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長髮纏繞上亨利的面頰,短暫的驚慌失措後,他安靜下來,任由金髮塞進他陷下去的左臉,像是填塞一個絨布娃娃一樣,把他的臉填平了。//高速更新//
觀景台裡沒有鏡子,亨利感到世界的金色長髮讓他的臉好像慢慢恢復了,於是有點急迫地想看自己的樣子,而現出了慌亂。
卡嚓,卡嚓,卡嚓……
慌亂之中,亨利聽到照相機卡嚓的聲音,轉頭看到愛德華一直在拿一個小型照相機給他拍照。
他不受控制地露出邪惡的表情,還好愛德華早就將他看透了,看到他臉色變得猙獰,反倒是笑了起來,從相機中取出膠卷道:「等世界完工,你受傷的樣子就只有這裡有了。」
「哥哥……難道你不相信我?」亨利低聲問,可憐兮兮地望著他的哥哥。
愛德華深深地看著他,並不急於回答,而是等了一會,等世界的金髮填滿亨利臉部的缺陷處,然後在一片金光中,金髮轉化為骨肉,眼睛,睫毛。看著亨利那張討人喜歡的臉又恢復了原狀,愛德華嘴角溢出冷笑道:「亨利,凱撒,也曾相信過你。」
「他根本就不是相信我!」恢復了面容,亨利又有了平日的氣勢,咬牙沉聲道:「我看得出來,他根本就不是相信我才把我從熱血長城弄到鐵血長城來的。他就是不相信我,要把我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不殺他,他終歸會殺我!」
愛德華看著亨利說話的樣子,有那麼一秒鐘考慮是不是該讓世界此刻就把他給殺了。這樣的人留著終歸是禍根。
不過那只是一瞬間的想法,愛德華皺著眉頭看著亨利,等他稍微平靜了一點,冷冷地說:「亨利·查德。我們倆的兄弟之情就到今天為止了。以後……」
愛德華舉起那盒膠卷道:「你若是有不聽話,我隨時都能讓你死無全屍!」
「哥哥……你怎麼會這麼看我。」或許是覺得在愛德華面前說謊很沒意義吧,亨利說了一句竟然臉紅了。
「哼……」愛德華冷笑一聲,沉默了片刻,看了下表知道他必須趕快離開了。否則撞見回城的宏·鷹,就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了。
不過在離開前,對於亨利他已經有了妥善的安排。
「這個月內,你自己請命去守明日橋吧!」愛德華站起來說。
亨利詫異地望著他,聲音有些尖銳地問:「明日橋,我怎麼能去明日橋呢?哪有第九區的少將去守明日橋的道理啊?」
「你難道還有臉留在第九區,留在鐵血長城?」愛德華尖刻地說,轉身帶著世界離開的同時重重地拍了下亨利的肩膀說:「你下半輩子能在明日橋安然度過就是上天對你最大的恩賜了。離開第九區,離開鐵血長城段!我和父親會在中央區促成你的申請,讓亞歷山大調你去明日橋的。」
「哥哥!」亨利還要說話。
愛德華卻已經懶得跟他多費口舌,斜眼給世界一個眼神。世界聽命地從旁捻起一根金色的長髮,在手中輕輕地拉了一下。頓時亨利才恢復的左臉就跟一面帳篷被人掀開一樣顯出恐怖的拉扯痕來。
亨利雖然看不見自己的臉,但是整張臉皮被人扯起來他還是有感覺的。
他不說話了,愛德華冰冷的目光掃在他那張一分為二的怪異面孔上,從鼻子裡溢出一句話來:「亨利,你的命在我手裡,記住我的話。」
說完,世界放開手裡的金髮,亨利俊俏的面孔恢復原狀,愛德華看了他一眼,大步離開,只在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沖亨利喊了一句:「我如果是你的話,就趕快把這些血跡都給清除了!」
「……」望著愛德華的背影,亨利嚥下怒火,紫色的眼睛裡放出殘忍的光。
是的,愛德華說得對,該把這裡弄乾淨,然後……
亨利走到等候間的鏡子邊,看著鏡子裡一點毀容痕跡都看不出的左臉,解開扣到咽喉的扣子,對鏡子裡的人說:「然後換一套乾淨軍裝。沒事的,亨利,沒事的。你會好起來的,你會好起來的。所有讓你不快活的人,都會死的,他們都會死的!」
