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片茂密的肚子很大跟大號蘿蔔一樣的樹木組成的樹林,在島的另一邊,一個山洞口,十幾個男人,年齡都過了四十。快速看過去,有跟日出他們一樣身上穿著沙灘褲和花襯衣的,還有穿白色軍裝的,顯然,這是一個被解放的劍客和茉莉花號上的船員的組合團體。他們坐在茂密的樹林旁聊著天,等著黑沙和日出他們。
一見他們到來,眾人立刻繃緊了身體,臉上立刻露出了為難的表情,領頭的一個老者,嘴唇開合幾下就是沒敢發出聲音。
所以乾脆得蘿蔔一樣,先開口的是黑沙:「你們不打算走了?那怎麼辦?留在這裡。」
「山洞裡,有房子,山後面有墳……」一個中年男人開口說:「看起來,之前落難的船隊就是在這裡……」
黑沙根本無心聽他們說下去,揮手讓男人打住地問:「所以你們也不想走了,就打算在這個島上過一輩子?」
「這個島很大,比前幾天遇到的島都大。」男人支支吾吾地說,下一句還沒露出頭。
黑沙就冷笑一聲,道:「的確很大,差不多快有三百平方公里,比群龍島都要大了。」
黑沙說完,男人眼中閃過一道興奮的光。看到那道光,黑沙表情卻更加陰暗下來,冷笑著說:「亞瑟一上岸就飛到天上查看過,我不會騙你們。」
「而且這裡植被豐富。島上又有水源,確實能供你們生活所需。」亞瑟補充道,聲音裹著層很厚的寒冰:「我偵查時帶著回音。」
「洞裡人居裡留下來的資料也是這樣說的,你……」說話的男人小心地抬起頭說:「少校,你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黑沙斷然說道,轉頭對卡夫說:「剩下來的事,你料理就好了。」
說完,就如他如風般來,也立刻如風般走了。
日出追上黑沙,連忙問:「這麼快就決定了?你不留他們?」
「日出團長。」
黑沙轉過頭來,望向日出,嘴角在笑,眼神卻明顯在哭,「你是才升級為星辰劍的,很多事還不習慣我不怪你。不過……我從有了這身大劍痕後,十多年了,有個道理我比你清楚得多。」
「什麼道理?」
「這個世界上能跟你我這樣的人一起並肩走下去的人,寥寥無幾。苟且偷生雖然可憐,但也好過把命賭上。他們和我們不同。」
日出感到一絲悲涼,卻不禁對黑沙產生了英雄重英雄之誼,誠懇地問道:「哪裡不同了?」
「他們還活著,我們……變成這個樣子後,就已經沒有回頭路走了。要麼死,要麼就這樣一直戰鬥下去!」
說完,黑沙轉身向茉莉花號走去,命令道:「卡夫,給我把船上的廣播開開。」
從登陸到現在已經過了差不多兩個半小時,按照前面幾天的規律,再過最多一個小時,船就會自行離開島嶼,向前方繼續飄去。
所以黑沙沒多廢話,等幾個男人簡單介紹完他們發現的東西,後就站起來開口了。
「你們也看到了。」
面對著滿滿一沙灘的人,茉莉花號上的士兵,還有原來的囚犯,黑沙從男人手裡接過他找到的日記說:「這上面寫著,過去五十多年裡,一共有七艘船遇難後都來到了這裡。他們中的三艘船的船員都選擇留了下來,在這個衣食無憂,天堂一樣的海島上過了一輩子。」
「另外四艘船……」黑沙掃了眾人一眼,冷酷地說:「我不騙你們,他們中沒有一個出了十八重海的。」
說完,現場一片寂靜。
黑沙沉黑的眼眸,蛇一樣再一次緩慢爬行一圈,回來之後,他好不囉嗦,直接開口說:「第三重海十倍海是什麼玩意,我不知道。不過後面的九重,巨大海,硫磺海,龍王海,哼哼……聽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們中想留下來的,我說過,我不攔你們,無論是我的船員也好,船上的其他人都好,我給你們五分鐘選擇。五分鐘後,要跟我走的,就上船,不上船的,咱們就此別過。」
黑沙說完,日出看到茶茶猶豫了一下,旋即轉頭就帶著姑娘們上船了。果然是他的女人!自豪之餘,他在心裡暗自發誓,絕對不能讓女人們跟著他們一起送死!一定要出十八重海,他和亞瑟,班尼可是要封神的人呢!
這樣想著,日出心裡猶豫,不知道是不是該勸勸那些動搖了的人。但他才要開口,就被一人按住了手。
日出轉頭看到是黑沙。
黑沙就跟知道他想幹嘛一樣搖了搖頭。
日出回想著黑沙對他說過的話,想起他說話時凝重的表情,呼吸跟著沉重了許多的同時,放棄了說話的念頭。
另一邊,回音手裡還抱著一隻排球,事起突然,望著陷入兩難抉擇的眾人猶豫了一會,開口說:「大家真要一輩子留在這個島上嗎?雖然希望渺茫,但是還是請大家不要……」
「男人說話,你插什麼嘴!」
黑沙突然一聲斷喝。回音立刻閉嘴之際,腦內再次一萬隻紅河牛狂奔而過,**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啊!我操!老子身上也是一身的大劍痕好吧,雖然不是回文塔圖,但有在你眼裡真的就那麼弱嗎?啊啊啊!!!
