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大約應該是九月二十二日了吧。
說起來,日出對此非常不確定。自進入這片該死的十八重海後,他們的日子就過得渾渾噩噩的,完全不知道是人在過日子,還是日子在過人。
而到了這片**海,日出才發現這人啊,果然都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在珍寶海那會,因為水果實在是太多了,西瓜咱只吃中間的,綠李只吃熟得軟掉的,連烤魚也是吃一半丟一半,想刺身就刺身,想沾醬油沾醬油的。
等到了十倍海,日子苦是苦了點吧,但總算是沒過幾天就熬過去了嘛。然後就到了這該死的**海。
白熾的陽光照在深藍色的海水上,海面的反光讓日出頭暈直想吐。天上一絲雲都沒有,一道風也都沒有,如果不是船體兩邊細細的水紋,日出真的要懷疑這艘船到底有沒有在前進了。
一隻嘴巴可以吞下一個人人頭的人魚,從早上開始就鍥而不捨地跟著他們,各種搔首弄姿,各種獻媚討好。
如果茉莉花號上沒有長滿那些可以淨化空氣的植物的話,日出心想水裡的人魚瞧上去一定會比現在這個樣子好很多吧。
瞧,它又在揉它好像腐爛的海帶一樣的胸部了,同時伴以擺動屁股的姿勢,還咧嘴大笑。日出只差沒把昨天的晚餐都給吐出來,如果他吐出來了,畫面一定會更加悲哀吧,因為他昨天的晚餐吃得是黑色的蘿蔔。
老天,蘿蔔怎麼會是黑色的。回音絕對還需要被送回鏡·真理那裡好好訓練幾個月才行。但現在,別說把回應送回鏡·真理那裡了,就算是想看一下稍微正常的陸地都不可能啊!
「老天爺,你在玩我吧!」日出翻過身來,罵了一句,忍不住又罵了一句:「我可是以征服中土為目標的男人啊!你有沒搞錯!」
罵完,日出心想就這樣躺在這裡被太陽曬死吧。回音淨化空氣用的奇怪植物散發出來的那讓人作嘔的氣息,黑色的蘿蔔和藍色的白菜組成的晚餐,還有這一海的奇怪生物和醜陋人魚,他都受夠了,受夠了!
這樣想著,忽然一片陰影蓋了過來。日出抬眼一看,發現是亞瑟拿著一桿魚槍。
「等下,你要幹嘛?」日出本能地站起來要拉亞瑟,亞瑟一個猛回頭,藍色的蛇眼已經充血變紅了。
「抓魚啊,還能怎麼?」他果斷地說,一個魚叉飛過去,再看那只剛才還在海裡搔首弄姿的人魚就已經被叉到船甲板上來了。
日出正想著「不會又是那幾個字吧!」就聽見亞瑟很酷地對他說:「來,給我八分熟!」
八分熟你妹啊!
那麼噁心的東西,八分熟了能吃嗎?能吃嗎?
「亞瑟,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日出抓著亞瑟的肩膀猛晃了一陣,只差沒把他的腸子給晃出來了。亞瑟被晃得頭昏眼花,手裡去依舊拿著那條噁心的人魚,等日出不晃悠他了,重複道:「八分熟,謝謝。」
「不用謝我了,我直接給你來個九十分熟!」日出恨恨地說,亞瑟才問:「九十分熟是什麼?」
轉眼,日出就直接把他捕捉上來的人魚碳化了。
亞瑟望著碳化的人魚,站在船頭不說話了。日出覺得他冷靜一下也好,但他有很強的預感他們再這樣在海上漫無目的地漂下去一定會出事的。
這樣想著的日出,穿過回音建在甲板上的蔬菜園,找到了一大籐絲瓜下面,用特殊的方式打發著時間的黑沙和班尼。
「說起來,你是流雲家族的下一任繼承人呢。如果白夜·流雲沒在死之前生一個兒子的話。」班尼叼著煙,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個小本子一邊問一邊拚命地寫。
「大概是這樣的吧。」黑沙攤開腿坐在班尼面前,拿著一條粉紅色的絲瓜,一邊吃一邊回答道:「本來我頭上還有三個兄弟的,不過你知道的……極光城之變後,流雲家族本家血脈的男丁就剩我一個了。雖然吧……我好像……或許……是混血兒,不過這身體裡高貴的王子血液可是貨真價實的!」
還高貴的王子的血液呢!
日出站在黑沙面前,都不知道該怎麼吐槽了。印著紅綠大花的褲衩,黑乎乎的人字夾,一身汗漬漬髒兮兮的藍色大劍痕,外加一頭鹽水洗過鋼絲一樣的黑髮。還王子,乞丐王子嗎?
