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慶!」日出身後的卡爾突然喊了他兄弟的名字,日出聽出他的聲音有點嘶啞,回頭看到他的雙眼都已經紅了。
場上的阿慶轉過頭來望向他的大哥,卡爾盯著他看了會兒,忽然決絕地用雙手縷著雞冠頭,狠狠地揚了下腦袋大聲說:「死在b版第一手下,不丟人!」
「啊啊啊!」
聽到卡爾的話,阿慶突然大叫起來,拔出腰間一把刀刃彎曲成九十度的折角大刀,嚎叫著朝薩克斯衝了過去。
火焰從他奔跑的間隙,踩著他的腳尖蹦起來,點燃了那把折角大刀,大刀被火焰通體燒過之後變成深紅髮光的樣子,就好像兵器在熔爐裡鍛造時一般。雖然大劍痕很小,雜質也很大,這個叫阿慶的雞冠頭還是呼喚出了他的大劍真身。只是這點就已經強過那些不敢用自己的心臟去迎接大劍的膽小鬼了。
看到阿慶嚎叫著衝過去的樣子,日出對他生出了有那麼一點興趣加敬畏,不過他更感興趣的還是薩克斯,只能是薩克斯。
他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交手時的情景,記得那一次嚴重的慘敗。
「阿慶的絕招,烈火飛刀!薩克斯,你接招吧!」
阿慶衝到離薩克斯三米左右的距離,突然一躍而起,在半空中將他燒得通紅的大刀用力掄了出去。烙鐵一樣的彎刀變作一道閃光的桔紅光帶朝薩克斯的頭顱撲了過去。
場外已經有觀眾呼叫起來,這滿滿五萬個觀眾,有孔雀城的居民,遊客,還有從第六區乃至其他區千里迢迢趕過來的大商人,貴族;還有各路沒有參加狂歡的劍客,閒散在中土的士兵,帶著妓女,撒拉人奴隸,魚龍混雜,男女老幼,各式各樣。
時間還早,大家還沒有被這場耗時二十四小時的狂歡折磨壞身體,此時正是最有力氣的時候。他們期待驚喜,他們期待……
鮮血!
日出忽然發現所有的人其實都不是在為阿慶喝彩,而是在為即將展開的殺戮狂歡!紅黑狂歡,這果然是一場只有紅色和黑色的狂歡。
薩克斯側眼看了身後,坐在會場西方最高觀禮台上的黑方賈德·休克一眼,似乎是請命,隨後他得到指示,點了點頭。
也就在此時,那道橘色的刀光從他的頭顱上一閃而過,將他的腦袋分成兩半了。
怎麼可能?
「啊!」整個會場都尖叫起來,畫面再清晰不過,薩克斯的頭被刀光切過,分開了。只是怎麼可能?
b版第一啊!他是!
他還是濃霧薩克斯。日出沒有叫,他知道薩克斯絕對不是你想遇到的那種對手。他強大並且經驗豐富,而且在骨子裡,他殘忍而且瘋狂。
「我贏了嗎?」赤紅的彎刀回到阿慶的手中,他張大嘴望著前方,忽然感到眼前的景象模糊不堪。
不知何時起霧了,濃霧之中,正常的視線被扭曲,而那個本該被劈成兩半的人在他背後,無聲無息,藍色的長劍洞穿了阿慶的身體。
薩克斯沒有選擇立即致命的部位,不過他選擇了會讓阿慶這輩子都別想再變得更強的部位,他把阿慶的脾臟戳破了。
薩克斯拔出劍,大量的鮮血從阿慶的肚子裡噴出來,幾個血沫子濺到了薩克斯的臉上,他用一根手指將血點擦到指頭上,然後將指頭放到嘴裡,舔乾淨了。
阿慶捂著肚子,鮮血從他的指縫裡鼓著泡泡流出來,但他還沒死,他還有活的希望。他艱難地一步一步地朝場邊走去,他要擊掌,擊掌了他才能下場,才能得到醫治,才有可能活下去。
但是格鬥場好大,他走出去五步就不行了,雙腿無力地跪到地上。
「阿慶!」
第一排另一個雞冠頭大叫一聲,從座位上跳了起來,衝上格鬥台,用力地將阿慶的手拿起來,和自己狠擊了一下後,衝著場邊屏障外時刻準備著的醫療人員大喊道:「換人了,換人了,快來救他啊!」
「紅方戰敗,第二名上場,無排名,幽靈火旅團二號人物斯科特·卡德!」裁判終於再次上場,高喊了一聲後,場外的醫療隊才急匆匆地跑進來。
不過他們要帶走的似乎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
「我跟你拼了,薩克斯!」叫斯科特的雞冠頭嚎叫著眼中流著淚,才轉身要拔劍,一大團濃霧就將他的頭纏住了。
