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沙從青之嵐背上的背包裡掏出一張揉得廁紙一樣的報紙,攤開放到日出的面前,指著上面的紅鉤說:「三個叉八個鉤!果然,我就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了吧!」
「……」日出看著那份報紙,不出所料地,亞瑟也弄來了另外一份在黑沙面前攤開,上面是七個叉四個鉤。
「明明是七比四!」
「什麼啊?」黑沙委屈地叫了一聲:「我明明能歌善舞,而且還性格溫和。」
他說完自然而然地抬起頭來望向回音和班尼尋找支援,只是其他人都知道亞瑟和黑沙鬥起來不會是什麼好事,於是搭帳篷的,抽煙的,一邊喂青之嵐的,大家都各干個的去了。
這一刻黑沙感到了人間的冷暖滄桑。
不過他這樣在逆境中長大的孩子,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到的。不等日出出面為他解圍,就臉一變,整個人從氣質和態度上都瞬間高貴了好多,把他白得病態的手伸出來,上面是五枚跟塗了指甲油一樣的深藍色指甲以及食指上碩大的戒指。
「你們啊,聽好了。我黑沙·流雲可是新一代的流雲公爵,你們應該都還沒搞清楚跟公爵在一起有什麼好處吧?」
「有什麼好處啊?」日出好奇地盯著他問,班尼則突然間叫了一聲,跳了過來,連聲說:「對對對!你是公爵,我們可以走泛美公路了!」
「沒錯。」黑沙冷笑一聲道:「公爵在中土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除了軍事關卡,可以全程免檢。你們就算是打著赤膊跟在我後面,也沒人敢把你們攔下來。」
「真的!」山道一邊的回音和徹徹集體衝過來,跟著日出一起滿眼紅心地看著黑沙·流雲。從他們上了那個什麼通緝榜後,他們還沒走過泛美公路呢。
「當然。」黑沙更加臭屁起來,身子一扭,擺出更加欠扁的貴族模樣,更加顯擺地擺弄著他的那枚戒指說:「而且所有驛站都必須以公爵禮儀接待,提供最好的食宿,甚至是滿足公爵大人私人的需要。」
「私人的需要是什麼?」亞瑟也終於動心了。
「那個……」黑沙眉頭一歪,笑道:「你覺得還能是什麼?女人,酒,按摩,辦場小型舞會都沒關係啊。」
這下子所有人看著他的臉都開始放光了。
「怎樣?要我加入你們嗎?」黑沙說完,摩挲著他的戒指心不在焉地問。
日出還執著著亞瑟和班尼地教訓,一時沒立刻接話,於是就被班尼狠揍了後腦勺:「你還愣著幹嘛,趕快說啊!」
「不是你說……」日出委屈道。
「面子值幾個錢,人家可是公爵,王子殿下啊!」班尼儼然已經成了黑沙的狗腿。
日出摸著頭,原本明亮的心情有點憂傷,不過還是望向黑沙,開口鄭重其事地問:「黑沙,你要加入同志旅團,成為我們的第七人嗎?」
「好啊。」黑沙極其爽快地回答道,然後下一句就讓氣氛再次跌倒冰點:「那麼同志旅團最強的稱號從今天起就變成我的了!」
日出和班尼集體噤聲,感到從亞瑟身上傳來的陣陣寒冷。
亞瑟臉都青了,盯著黑沙·流雲一會,卻沒如日出他們所料和黑沙幹起來。黑沙得意洋洋地望向他,顯然龍王殿下比蛇王大人更加好鬥。
亞瑟難道就嚥下這口氣了嗎?日出才要在心裡歡呼:「噢耶!亞瑟終於變好了。」就看到亞瑟把那份黑沙帶過來的報紙翻開,翻開找到啟事廣告那欄,說:「我會和海倫·祖藍朵結婚的。」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日出心裡在大叫,卻忽然記起了很重要的信息。海倫·祖藍朵是怎麼說來著,她找到了鑽石。什麼鑽石?