「你……」回音還要說什麼,忽見日出,班尼都一臉凝重的,特別是班尼……連那個尼古丁重度中毒的瘋子此刻都安靜得嚇人,回音好歹終於忍住了,只是一雙綠眼睛拼了命地在那裡砍黑沙。
「五分鐘到了。」
突然黑沙再次開口,根本看都不看其他人,便轉身向茉莉花號走去。陸陸續續地有人跟上了他,不過卻有大批的人選擇留下了海灘上。
回到船甲板上,日出往下望去,一片人頭,一下子居然看不出到底有多少個。
「把船上的瓶裝水,還有罐頭,都留給他們。」黑沙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日出轉頭去看,看到黑沙正張羅著將茉莉花號左船沿邊掉著的四條救生艇放下去,也留給岸上的人。
「船上的剩下的燃料藍星石,也留給他們一半。」黑沙說著話,一個人向船尾走去。
卡夫少尉跟在他身後,不停地問:「藍星石也留給他們一半,我們怎麼辦?」
黑沙遠遠地瞧了日出還有他身邊的亞瑟,班尼一眼後說:「有那幾個怪物在,你怕什麼。」
「他們……如果死了呢?」卡夫倒不是惡意,完全是處於一個雞婆的管理者正常的思維問道。
「如果我們幾個死了,也就沒有然後了……」黑沙笑著說了一句,擺了下手,好像是不願再被人打擾,對卡夫說了句:「你安排吧,便獨自離開了。」
「喂!」日出望著黑沙孤獨遠去的背影,心裡想著什麼正不知是何物時,忽然聽到有人叫了他一聲。
日出回頭看到是混混臉的班尼,口裡嚼著一塊木頭,一臉凶樣地對他說:「也不知道尼奧那小子把我們的招聘廣告登出來沒?」
「招聘廣告!」日出忽然豁然開朗地大叫道:「對哦,我們團還缺一個水系劍客呢。」
「哼……」看來日出錯誤地估計了班尼尼古丁中毒的程度,他點醒日出,根本就不是為了幫忙,而是為了狠狠地潑日出一瓢冷水:「第九區的少校呢,你就死了這條心吧!老子如果還能在劍客月報混下去,會跑到你這裡來當副團長,一幫蘿蔔白菜的農民隊友。為了女人跑到海上來,回不去了吧,老子真是作死了才會跟了你這麼個……」
好吧,就這樣吧,只要班尼不罵亞瑟,不跟亞瑟幹起來就行了。日出無奈地望向大海,雙眼放空,仍由班尼拿著他發洩下去。
遠方呼喚我的號角。
黑沙望著遙遠碧藍天空中薄紗般的浮雲,黑色的眼中浮現出那些過去的人的樣子。他們中有明日橋基地裡原來跟著他的將士,還有破雲谷關卡死在他面前的朋友,一個接著一個……
想到此刻自己居然穿著沙灘褲在這傳說中的妖怪海裡逍遙,黑沙禁不住一陣自嘲的冷笑。笑完之後,臉上卻只有淒涼。
「你把水和罐頭都留給他們了,我們怎麼辦啊?」忽然背後一個聲音說。
黑沙愣了會,拍了下臉,恢復他慣常掛在臉上的慵懶表情,回過身去懶洋洋地說:「船上有我,又有你,就不會缺吃的嘛。小可愛。」
「誰他媽是你的小可愛!」回音大罵一句,轉頭看到屎蛋撒著嬌就跑過來了。無奈地摸了一會狗狗,轉頭還要跟黑沙說上點什麼卻見他已經再次轉過身去,望向遠方的大海,光是背影就已經足夠淒涼。
「黑沙。」
回音走到船沿邊靠在欄杆上,轉頭望向黑沙,視線很自然地聚焦到他脖子上掛著的深藍色吊墜上問:「那是什麼?」
「這是龍牙,我的劍最後的部分。」黑沙低頭說,拿起龍牙,無意間看到兩個尉級軍官居然也選擇留在了島上,而沒能抑制住眼中的淒涼和惋惜,道:「你應該聽說過超級月亮劍和星辰劍的不同吧。」
回音點了點頭,看到黑沙笑了下,說:「終有一天,我會吞下龍牙,變成完整劍,變成怪獸。然後……」
「然後怎樣?」回音有點急迫地問。
黑沙轉過頭來,衝他頑皮地笑了下,說:「你要記得每年帶一頭牛到海邊來餵我哦。回音小可愛。」
「……」小可愛你妹啊!
回音險些一腳踹過去,但壓抑住內心對黑沙一貫的厭惡,他捕捉到了那一句調侃後黑沙眼中劃過的蒼涼。
「這種玩意,你該早點扔了。」說完,回音就要去奪黑沙脖子上的龍牙。黑沙一把避開,表情忽然間凶狠起來:「你幹什麼?」
「幫你做你早該做的事!」
「為什麼?」
「因為……」回音忽然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心軟嗎?還是處於一貫的溫柔。猶豫之際,頭頂忽然傳來黑沙輕如煙塵的笑聲。他抬頭看到黑沙·流雲望著遠方,臉上有他從未見過的深刻表情。
他說:「回音,我們算是朋友了吧。」
「算是了吧。」很想說不是,不過回音最後開口卻這樣說。
「哼……」黑沙又笑了下,轉過身去,望向大海,過了一會他的聲音再次傳來:「回音,我會帶著你們出去的!做第一個走出十八重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