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曾國藩顫聲道,「整整十萬俄國騎兵過境,居然沒有一個地方官員上奏,竟讓它們直抵京師門戶,而且一直拖到了現在。烏里雅蘇臺將軍伊興阿和熱河守備任博安是幹什麼吃的?」
那斥候顫聲答道:「伊興阿將軍是簡老親王的門人,他給兵部的折子說這個月簡老親王去科爾沁草原射獵,所以他全程陪侍本主,略盡孝心,等俄國騎兵過境之後才知道的消息。任博安大人說俄國騎兵士氣正盛,不宜與之正面交鋒,故而堅守不出、以逸待勞,待其士氣低落、守備鬆懈之時,再出其不意,將之蕩平。」
「巧言令色」,曾國藩怒吼道,「什麼堅守不出、以逸待勞,分明就是畏敵不前。什麼陪侍本主,略盡孝心,分明就是玩忽職守。我要參他們,我還要連著阿濟格一起參。貴為親王,當此國家危難之際,不知為國出力,倒跑去射獵,他好大的興致。」
張繼勸道:「中堂大人,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咱們還是想想該怎麼善後吧。」
曾國藩仰天長歎道:「此天意也,非戰之罪。松濤,事到如今,我們也只好全線向北收縮了。你帶領『囚牛營』、『睚眥營』火速趕往張家口,迎戰俄國騎兵。我立即傳令趙文元,讓他率領『饕餮營』、『貔貅營』撤出掛甲台,我會同他一起趕往張家口增援你。咱們務求速戰速決,消滅俄國騎兵後必須立即揮師南下,阻止英軍攻進北京城。唉,我一直力圖避免兩線作戰,沒想到到頭來還是避無可避」。」「
張繼正要領命,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慢著」,轉頭向那斥候問道:「你可知道,俄國這次帶兵的是誰,這十萬俄國騎兵是什麼來頭?」
那斥候想了想道:「我來的時候,恭親王爺還特別交待了的,這次俄國帶兵的將領是俄國的陸軍元帥,人稱『常勝將軍』,叫做弗拉基米爾·巴甫洛夫。他帶的這十萬俄國騎兵分別是是近衛一軍騎兵師、伊凡騎兵師和羅曼諾夫騎兵師的,是俄國的精銳之師。」
張繼想了想,笑道:「中堂大人,看來我們不僅不需要全線向北收縮,反而可以從熱河再調些兵力來攻打掛甲台了」。
曾國藩如墮五里雲霧,詫異道:「你這話什是麼意思?」
張繼繼續笑道:「我想起在英國留學時聽過的一句西歐諺語,是這麼說的,『俄羅斯人都是婊子養的』」。
曾國藩雖然覺得張繼此時還有心情說這些笑話實在不應該,但是時出於對他一向的尊重和信任,還是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張繼道:「這句諺語本意是說俄羅斯商人善於算計利害得失,常常背信棄義。我沒想到俄羅斯政客也一樣」。
「哦?」曾國藩疑惑道,「俄羅斯政客也一樣」?
張繼點點頭,道:「中堂大人,這位弗拉基米爾·巴甫洛夫我是知道的,確實是俄國的『常勝將軍』,他曾經率領三千騎兵在克里米亞擊敗了奧斯曼土耳其的十五萬大軍。近衛一軍是俄國的「御林軍」,它的騎兵師更是實力非凡,伊凡騎兵師和羅曼諾夫騎兵師也都是實力最為一流的軍隊,可謂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們能所向披靡,一路披荊斬棘,長途奔襲到張家口外,卻整整十天都攻不下一個小小的張家口,這一點您相信麼?就算張家口有地形的優勢和城池的堅固可以倚仗,這件事也還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啊」。
曾國藩似乎想到了什麼,急忙道:「哦,你的意思是?」
張繼點點頭,說道:「對,俄國根本不是沒有實力攻下張家口,他們是在觀望。具體說,就是觀望我們和英軍的戰事。因為我們剛剛戰勝了不可一世的英軍,他們一時摸不清我們的底細。他們的打算是:如果英軍得勝,他們就趁火打劫,攻下張家口,直逼北京城;如果英軍敗退,他們還可以從容撤退而不受掛累。」,
曾國藩恍然大悟,一拍腦袋道:「好,這樣一來,咱麼能否擊敗英軍才是決定戰爭最終結果的關鍵所在。咱們不僅不能全線向北收縮,相反,還要從北線繼續調兵來支持南線的戰事。只要擊敗了英軍,俄國就會不戰自退的。」
張繼笑著點點頭:「對,所以我建議將守備熱河的三萬綠營秘密調遣到廊坊來。不過,為了讓恭親王爺不至於為難,為了讓太后和皇上放心,為了咱們不至於背一個『抗旨不遵』的罪名,咱們還是應該派出一隊兵馬北上張家口去支援哪裡的守軍。這隊人馬聲勢一定要浩大,但行進的速度不妨放慢些」。
曾國藩心領神會,說道:「好,那就安排陳無遺將軍率領『椒圖營』北上吧」。
這陳無遺是曾國藩的心腹,原本只是曾國藩帳下的文書,帶兵打仗並不在行,人卻是絕頂的聰明。曾國藩叫他進來囑咐一番,他抱拳道:「請中堂大人放心,末將誓不辱使命」。說著,轉身出去安排營務了。
……
這一天傍晚,有兩支奇怪的軍隊從廊坊的護**大本營出發,各自向南北去了。之所以說他們奇怪,是因為向北的那支軍隊人數只有兩千多人,聲勢卻頗為壯大,每個士兵都扛著一面大旗,吹螺擂鼓的,遠遠望去,好像十幾萬大軍過境,向南那支軍隊正好相反,人數足有五萬,卻是人銜枚,馬摘鈴,不打旗號,遠遠望去,好像陰兵過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