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下杯中酒,約瑟夫打算說點什麼,就突然感到渾身發冷,一大段帶著冰晶的濃霧朝他迎面衝來。
孔雀立馬放下酒杯一把將約瑟夫護到身後,同時他小指頭上的蛇眼亮了一下,只見一道看不見的水幕保護牆陡然間就將約瑟夫和孔雀與周圍眾人完全隔離開來了。
約瑟夫終於明白孔雀沒有給他安排duli貴賓房的原因了,因為在這個城市裡,最安全最尊貴的地方就是孔雀的右手邊。
「剛才怎麼回事?」約瑟夫驚魂未定地喘了兩口氣,才大口呼吸著問孔雀:「是那個濃霧薩克斯想偷襲我嗎?」
「不是。」水幕屏障之後,孔雀依舊擔心地一手護著約瑟夫的胸口。他看著屏障外被濃霧籠罩的格鬥場說:「應該是薩克斯也受傷了,否則他這樣段數的高手是不會讓他的力量失控的。」
「哦。他受傷了?」
約瑟夫得意地笑出了聲,笑完後才問孔雀:「我聽說水系劍客的力量最多種多樣了。有變化系,還有力量系,是嗎?」
「是的。」孔雀點頭回答道:「像你的手下泥泥,他也是變化系。水系劍客裡大多數都是變化系。濃霧薩克斯也不例外。」
「是嗎?變化系的意思就是……」約瑟夫比劃著說:「就是把水變成冰,冰變成水嗎?」
「還有水變成氣體,氣體變成水。最簡單的就是做冰塊了,像薩克斯這樣能夠製造天氣變化的,算是很厲害的變化繫了。哼……」
「怎麼?」約瑟夫問。
孔雀笑了笑繼續說:「但說到底,變化系和力量系的本質都是利用空氣中和自然環境中的水。而力量系和變化系的區別其實不是說力量系就沒辦法讓水結冰,冰變水。而是在於要達到力量系的等級,能夠使用水本身的力量,那麼必須要有足夠的水。一滴水可以殺人,上千噸水才能改變天氣,所以力量系就是能夠利用超過一百平方公里以上距離,空氣和陸地,甚至地表下所有水的超級變化系水系劍客。」
「原來如此!」約瑟夫被上了一課,大悟地點頭,忽然望向孔雀問:「那麼你是力量系還是變化系?」
「我?」孔雀放聲一笑,老朋友一樣拍了拍約瑟夫的胸口道:「我說我是變化系,你信嗎?哈哈哈。」
約瑟夫心裡又介意了一番孔雀的山野氣,才揶揄地看著他說:「我不信!」
「那不就得了。」孔雀笑得張狂,又和約瑟夫碰了下杯,才拉著他一齊將注意力再次轉移回格鬥場。
「這麼大的霧叫人怎麼看啊?」望著那一片濃稠得漿糊一樣的大霧孔雀搖著頭歎了口氣,帶著蛇形戒指的手輕輕地擺了一下道:「讓霧都散了吧,到底都是買了票過來看的,別讓人家找我退錢。」
薩克斯腰上受了傷,說起來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連割破指頭這樣的傷都沒有受過了。直到剛才,那個小伙子不要命地衝過來,在肩膀被他的長劍穿透的同時,撕開了他腰部的皮膚。
薩克斯著實吃了一驚,夾雜著冰晶的濃霧頃刻之間向格鬥場外的觀戰區蔓延了過去。對於一個佔據著b版第一位的傢伙而言,居然對自己的力量失控,這真是奇恥大辱,就算薩克斯恨透了那個排名,但這對他而言也是侮辱。
要解決掉侮辱,就殺了那個男孩子吧!
薩克斯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濃霧再次收攏在格鬥場上,他用手抹掉腰部皮膚破損的地方流下的體液,從身體的左側拔出了那把藍色短劍晨霧,對待這個男孩,他決定用這把短劍要了他的性命,因為那樣薩克斯就能聽到他臨死前的喉嚨深處的尖叫聲了。
濃霧就是他的偽裝,他的保護層,薩克斯緩慢地,一點聲音都沒有地向他的獵物走了過去。
「薩克斯!你在哪裡!滾出來!」行天嚎叫著,戰鬥中他的牙齒不小心咬破了舌頭,此刻嘴裡全是血,臉也被血弄花了,顯得十分可怕。
他對此並不在意,因為他身上受的傷流出來的血那才叫多,那才叫可怕。薩克斯身上衣服一樣的大劍痕,在場下看那就是一些藍色圖案,只有上了場,站在他對手的位置上,你才會知道什麼叫做實力懸殊,什麼叫做大象和螞蟻。
一個黑色的球衛星一樣,緩緩地繞著行天的身體飛到他的身前,他伸出手來,挽住球體,突然轉身,肩膀上被洞穿的傷口裡流出的鮮血飛濺到地上,留下被拉成圓弧狀的一道血跡。
濃霧阻擋了他的視線,他根本看不見薩克斯。而且薩克斯動作很輕,他就跟一道煙一樣輕。行天毫不懷疑薩克斯如果認真起來,可以在一秒鐘之內要他的命,他之所以還能活著,很可能只是薩克斯想要慢慢地玩弄他,折磨他直到死去吧。
濃霧之中,他就像一隻沒有眼睛,也沒有耳朵的獵物,慢慢地被這乳白霧氣中滲出來的寒冷和恐怖吞沒,瓦解。
「球……」他忽然將手中的黑球擲向前方,黑球劃出一道更大的弧線,圍繞著他運轉起來,「球,保護我。」
黑球衛星一樣圍著行天不停旋轉,他在黑球的保護下繼續在濃霧中尋找。
質量藍星石是傳說中的藍星石,是可以改變物體質量,直到操縱引力,甚至製造空間黑洞,神一樣的藍星石。
但是行天的大劍——球,還太小了,他能夠影響重力,用能量壓縮質量,達到作戰目的的距離非常有限,面對薩克斯這樣的對手,他必須知道他在哪裡,否則輕易的舉動都有可能在濃霧中暴露自己的位置,讓對手偷襲成功。
他非常恐懼,但他必須屏息等待。
在濃霧中穿行摸索著,突然,行天覺得胸口一陣清新晴朗,那籠罩戰場牛奶一樣的濃霧突然散去,空氣乾淨得不行不說,居然連天上原本有的那兩朵雲都沒了。
薩克斯這是玩的什麼花招?
