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繼聽到這句詰問,也不由得心中發慌,不知道西鄉隆盛究竟是如何看穿了自己的偽裝,只得定了定神,回答道:「大丈夫立身處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的名字就是張松濤。」
西鄉隆盛冷笑道:「張先生膽識過人,謀略無雙,只可惜演戲的功夫還是稍稍差了些」,說著,向山縣有朋和乃木希典使了個眼色,山縣有朋、乃木希典迅速退到了正廳的門口,拔刀將門死死封住了。
說時遲,那時快,秦謀和代善迅速躍起,背靠背將張繼護在身後,容閎也拉住了澀澤榮一的胳膊,準備在必要的時候拿他做人質。
一時間,正廳內的氣氛異常緊張,對峙雙方誰都不敢做什麼過分的舉動,生怕引起對方的誤判,導致一場火拚。
西鄉隆盛冷笑道:「張先生,我不知道你是德川慶喜那個老賊派來施反間計的,還是清國派來刺探情報的,但是你既然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我也不得不得罪了,請你們幾位先留在這裡一段時間了。我希望你們能主動合作,免得大家動刀動槍,傷了彼此的和氣。」」「
聽到這裡,木戶孝允暗暗向伊東佑亨和東鄉平八郎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一旦情況有變,立即將雙方隔開,以免發生衝突。
這時,張繼卻好整以暇地笑了起來,他輕輕推開擋在身前的秦謀和代善,對大久保利通和高杉晉作說道:「大久保利通藩主,高杉晉作藩主,事已至此,我就開誠佈公地把情況都說明了吧。我叫張繼,字松濤,是大清『新政規劃部』侍郎。」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木戶孝允回過頭,遲疑地問道:「難道,您就是主持清國『新政』,人稱『中國的彼得大帝』的那位張繼張大人?」
張繼笑道:「正是在下,不過,『中國的彼得大帝』云云是萬萬不敢當的了。」
大久保利通和高杉晉作對視一眼,一臉狐疑地看向張繼,卻並不表態。
木戶孝允問道:「張大人,既然如此,您又為何要扮作軍火走私商呢」
張繼知道,這兩人的疑慮還未打消,而這兩人的疑慮不打消,自己的後續計劃是無法達成的。因此,笑著說道:「大久保利通藩主,高杉晉作藩主,在座諸位,張繼並非有心欺瞞,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你們應該知道,就在今天,我們大清派遣了以福建船政大臣沈葆楨為正使,兩江水師提督丁汝昌為副使的使團訪問江戶,與德川幕府進行會談。那其實只是為了協助我演一場戲,目的是為了迷惑德川幕府,讓他們對我們大清放下警惕,其實我才是使團的正使。不過,你們可以放心,雖然我剛才的身份是假的,說的話卻都是實話。我確實是來幫助你們推翻德川幕府統治,實現『富國強兵』的。而且,這不是我的個人行為,是大清的官方行為。換言之,站在我背後支持我的,使整個大清帝國。」
張繼的這番話說得極有藝術性,既給了大久保利通等人希望,讓他們瞭解到大清對他們的支持,又讓他們明白了張繼此行的官方背景,不敢再輕舉妄動。
西鄉隆盛冷笑一聲,說道:「哼,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傾國為何如此無私,要來幫助我們推翻德川幕府統治,實現『富國強兵』?」…,
木戶孝允也誠懇地說道:「張大人,還是請您談談幫助我們的原因吧,否則,我們也很難說服西南四藩的其他『倒幕』志士們。」
張繼點點頭,說道:「西鄉隆盛先生說的不錯,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們大清幫助你們推翻德川幕府統治,實現『富國強兵』也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木戶孝允疑惑道:「日本國弱民窮,能給大清帶來什麼利益呢?」
西鄉隆盛則冷笑道:「莫非清國是想效仿英、法,扶植一個傀儡政權,把日本當殖民地?又或者是湊進來分一杯羹?」
張繼笑道:「西鄉隆盛先生,此言差矣。我們既然要合作,就應當彼此信任。並非窩闊或者不尊重日本,倘若大清真的想要將日本作為自己的殖民地或者效仿英、法,來分一杯羹的話,完全不需要採取這樣的方式。事實上,以大清現在的軍事力量,即便是直接進攻日本本土,也不是做不到的吧。」
聽到這裡,西鄉隆盛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卻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張繼轉頭對大久保利通和高杉晉作說道:「大久保利通藩主,高杉晉作藩主,在座諸位,幫助你們推翻德川幕府統治,實現『富國強兵』的確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這是事實。大清需要一個強大的日本,正如日本需要一個強大的大清。大清與日本同屬亞洲國家,近幾十年來,西方列強侵入亞洲,給我們亞洲各國帶來了深重的災難。近幾年來,大清推行『新政』,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富國強兵』,開始洗雪國恥。大清希望日本也能走上這條道路,成為大清可靠的盟國,避免亡國滅種的危機並最終實現亞洲地區的繁榮。這就是我們幫助你們推翻德川幕府統治,實現『富國強兵』的原因。」
大久保利通和高杉晉作對視一眼,點點頭,說道:「張大人,請您上座」,說著,不由分說地將張繼扶上主位,接著說道:「日本自古就受到中國文化的深遠影響,自孝德天皇起,更是以中國為師,無論是典章制度還是生產技術、儒家文化,都悉數效仿中國。中國就像是日本的父母之邦,源源不斷地給日本輸送『養分』。現在,日本處於內憂外患的境地中,中國又再一次地幫助日本。我們保證,一旦推翻德川幕府統治,實現『富國強兵』,必定以中國為宗主,竭力回報中國。從現在起,我們就奉您為首領,請您做出進一步的安排,我們西南四藩一定言聽計從,」說到這裡,大久保利通拔出一直握在手中的佩刀,將面前的茶几一斬兩段,說道:「有不從命者,這就是下場」,說著,深深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