「所有聽到我的聲音,所有為心中的正義而戰的人們!踏上完整劍的道路,封神吧!我等著你們。」他口裡重複出凱撒的聲音,嘴角溢出冰冷的微笑,盯著鏡子將身上的軍裝脫掉了。
軍裝下,他膚質潔白,略顯清瘦的身上肌肉堅硬如鐵,肩膀和胸膛上都能找到過去戰鬥留下的疤痕,而胸口的位置一道直刺心臟的傷疤更是顯得打眼,圍繞著傷疤紫色的大劍痕如花朵般蔓延展開。蓋住了他大半個前胸的皮膚以及整個後背直到臀部的位置。
紫色的花朵中還有少數顯出細線回文的特製,這或許已經是中土最大的一塊紫色大劍痕了,可那還不夠。
亨利撫摸著他的大劍痕,在花朵的邊緣明顯可見朝四周伸展過去沒有閉合的紋路,他還沒有封圈,他還不是完整劍。
「你說得沒錯,凱撒!」亨利露出笑容,對鏡中的自己道:「是時候變成完整劍了。是時候了。」
「八大真神裡沒有紫色藍星石,那麼……」亨利笑起來,盯著鏡子中的自己,調整著讓臉上的微笑看上去一步步純真善良了起來。
「我就封魔吧!有神,自然就有魔!」
「既然我不能成神,那就成魔吧!」
亨利保持著讓人感到安心舒服的美好笑容,抬起頭沖漆黑的穹頂怒吼道:「我亨利·查德,生下來不就是為了成魔的嗎?」
「我誓成魔!稱霸中土!」
愛德華急匆匆地跑過蒼母河關卡內幽深的隧道,趕在宏·鷹回來之前,他必須還做一件事。他得帶走一個人,一個漂亮的女人。
銀川,或者說是銀川·獅狂!
他必須帶走這個凱撒親手囚禁起來的女人!
是夜還是黎明,在這個深入地下的監牢裡,時間變成一件可笑的東西,記住它只會讓人發瘋。
冰冷的水汽從牆壁的任意一個角落滲進來,雖然每天都會有人幫銀川換上新的被褥,但她依舊覺得自己睡在一灘爛泥上,一不小心就會深陷其中。
關於那個男人的記憶在完全黑暗的監牢裡變得清晰起來。銀川在前天突然記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那是在鐵血長城段的新年晚會上,她被她的長官引薦著,第一次看到了凱撒·祖藍朵本人。
見到他,銀川才知道原來他的頭髮那麼長,好像銀色的瀑布,光澤柔美散發出溫柔的力量。他的眼睛很美,雖然年齡相差很多,但她第一次見到他就被他深深地吸引了,那時他甚至還沒有開口說話呢。
原來第一次見面,就已經愛上了,倘若不是當晚他就佔有了她的話,或許這份愛會更早一點被發現吧。
黑暗中,銀川連她是否在流淚都已經不能知曉了,心中的那個聲音一遍遍說的已經不再是「為什麼」,而是祈禱。
祈禱他能兌現諾言,他說過他會帶她走了,他會再一次出現,帶她走,帶她離開這個沒有光的地獄。他會再一次擁抱他,用他強壯的手臂挽住她纖細的腰,以完全征服的姿態再一次地佔有她!
黑暗中,銀川一遍遍祈禱,祈禱能再一次見到凱撒,聞到他頭髮的味道,聽到他的聲音,哪怕只是看他一眼,都可以,都可以!
「你在這裡等我。我會帶你離開這裡的,就算我死了,我也會回到你的身邊,帶你離開這裡。等我,銀川,你要做的,就是等我。」
黑暗中凱撒的聲音在迴盪,銀川一遍遍對黑暗說:「我在等你,我在等你……等你……」
念叨著,她再一次沉迷,並不算深的睡眠中,忽然一陣風起。
銀川原本不願醒來,因為醒過來之後等待她的無非是無盡的等待和折磨。可是她臉上忽然有什麼東西溫柔地拂過,銀川意識到那是凱撒長髮的感覺而陡然間睜開了眼睛。
銀光中一個男人站在她的床前,他微笑著朝她伸出手說:「銀川,我來帶你走的。」
銀川看著那個男人陌生而美麗的臉,忽然間意識到:
凱撒,再也不會出現了!
凱撒·祖藍朵,她的男人永遠地離開她了!
「你是誰?」淚水滂沱了銀川的眼睛,她卻不自覺地將手遞給了那個銀光中長髮飄逸的美麗男子。
「我是剎那。」剎那盯著她的眼睛,繼續道:「也是凱撒。」
「銀川,我不會離開你的。從今往後,我們在一起,再也不分離了。」
「凱撒……」呼喚出愛人的名字,銀川暈倒在眼前的銀光中。
早晨七點過十分,愛德華滿身大汗地推開重重緊鎖的牢門,銀川·獅狂已經不在那裡了,就彷彿一隻蝴蝶被夜裡悄悄潛入的風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