啊!薩克斯!
行天覺得左側有東西,一轉身就看到薩克斯手裡拿著他那把短劍,維持著一個躡手躡腳接近他的姿態,在離他就差那麼最後兩步路的地方,整個人都定住了,扭曲的臉部表情就像被人狠啐了一口濃痰一樣。
他這是怎麼了?
行天沒去多想,連跑帶跳地讓自己和薩克斯拉開一段安全距離。那麼近的距離,如果不是突然霧散,他現在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已經死掉了。
真是萬幸,萬幸!大口喘著氣,行天定下心神,準備戰鬥。再看薩克斯,整張臉瞬間變形,就像一個人突然變成了一頭憤怒的野獸。
他憤怒的方向不是行天,而是東邊的貴賓台。
在那個飄紅的貴賓台上,孔雀看著這一片清朗夜空,笑得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孔雀·海藍!」
薩克斯低吼著念出右邊看台上那個狂笑男人的名字,在心底暗下決心,有機會他一定要殺了這個綠眼睛的低賤混血兒!
「我也是這樣想的。」孔雀隔著遙遠的距離,凝視著薩克斯那張憤怒到抽筋的臉,低聲念叨說。
「你說什麼?」約瑟夫有點心情不好地傾身過來問那位從開場就一直在大笑的孔雀大人。
「我說我也是這麼想的。」
「想什麼?」
「有機會,就殺了薩克斯唄。」孔雀毫無顧忌地說道,說完還乾笑了一聲。
約瑟夫有點弄糊塗了,心裡也不知第幾次搖著頭歎息道「這個山大王一樣的劍客啊,虧他長了張這麼好看的臉,真是浪費了!」
不過看在濃霧被孔雀一揮手便輕鬆散去的厲害勁上,約瑟夫有點刻意地說:「你如果想升上b榜第一,跟我說就是了。」
「千萬別!老大,別害我。」孔雀瞬間蔫掉了,塌著眉毛對約瑟夫哀求道:「如果你有能耐讓我下榜就最好了。哎……」
「你這麼不喜歡被通緝,就當註冊劍客好了。」約瑟夫心裡想的是如果你要當註冊劍客,多難我都讓你當!好孩子,你長得如此像貴族,就跟著我好好地走上貴族之道吧!
「在心臟上面打上炸彈,身家性命被不認識的人別在褲腰帶上?」孔雀乾笑一聲,「你饒了我吧。」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嘛?」約瑟夫真有點不爽了。
孔雀看了他一眼,輕慢過頭地說:「我想怎樣關你什麼事?」
「當然關我的事,你是我的人啊!」約瑟夫生氣地大吼道。
孔雀愣了下,忽然笑道:「這是你說的,約瑟夫大人,我記住了。」
「你記住什麼了?」約瑟夫都快對這個野生生物絕望了,虧他在夕陽城第一次看到孔雀時還想了那麼多,甚至感激蒼天終於讓他也有一個拿得出手的幫手了。結果……果然混血兒就是混血兒,骨子裡就是野人!
約瑟夫這邊萬分糾結,腸子都要悔青了,孔雀卻跟完全不關心約瑟夫在想什麼一樣,傻傻一笑回答道:「我是你的人啊,我記住了。」
「你……」約瑟夫忽然不知該怎麼說才好了,眼前這個人,他是真的看不透,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又要什麼。
「你要真心跟著我,我自然會好好提拔重用你的,也會多多照應你。」約瑟夫思量著,非常謹慎地用詞道:「但是你如果當我是一個備選方案,索倫爾之外的備胎,孔雀·海藍,你就大錯特錯了。」
「那你要我怎麼證明?」孔雀定定地看著他,根本不給約瑟夫反應時間就接著問:「把索倫爾殺了?」
「這也可以。」約瑟夫說。
結果孔雀回答道:「那不行,他幫過我,我不殺他。」
「你……」約瑟夫恨得牙癢,覺得孔雀根本就是在調戲他。
「不過,你把他殺了不就好了。」孔雀從桌上撿起一把水果刀,遞給約瑟夫繼續說:「你還擔心,就把我的心挖出來看看不就好了。」
「是的。」孔雀說著用小指尖在胸口劃了一下,頓時他的黑襯衣就被鮮血打濕了,他把濕乎乎的襯衣拉起來,約瑟夫看到他的胸口在流血,然後,孔雀不慌不忙,又把胸口流著血的傷口邊上的肉給拉起來,一邊拉一邊說:「把骨頭撬開就能看見了。」
約瑟夫才看到一點點骨頭的白色就已經不行了,大叫著喊醫生的同時,急急忙忙地摀住孔雀胸上的傷口大罵:「你瘋了嗎?會死的!」
「哈哈哈!」孔雀再次大笑起來,一如之前般山野張揚。
而此時,場內傳來了野獸般的嚎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