靠!什麼鑽石啊!是亞瑟的大劍啊!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做的,也太狠了。不過,這個女人這麼恨,亞瑟也不是好惹的,居然因為一個最強的稱號就下了這麼慘烈的決定。
「其實你們兩個挺配的呢,結婚了或許會幸福吧。」日出忍不住說。亞瑟臉斜過來,目光頓時就讓他全身的血都凍住了。
「好了,好了!」回音突然開口說話了,日出這才發現他剛剛跑到蜥蜴身上翻找了一番後找到了一瓶酒。
「這個雖然是治療咳嗽的藥酒,不過大家就湊合湊合吧。」回音一邊說,一邊給每個人面前放了個杯子,倒上了一杯那種治療咳嗽的藥酒。
「黑沙,歡迎你!」
回音舉起杯子來,臉上溢出笑容,眼中更是湧出淚水來。從第一次在明日橋,見到從天而降的黑沙,到海子裡的再次相遇,再到十八重海,他沒想過這段讓人頭痛的緣分最後的結局會是這樣的美好。
「我好開心。」他忍不住把心理話說了出來,「再也不用和你為敵了,而是可以做朋友,做兄弟,我好開心!」
看到回音開心得要湧出熱淚的樣子,黑沙收了他做作的貴族姿態,眼中也流露出發自靈魂深處的笑容。
他舉起杯子,和回音碰了一下,「我也很開心。回音。」
「我也好開心的!」日出高興地大叫,舉起杯子撞向黑沙,和他一起高喊著撞過來的還有班尼和徹徹。雖然不情願,亞瑟最終還是舉杯,幾人碰杯後,班尼說了句「就差圓子了。」
「就差圓子!」日出也跟著說,說完拿起杯子在一飲而盡之前道:「不過她馬上就要回來了!」
「是的!」班尼點點頭。
六人一齊仰頭,然後一齊把酒給噴了出來。
「這什麼玩意啊!」班尼臉都綠了地大叫。回音拚命咳嗽著,拿著瓶子說:「是治療咳嗽的藥酒啊。我花了錢買的呢!」
「花了多少錢?」日出後知後覺地想起回音是一個多麼不靠譜的男人痛苦地問。
「十八塊光元呢!」回音大聲回到道。
「我靠!米還要二十塊才能買一斤呢!」班尼都要哭出來了。
於是……
這場感人的新人加入慶典,最後以大家各自找水漱口,結束了。
雖然喝了古怪的東西,不過回音躺在並不舒適的草地上,望著頭頂月中時分交相呼應的雙月,忍不住又笑了起來。身邊的青之嵐聽到他的笑聲,立刻把它濕乎乎的鼻子湊過來蹭回音,求撫摸。
回音摸著青之嵐大得有點過分的腦袋,望著漂亮的雙月喃喃自語道:「青之嵐,我這個失敗的醫生,好像終於救了一個人了呢。你說是不是啊?」
「是呢。」青之嵐回答道。
回音嚇得險些叫起來。坐起來一看,青之嵐的肚子上,黑沙睡得死沉,不過他可以百分百肯定剛剛說話的人是黑沙。
不過,就這樣就可以了。
「青之嵐,下一步就是把你變漂亮了。」回音信誓旦旦地說。
於是青之嵐又說話了:「你還是省省吧。」
「……你還是不要代它說話了吧。」
「我是青之嵐。」
「青之嵐是不會說話的。」
「我就是青之嵐。」
……
日出一邊聽著回音和黑沙的吵鬧聲,一邊計算著時間。時間過得飛快,今天已經是十二月十四了。他不願意讓圓子等太久,並且進入一月,二月,三月的絕境高原根本就不是人類可以生存的地方。
所以,最好能在十二月底趕到莫亞山脈,然後呢?
日出忽然間感到迷惘。已經說好了要征服中土的,但是從哪裡開始呢?如果他真的是真神,那麼等待他的使命又是什麼?什麼樣的任務是他必須去完成的呢?
日出望著空中兩顆交相輝映的月亮,陷入了沉思。
而這時他身邊的徹徹翻身打滾,發出喃喃的低語聲,好像做夢了。
那是一片純白的開闊而沒有邊際的草地上,草地異常柔軟,在明媚的天氣裡顯出發光的白色。雪白的草看上去還有幾分透明,濃密的草地下,是帶著淡淡金色的土地。
徹徹感到這個場景異常熟悉,過了一會想起來,曾經有人告訴過他這種草叫做莫亞。它是東土才有的植物,是撒拉人的草。
「你想起來了。」
徹徹聽到聲音,轉頭,在雪白的莫亞中望著他的男人,皮膚發出淡紫色光芒,身型高大,一雙眼睛如同紫水晶般深邃迷幻。他低著頭,用那雙紫色的眼睛看著徹徹,徹徹走向他,認出他的臉喊道:「沙沙,噩夢沙沙。」
「是我。」沙沙伸出手摸過徹徹的頭,對他說:「謝謝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我怎麼會不記得,你是一個……」徹徹想了想說:「好人。」
「謝謝。」沙沙開心地笑了起來,然後伸出手從懷裡拿出一個東西來交給徹徹。
徹徹看到那是一顆金色的種子。
「這是什麼?」
「這是種子。」
「什麼的種子?」徹徹問。沙沙紫色的眼睛裡露出溫和如春風一般的笑容,告訴徹徹:「這是一顆神奇的種子,只要擁有它,你就不會變成野獸,不會被獸性控制。反過來,它能幫你控制住野獸的**,控制住嗜血的本性,它就是這樣的一顆種子。」
「真的?」徹徹孩子一樣望著沙沙,舉起那顆種子看到它在明媚的空氣裡閃閃發光。
「真的。徹徹。」說完,沙沙輕輕放開徹徹。
徹徹意識到他要離開而拉住他問:「我們還會見面嗎?」
「不會了。」沙沙說,「因為我要死了。不過不要為我悲傷,我已經把種子傳遞出去了。」
「什麼?」徹徹大叫著醒了過來,在他的手心裡有一顆種子,金色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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