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瑩感到有些暈眩,不是因為驚險過後心有餘悸,而是眼前這人遠遠超乎自己想像。////
這個名叫元航的少年……是少年嗎?她暗自疑問,隨後做出肯定的答覆,是少年,無論體型有多嚇人,他依然青澀稚嫩,眼神純真,笑容憨厚而隨和,年齡應該不超過十八歲。
但他的外型委實太驚人,鍾瑩甚至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頭從太古走來的洪荒巨獸。
他身高至少也有丈二,比普通人高近三個頭,粗壯無比的胳膊,肌肉賁起的大腿,堅如磐石的胸肌,那種可怕的視覺衝擊力已不能用「高大魁偉」來形容,全身上下每個部位都強壯之極,彷彿蘊藏著爆炸性力量。
他的五官非但不難看,還算得上英俊,但又大異於傳統意義上的英俊,他高鼻深目,額頭寬廣,眼眶明明很深,卻有兩隻清澈烏黑的大眼睛,於是顯得不那麼深邃,將他的心情明明白白寫在眼裡,臉部線條如刀削般直接,一頭亂糟糟的長髮,滿臉亂糟糟的鬍鬚,笑起來卻露出雪白的牙齒,像個身體陡然擴大數倍的天真小男孩。
他身上裹著獸皮,露出半邊身子和兩條大腿,腳踩一雙獸皮鞋,背上扛著龐大的行李箱,那行李箱簡直像一座小房子,看體積就能猜到重量驚人,於是行李箱頂端坐著的小女童便顯得微不足道。
這女童又令鍾瑩吃了一驚。她年紀應該有十一二歲了,至少不比普通女孩矮,但在這樣一條超級巨漢背後,令她像女嬰般嬌小,她有一張清秀的小臉,身上同樣穿著獸皮,披落一頭烏髮,兩隻小手箍住少年脖子,靜靜地打量著鍾瑩。
這個女童……怎麼說呢,和少年截然相反,少年擁有成熟的外型、稚嫩的神韻,女童卻擁有稚嫩的外型、成熟的神韻。她有一種遠超同齡人的沉著,兩隻眼睛淡漠而冷靜,似乎可以看穿一切,如此注視著鍾瑩,視線卻彷彿穿透她的身體,投向未知的遠方。
鍾瑩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鎮定,這才看見少年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這是一雙千錘百煉的手,大得可以一把捏住鍾瑩的腦袋,指骨關節粗大,皮膚又厚又硬,掌心留著無數細小的疤痕,也不知在少年短短的人生中經歷了多少苦難。
鍾瑩鼓足勇氣和少年握手,浮起一絲微笑:「你好,我叫鍾瑩,多謝你救我一命。」
名叫元航的少年摸摸腦袋,憨厚一笑:「我只是順手,沒什麼大不了。」
鍾瑩好奇問道:「聽你口音是本地人,可你為什麼這身打扮?剛才我沒看見你,你是從哪過來的?」
元航指指後方,道:「我是黑森林裡的獵人,你們動靜不小,我過來看看,正好發現一團青色的雲冒出來,你被人推了一把,我就順手拉你出來。」
鍾瑩眉頭微蹙,暗忖:「有高手打扮成外門弟子暗算我,也不知走了沒有,回去要仔細查查……奇了怪了,我鍾瑩怎會有仇家?」遂向少年展顏一笑,「原來你把兩界森林說成黑森林,這地方荒無人煙,我們也難得來一次,難怪從未見過你。」
元航放眼遠眺,道:「那邊已經完事了,你回去吧,我還要趕路。」
鍾瑩指指他背上的女童,道:「這位小姑娘怎麼稱呼?」
「哦,她是我妹妹,叫阿綿。」元航道。
鍾瑩問道:「你要去哪裡?天湖國一帶我很熟,說不定可以幫你。」
元航笑道:「實不相瞞,我想就近找個門派拜師學藝來著,黑森林的野獸要麼被我殺了,要麼逃走了,這樣下去吃飯都是問題,我妹妹有病在身,必須找地方落腳。」
鍾瑩奇道:「阿綿生了什麼病?我略通醫術,看上去似乎沒什麼問題。」
元航苦笑道:「她的病不好治,我和她一起生活了十年,我從小毛孩長成現在的大個子,她一點也沒長,十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鍾瑩恍然大悟,難怪女童的神韻遠比外表成熟,原來得了這種怪病。她沉默一陣,指著東邊道:「此去三百里有一座大山,山上有個煙雨門,我就是煙雨門弟子,如果你願意的話不妨去煙雨門學藝,我有空也可以照顧你們兄妹倆,就當報了你的救命之恩。」
元航大喜道:「好啊,我馬上去,救命之恩就免了,謝謝你給我消息。」
鍾瑩笑道:「算你運氣好,半個月後煙雨門招收外門弟子,你可以去報名,希望到時能再見到你。」
