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恍然大悟,說道:「鳳鳴兄,您的意思是……」
秦謀點點頭,說道:「對,我的意思是,趁敵軍的鉗子攻勢已經發動卻尚未形成之前,予以各個擊破。」
張繼讚許地點點頭,說道:「鳳鳴兄奇計百出,令人佩服。」
秦謀笑道:「張大人過獎了,這些想法也都是跟隨張大人學習、觀摩得來的。」
張繼又問道:「那麼,鳳鳴兄,你認為我們應該先選擇德川慶康還是平野信智下手呢?」
秦謀沉思片刻,說道:「我原本認為應當先選擇德川慶康下手,因為德川慶康的那三萬人是敵軍主力,一旦將其擊潰,平野信智那一萬五千人就好對付了,甚至可以傳檄而定。而且,一旦德川慶康被包圍,平野信智也絕不會坐視不理,而一定會想法設法加以救援,這就給了我們圍點打援的機會。但是,現在,我考慮到,德川慶康的三萬人鋒芒正盛,以我們的一萬四千人未必能將其一舉擊潰,而一旦陷入混戰,我們被殲滅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因此,我轉而認為,還是應當避實就虛,先選擇平野信智下手比較好,畢竟我們在人數上與平野信智基本可以實現對等,只要戰略戰術運用得當,將其圍困應該不成問題。而平野信智及其麾下的一萬五千人可以說是德川慶康的命根子,他一定會趕來支援。到那時候,敵軍鋒芒已挫,我們同樣可以圍點打援。」」「
聽到這裡,張繼大喜過望,笑著拍拍秦謀的肩膀,說道:「鳳鳴兄,這次咱們算是想到一塊啦」,說著,向島輝元二和代善等人招呼道:「吩咐下去,大軍於一個時辰後出發,大家立即分頭準備去吧。咱們就按照這個方針辦,至於具體的作戰方案,咱們在路上詳談,時間不等人啊。」
……
第三天下午,背中藩,天羅高地。
這裡距離黑森林一帶有數百里之遙,天氣卻與黑森林一帶別無二致,鉛灰色的烏雲籠罩著大地,完全看不到太陽的蹤跡,空氣濕得彷彿可以擰出水來,讓人感到極度的壓抑。
平野信智騎在馬上,在泥濘的道路上緩緩前行著,心情就如同這天氣一般陰悒。他率領一萬五千大軍從播磨藩出發已經整整四天了,卻只抵達了備中藩,比預計抵達秋名谷的日期晚了整整兩天。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兩天的時間是能夠改變很多東西的。事實上,自從四天前那一批斥候趕來求援之後,前方再沒有消息傳來。雖然平野信智對山上佐助的指揮能力和那五千幕府軍騎兵的戰鬥力信任有加,卻也不得不開始懷疑山上佐助及其所部是否已經遭遇不測。但是,在沒有確切消息之前,自己仍然不得不趕赴秋名谷,只要有一線希望,就不能夠放棄。畢竟,那五千騎兵是幕府軍賴以發動野戰的重要力量,而那些糧草和輜重也萬萬不能落入敵軍手中。
平野信智回頭看看自己的部下們,也都一個個彷彿是霜打的茄子,垂頭喪氣地拖著沉重的步伐在趕路,全然沒有了往日那般盛氣凌人。
平野信智歎了口氣,知道不能怪自己的這幫部下,他們已經是竭盡全力在趕路了。要怪的話,也只能怪自己時運不濟,接連撞上了這樣的鬼天氣。事實上,自從那天走出黑森林之後遇到了一段時間的短暫晴天,自己一路上所經之處都在下雨。在這樣這樣綿密的大雨中行軍,任誰都無法士氣高漲。不過,如果照現在這樣的速度繼續行進下去,恐怕再有兩天才能抵達秋名谷,哪裡還算得上是什麼馳援。到那時候,恐怕山上佐助早已全軍覆沒了。…,
想到這裡,平野信智轉頭對跟在身後的德川敬隆說道:「傳令下去,叫將士們再加把勁兒,爭取在天黑之前走出天羅高地,趕到備中藩的首府富江城,我讓大家好好休息一個晚上,也好好吃頓熱乎飯菜。」
此時,德川敬隆正一臉愁苦地呆坐在馬上,一張本來就嫌略長的臉因為心中的不快拉得更長了,他是在為自己的「不幸遭遇」而犯愁,他不明白,伯父德川慶喜的子侄那麼多,為什麼偏偏要派自己到德川慶康的軍中效力。自己堂堂一個宗室子弟,為了什麼所謂的「監軍」差事弄得現在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
一陣冷風吹過,衣衫已經濕透的德川敬隆一陣哆嗦,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
其實,德川敬隆也知道,伯父德川慶喜派自己到德川慶康的軍中效力的真實意圖所在。但是,相比起監視德川慶康,他更願意留在江戶。那裡歌舞昇平,一派盛世景象,比起這荒郊野外,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尤其讓他感到不滿的是,德川慶康居然像踢皮球一般又將自己派遣到部將平野信智軍中效力。而這個平野信智素來以「鐵面無私」著稱,平日裡對自己呼來喝去,絲毫不懂得給自己這個宗室子弟留面子。正因為如此,德川敬隆早已將德川慶喜、德川慶康和平野信智在心中罵了個七葷八素。
本來德川敬隆早就對平野信智多有不滿,只是一直無由發作,平日裡又畏懼平野信智軍法森嚴,但是,現在聽平野信智如此說,德川敬隆也不由得大為光火,冷冷地回答道:「平野將軍,將士們已經在風雨中長途跋涉一天一夜了,這天羅高地方圓數百里,哪裡是說走得出去就走得出去的?既然天快要黑了,雨又沒有停的跡象,不如就安排大家就地安營紮寨,好好安歇一夜,等明天雨停了再走吧。」
平野信智突然聽到平日裡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德川敬隆居然會在此時公開反對自己的意見,一時間竟呆住了,只是冷冷地盯著德川敬隆不出聲。
德川敬隆在平野信智銳利的目光下也變得有些膽怯,急忙轉過頭去,躲避平野信智的目光。但是,很快,德川敬隆骨子裡那紈褲子弟的執拗性子湧了上來,想著平野信智也不敢把自己怎麼樣,橫豎不過是撕破臉罷了,居然有強硬起來,用挑釁的目光向平野信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