「是啊,四大家族。說真的,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接觸到四大家族的直系繼承人呢。幸會,幸會!」班尼完全不在意黑沙的凌亂樣子,大約因為他自己也赤著身,穿著大花沙灘褲,綁著頭髮,還抽著樹葉捲成的香煙的緣故吧。
「沒什麼。白夜叔叔還在,只要他在,我就絕對沒有繼承權的啦。班尼。」黑沙耷拉著手說,班尼連忙知趣地接話道:「白夜·流雲我是不想說。但他的面相真的很不好,不笑的時候跟在哭一樣,這樣的臉一看就是短命的樣子,我真的不想說……不過,說不定你真的會繼承流雲家族呢。」
「哎……誰叫白夜叔叔是完整劍呢。」黑沙傷心地說,「還是完整的超級月亮劍,他的苦,只有我知道啊。」
「那倒是,不過我們回正題。」班尼打斷黑沙說。
日出禁不住望向班尼,等著他的正題。
然後,他就看到班尼拿著小本子一臉熱情地問黑沙道:「如果你繼承了公爵爵位啊,我是說如果你真的繼承了流雲家族,你打算和哪位小姐聯姻呢?到那個時候,朵兒·莫克斯那樣的野花就配不上你了呢。」
果然……
是這種超級沒營養的問題!
「我覺得吧,祖藍朵家的麗莎公主人不錯,不過她是高嶺之花……啊!」
慘叫聲中,班尼和黑沙之間和諧的氣氛被打破,日出站在一隻踩得粉碎的絲瓜上面,冷冷地看著身旁兩個嚇得花容失色的傢伙,口氣更冷地說:「別鬧了,我們都在這裡漂了快一周了,這樣下去,大家都要受不了了。」
「那……」黑沙從地上爬起來,揚了一把頭髮後冷冰冰地問日出:「你有啥建議呢?」
「……」日出沉默了,由於這個世界上根本沒人走出過十八重海,所以可供參考的資料略等於無。以往,即便是去明日橋劫法場這樣不靠譜的事,起碼日出還知道最當頭等著他的是什麼,而這一次……
「你也沒更好的法子不是?就當度假嘛,日出船長,你瞧你還有女朋友在身邊,我呢?」黑沙揪了下青之嵐醜陋的腦袋,說:「只有一條狗而已啊!」
「你就知足吧!」日出想反駁時一口青煙噴他臉上,班尼幽幽地說。
「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這麼好了。」日出傷心地歎了句,忽見卡夫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指著船頭對幾人喊道:「快來,快!」
幾人互看了一眼,確定現在不是胡侃的時候,跑到船頭,看到彼得·明,回音都站在那裡,拿著望遠鏡望著前方。
前方一座面積並不大的孤島,duli在海水之中。刺眼的陽光下,那座孤島看上去煙霧迷濛,好像海市蜃樓一樣。走近點看,讓整個島嶼看上去迷霧涔涔的,是一層籠罩在島嶼上的紫色煙霧。
忽然空氣裡難聞的味道變淡了一下,隱約間有迷人的香味傳來。
「不好!」空氣變得好聞,回音卻大叫一聲,旋即拔劍出鞘。沒等眾人反應過來,空氣裡的香味消失,更讓人作嘔的味道再次迷茫鼻腔。
日出意識到剛才的香味就是**海上讓人**的罪魁禍首,捂著鼻子皺著眉頭對回音說:「回音,你就沒法子讓味道好聞點嗎?」
回音板著一張蒼白沒有血色的臉回過頭來,幾乎要吃了日出一樣地看了他一眼,凶狠地說:「能保住你們就不錯了,少提意見。」
「回音,你這是餓了嗎?」見回音臉色不好,黑沙和卡夫幾乎一齊叫了起來。
回音無力地白了他們一眼,將藥丸散開,螢光se佈滿整個茉莉花號後,大船也終於行到了那座紫色的島嶼身邊。
茉莉花號之外,此刻應該是一片濃郁的花香。揚滿紫色孢子的島嶼上,白沙之上放眼望去只有一種樹木生長著。深紫的顏色,樣子好像巨大的蕨,但樹幹看上去又是木質的。就是那樣頭頂上沒有樹葉,只有彎曲變形捲成圓形的一根根樹枝的紫色大樹。樹幹中心好像是中空的,紫色的孢子就是從樹幹裡源源不斷地噴出來的。
島嶼邊圍滿了各種魚類,人魚,還有一些看上去根本是非水生的生物,一個個靠在紫色小島的邊上,朝拜一般,圍繞著島上紫色的大樹。
「我想這裡應該就是**海的中心了。」回音一邊說,一邊伸手打開一大片綠色的樹葉,吹了口氣,讓樹葉隨風飄過去,捲起一根紫色的樹枝,捲好之後,又拉了回來。
收好採集的樣品,回音露出顯而易見的疲倦表情,說:「我們還是快離開這裡吧。味道太濃了。」
「好的。」黑沙回答道,轉身命令船務組開船。
這時,日出看到卡夫一直在旁邊拚命地畫著什麼,走過去看,他正飛快地畫著海裡的生物。
「你在幹什麼?」
卡夫抬起頭來,說:「我在尋找十八重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