元航點頭道:「一定能見到。那我走了,再見。」擺擺手,大踏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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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數日間,兩界森林發生的事傳遍天朗大陸,舉世震驚。
魔界出口被封萬年,每千年鬆動一次,煙雨門開創至今始終牢記祖訓,每次開啟均嚴密守護,前後已成功守護了八次,歷經八千年歲月。
誰知偏偏在第九千年、在全世界都不認為魔界出口是威脅、在煙雨門集體鬆懈的時候,從空間裂縫中飛出了一頭可怕之極的魔物。
與它相比,人類何等弱小,甚至連它的形狀也沒看清。
魔物出世,人間危矣,天朗大陸各修真門派人心惶惶,只怕這是一個不祥的預兆,平靜了萬年的人間又將面臨浩劫。
位於浩劫中心的煙雨門立即改變策略,以往每年招收一百名外門弟子,今年改為一千名,門中長老遍尋四方,只盼找到具有靈根的優秀少年人,為煙雨門補充新鮮血液。
為防萬一,煙雨門眾長老聯手在魔界出口設下一道極為強大的禁制,又將兩界森林設為禁地,嚴禁任何人涉足。
這天,煙雨門擴招大會終於開始,所有長老及內門弟子均繁忙不堪,參與招收新人。
煙雨門畢竟是小門派,核心層人數稀少,此次足有七八千人來報名,只好全體出動,應付這百年難見的大場面。
這七八千人中,自然少不了元航和阿綿。
經過半個月時間,元航總算適應了這個全新的世界,發覺一切都比原來那個世界好太多,好到他不知如何形容。
「阿綿,為什麼這裡啥都那麼輕啊?不但東西輕巧,連我的身子也輕了,隨便一跳都比原來高幾倍。」
「我不是告訴過你麼,這邊的重力只有那邊的十分之一,不輕才怪。」
「這裡的ri頭特別短,一下子就天黑了,我又不想睡覺,怎麼辦?」
「兩地時間完全不同,你不想睡就別睡,管它日出日落。」
「照理說我也是從這邊過去的,怎麼過了十年就都忘了呢?幸好有你跟我交談,這口音還沒變,別人不把我當外人。」
「記住,打死也別說你是那邊來的,就說你是黑森林的獵戶,更別提起黑炭,它現在成了全世界的公敵。」
「可憐的黑炭,幸好它去了海外,不然非煩死不可。」
「放心吧,黑炭的實力放這就是頂尖的,誰也打不過它。」
「那我的實力算不算頂尖?」
「身體還行,別的差遠了,等我慢慢教你吧,三五年後也算一條好漢。」
「阿綿,你為什麼懂那麼多?沒了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過。」
「哼,我不懂誰懂?總之以後誰的話也別聽,我教你的就是最好的。」
兩人邊排隊邊說話,終於結束等待,來到一位煙雨門考官面前,元航遞上身份牌,抱拳說道:「考官好,我來報名做煙雨門外門弟子。」
考官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長相平平,屬於那種走進人群立即被淹沒的角色,他低頭接過身份牌,見上面寫著「元航」二字,略微一驚,抬頭看來,脫口道:「好一條猛漢!」
之前半月元航住在附近市鎮,早已刮了鬍鬚,又找裁縫定做了幾套合身衣服,穿著打扮如同普通人,但他的體型無法掩飾,依然如金剛般魁偉強壯,站在數千人中鶴立雞群。
中年男子細細打量元航,笑道:「小兄弟,你長得可真嚇人。」
元航道:「身子是爹娘給的,我也沒辦法。我以前是黑森林的獵戶,別的不敢說,身強力壯可以保證,除了打獵還會幹重活,請問考官,我能加入煙雨門嗎?」
中年男子想也不想便點頭道:「沒問題,現在開始你就是煙雨門外門弟子。」
元航一愣,訝道:「這麼容易?不用測試力氣什麼的?」
中年男子笑道:「別人要測試,你不用,我說通過就通過。」
元航大喜,抱拳施了一禮:「多謝考官,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他領了身份牌,正想去內殿登記,忽聽背後傳來鼓噪聲,一個男聲大叫道:「憑什麼他不用測試就能過關?不許走,給我個說法!」
元航回頭一看,一名少年走上前來,他衣著華貴,五官端正,像個貴介公子哥,神情卻毫無善意,叉腰喝道:「每個人都要接受測試,擁有靈根才能進煙雨門,這傻大個肯定走了後門,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