就應該提前下手,以絕後患。幸虧松濤有蒼天護佑,否則,事情可就不堪設想了。」
聽到奕訢和曾國藩這麼說,張繼突然想起了在天津大沽港上岸時,天津府知府於冠海對自己說過的那句「途徑三河驛站的時候,萬望小心謹慎」,於是,他向奕訢和曾國藩簡要地介紹了自己和於冠海的對話。
奕訢雙眉緊鎖,在暖閣裡來回踱著步子。半晌,他緩緩說道:「看來,這個於冠海就算沒有參與這幾次對松濤的刺殺,也是整件事情的知情者,為了防止信親王殺人滅口,我們必須盡快把他保護起來才行。」
曾國藩沉吟片刻,說道:「恭親王爺,這件事情由您出面恐怕不太方便。這樣吧,由我以『新政』規劃部的名義行文天津府,以規劃京津鐵路二期工程的理由要求於冠海來京述職。」
奕訢點點頭,說道:「那好,就這麼辦吧。」
……
這時,暖閣外突然傳來蘭京的聲音:「中堂大人,府上送來一封書信,說是情況緊急,請張大人馬上拆閱。」
張繼疑惑地看向曾國藩,後者猶豫了一下,說道:「拿進來吧。」
蘭京打開暖閣的門,快步走了進來,將一封書信遞到了曾國藩的手中,說道:「中堂大人,據送信的人說,他是天津府知府於冠海的心腹。兩天前的一個晚上,於冠海在匆忙之中將這封信交給了他,要求他盡快送到您的府上,有您轉交給張大人。沒想到,他剛剛上路,就傳來了於冠海突然在家中自殺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奕訢、曾國藩和張繼幾乎同時驚呼道:「什麼?於冠海自殺了?」
曾國藩急忙拆開信封,卻發現裡面出了一張白紙之外什麼東西都沒有。
曾國藩拿著那張白紙翻來覆去地查看,卻始終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奕訢疑惑地說道:「難道說,這張白紙本身就有什麼特殊的寓意?但是,我只見過無字碑,卻還從來沒聽說過無字信呢?」
曾國藩說道:「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一張白紙,是為了證明他的清白?還是表示他的悔過之心?又或者說,這張白紙之中竟然隱藏著什麼玄機麼?」
張繼也接過那張白紙,翻來覆去地查看起來,同樣毫無頭緒。
張繼搖搖頭,只覺得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來,於冠海既然在臨死前送出這樣一封信,信的內容必然是極端重要的,他不太可能冒這麼大的風險,寄希望於曾國藩能從一張白紙上就解讀出太多有價值的信息。那麼。問題究竟是出在哪裡呢?
這時,張繼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這股清香若有若無,像是穀物的味道。突然,張繼彷彿想到了什麼,大聲道:「恭親王爺,您府上有還海帶麼?快命人找些海帶來。」
奕訢和曾國藩一時都沒弄清楚張繼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看他那急切而嚴肅的表情,都知道他是認真的,急忙下令去廚房找些海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