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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八章 峰迴路轉(上) 文 / 澹寧居士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的主人顯然已經盡力不發出聲音了,但是在這樣寂靜的夜裡,這聲音還是聽得很明顯的。

    張繼不知道來者是刺客還是探子,心中緊張起來,左手下意識地伸入衣襟,向懷中藏著的手槍摸去。

    德楞泰向兩人使個眼色,一揮袖將炕桌上的油燈撲滅,躺倒在床上,也摸出手槍來,將槍口對準屋門。

    腳步聲來到屋外就停了下來,但是來人卻沒有再做出任何舉動,似乎是在等待,又好像是在猶豫,也有可能是在做著準備。周圍一下無比地寂靜起來,這種寂靜比起喧囂更加使人抓狂,就連老成持重如佟養性,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大約三分鐘,終於被一陣不緊不慢的敲門聲打破,三人幾乎是同時噓了一口氣,張繼急忙問道:「什麼人,有事麼?」

    門外傳來王匡渾厚的聲音:「張大人,是我,我大哥擔心你們三位晚飯沒有吃好,特地命我送些酒菜過來。」

    張繼答道:「三當家請稍候,我們穿一下衣服」,說著,示意二人將手槍收入懷中。」「

    德楞泰打開門,看到王匡提著一個竹製食盒站在門外,一臉歉意:「德大人,真是對不住,打擾你們休息了。」

    佟養性趕忙接過食盒,將王匡請進屋內。

    張繼已經從屏風後面轉了出來,拉著王匡的手,笑著說道:「三當家,真是辛苦大當家和你了,連這麼點兒小事都想著我們。」

    王匡笑道:「哪裡,哪裡,三位大人不辭辛苦千里迢迢來到無量山談判、宣旨,我們自然應當招待好三位大人。無奈這裡荒山野嶺,我們也只能是竭盡全力了。」

    說著,王匡從食盒裡端出八碟小菜來,四葷四素,熱香味俱全,還有一壺燒酒,摸上去還是溫熱的。

    張繼笑道:「好香的酒,三當家,真讓你費心了。我們一定不辜負你這番好意,全部吃光喝光。三當家,你要不忙的話,也請一起來吧。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咱們喝酒談天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王匡笑著點點頭,說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四人落座之後,開始小酌起來。張繼知道王匡此來絕不僅僅是為了送這些宵夜,必定有其他的目的。但是,王匡現在不說,他也就打定主意不問。因為只有這樣做,他才能牢牢把握住談判的主動權。

    幾杯酒下肚,王匡的臉上泛起一片紅來,眼神也變得游移起來。張繼知道,王匡有些微醉了,這正是套話的好時候。張繼決定,改變最初的戰略,開始主動問王匡一些問題。

    張繼又給王匡斟了一杯酒,假裝不經意地說道:「三當家,我看大當家和你在這幾千礦工弟兄中威望極高啊,你們來到曲靖的銅礦中做工一定很久了吧?」

    王匡輕輕打了一個酒嗝,說道:「張大人,我們兄弟二人就是曲靖本縣人,祖上一直以種田為生。由於歷代先人勤勉節儉,到我太爺爺這輩,家中已經有幾百畝地和十幾家作坊,算是本縣的翹楚了。當時正是錢度錢大人擔任銅政司主事,實行『官有民辦』的政策,我爺爺看到曲靖銅礦商機極大,就變賣家中田產買下了曲靖的幾處銅礦,開始招攬失地流民進行開採。沒想到好景不長,到我父親這輩,朝廷取消了『官有民辦』政策,我們家族也失去了對銅礦的所有權,只能每年定期分些紅利。到了我們這輩,由於礦監越來越都難以駕馭這些銅礦,礦監和礦工的矛盾也愈演愈烈,礦監就任命我大哥和我做工頭,負責協調他們與礦工之間的關係。我們兄弟二人平日裡還算正直、仗義,所以礦工們之間有什麼矛盾都願意找我們兄弟二人調解,有什麼問題也願意找我們兄弟商量,因此,我們兄弟二人在他們中間也還有些威信。前年春天,由於遭了水災,曲靖地區瘟疫橫行。我們礦上由於人多擁擠,衛生環境又不好,成了瘟疫的重災區。最嚴重的時候,每天要抬出去幾十具屍體火化。就在這個時候,虛舟道人領著他的兩個師弟彭天奇、樊瑞來到了我們礦上,他自稱是龍虎山上清宮張真人雲遊時收下的弟子,能以符水治病,願意留下幫助我們抵禦瘟疫。一開始,我們也不相信,可是喝下他符水的礦工病情漸漸好轉起來。慢慢地,連瘟疫也絕跡了,我們就相信他真的有本事了,請他留在礦上做醫生。這兩年多來,他在採藥治病的同時,也開始傳教,還幾次邀請我大哥和我入教。我和大哥雖然沒有答應入教,也湊熱鬧地參加過幾次他的禮拜。他的教義就是『彌勒降世,當為世主,拯救眾生,超脫苦海』之類的,我們兄弟二人都發現他的教義像是白蓮教的,隱隱覺得不該放縱他。但是,他的信徒已經越來越多,在礦上也越來越有威信,加之他並沒有幹什麼違法亂紀、離經叛道的事,我們也就漸漸放鬆了警惕。去年以來,礦監對礦工的盤剝日甚一日,變本加厲,礦工們早就心生不滿,鬧著要罷工。我和大哥費盡全力,才勸阻了他們。三個月前,礦監宣佈今年的工錢一律停發,說是朝廷抗擊英軍,需要軍餉,朝廷把工錢截留了。」,

    「砰」,張繼的左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連酒壺都被震得跳了起來。只見他臉色鐵青,冷冷地說道:「我們的軍餉全部是向在京的宗室貴胄和朝廷大員們籌集的,沒有向朝廷要一兩銀子,朝廷也沒有以『籌集軍餉』為名向民間增收一分的賦稅,這些礦監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假傳聖旨。我們在前方拚死拚活,這些人在後方壞我們的名聲。有朝一日,他們要是落在我手裡,保管一個都活不了」。

    王匡仰脖飲盡杯中的酒,說道:「張大人,自古以來就是『小吏大害』,鹽務、礦政和織造上尤其如此。礦工們生活苦啊,拖家帶口,背井離鄉,每天冒著性命危險下地下做工。本來就掙不了幾個錢,再這麼一被剋扣,還怎麼活啊?就是兔子被逼急了,也是要咬人的。礦監宣佈工錢停發的第二天,虛舟道人找到我大哥和我,說很多礦工都找到他,請他出面找我們兄弟二人商量對策。我大哥和我傾向於去雲南通政司衙門鳴冤,他則傾向於組織暴動,向朝廷施壓。正當我們爭論不休時,又傳來了礦監監禁、虐殺罷工礦工的消息,他當即率領彭天奇和樊瑞擊殺了礦監,向礦工們宣佈實行暴動,我大哥被礦工們推舉為大當家,他被推舉為二當家,我、彭天奇和樊瑞則分別被推舉為三當家、四當家和五當家,但是我大哥和我堅決要求先與朝廷進行談判,他們也答應了。暴動之後,為了避免被當地官軍鎮壓,也為了增加與朝廷談判的籌碼,我們就上了無量山,還修築了這座營寨。其實,最初,我們對朝廷接受我們進行談判的請求也沒抱太大希望,只是希望先拖延些時日,不要把局勢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沒想到,三位大人真的來了。張大人,聽我一句肺腑之言,咱們得抓緊談判,盡快達成協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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