濃霧裹著他的臉,就好像裹了一層布一樣,外面的人自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痛苦的聲音,還有身體無助地掙扎痙攣的樣子,都像這突然瀰漫開的大霧一樣讓人感到滲入毛孔的恐懼。
「我早該去了!」
日出聽到身後的卡爾說了一句,隨後這位幽靈火旅團唯一有排名的雞冠頭起身,雙腳微微彎曲之後,用力跳起,一躍便躍入了格鬥場內。
他想抓住斯科特的手擊掌,結果他才去抓斯科特的手,斯科特就用力把手攥成了兩個打不開的拳頭。
「你瘋了嗎?」
「團長……你……不……不能……死……」濃霧團中,傳來斯科特痛苦的聲音。
笨蛋,你以為這樣,就能救卡爾了嗎?身為團長,他怎麼可能看著自己的夥伴相繼死去而不去拚命!你以為……
日出在心裡狂罵,沒想身邊突然傳來一聲輕笑,是那個光頭旁的老者。格鬥場上生死訣別,他卻好像在看滑稽劇一樣,笑著對旁邊的光頭道:「真是個傻子,等他死了,拳頭不就打開了嗎?」
日出忽然狠瞪了老者一眼,差一點就沒忍住把他踢出去。而場上,斯科特雙腳突然猛地抽縮了兩下,然後身體一癱,倒地。
狂歡開始半小時不到,第一個死人出現了。
但是到死,斯科特的手都攥緊了,捏成拳頭,不肯跟人擊掌。
「啊啊啊啊啊!」
觀眾們的狂歡之中,日出聽到的卻是卡爾喉嚨最深處吼出來的悲愴吶喊。眼淚奪眶而出,他那張原本令日出討厭的臉上此刻被眼淚割花,整個人都被人毀掉了一樣,流露出只有經歷過同樣痛苦的男人才會理解的悲壯和絕望。
而在此時,場邊急救著阿慶的醫生突然也站起身,紛紛離開,另外一組人走過來,手裡帶著擔架和裝屍體用的袋子。
阿慶最終也沒救回來。
裁判再次上場,對卡爾說:「如果第二位放棄擊掌傳遞,你可以和第一位擊掌上場。」
聽完裁判冷冰冰的規則,卡爾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朝阿慶的屍體走過去。他是開著藍星石動力機車,得意洋洋地來到孔雀城的,而不是來這裡和兄弟的屍體擊掌,然後登場迎接死亡的。
不過,卡爾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他必須上場,為兄弟們報仇,哪怕是送死也必須去!
啪!
清脆的一聲,卡爾在格鬥場的邊緣站住了,他不敢相信他居然沒機會上場,明顯是送死的擊掌,居然有人比他更急著去送死。
一個年紀不大,毛都還沒長齊的男孩脫掉自己的上衣,露出背後一大塊接近炒菜鍋大小的黑色大劍痕。
大劍痕沒有封圈,塔圖的形狀是一個巨大的黑色的螺旋。觀眾席裡忽然傳來掐著呼吸的尖叫聲。
黑色大劍痕,質量系劍客!
怎麼可能?中土居然還有這樣的劍客存在,怎麼可能!
濃霧頃刻間散去,格鬥場上的空氣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濃霧洗過的原因格外地乾淨,視野開闊而清晰。
格鬥場中央,濃霧薩克斯看著場邊新上場的年輕人,伸手示意場邊的裁判不要上來。
「我是濃霧薩克斯。」薩克斯挑起眉毛問年輕人:「你是誰?」
「我是h版註冊劍客。薩丁將軍旗下第三戰隊隊長少尉——」
「行天·雷霆!」
「哇!質量系大劍啊?這可是少見得很的好東西啊。」東方的紅方貴賓台上,孔雀感歎著,摸出他的黑框眼鏡戴上,好好地觀察了一番台下的行天·雷霆,露出讚歎的神色,點頭道:「英雄出少年,好年輕啊,約瑟夫大人……」
他回身,有點興奮過頭地抓住右側的約瑟夫·查德說:「你從哪裡找來的質量系大劍啊,太了不起了!太了不起了!」
約瑟夫原本還在抱怨孔雀沒有為他安排單獨的包廂,就這樣把他還有十來個孔雀城的低級貴族一起丟在露天的左邊貴賓觀景台上,完全就不尊重他查德家王子的身份。不過看到孔雀高興得小姑娘一樣地抓著他尖叫,他心情忽然間好了一些,得意地望了眼別的地方,說:「沒什麼,這點小事都辦不了,我還是約瑟夫·查德嗎?」
「厲害,厲害!」孔雀依舊興奮過頭,忘了他還帶著眼鏡這回事,大喊道:「倒酒!今年這狂歡有意思,喝酒!」
看到孔雀輕慢的樣子,約瑟夫才好了一點的心情又落了下去。孔雀到底是山野裡的通緝犯,這一身濃烈的野氣。約瑟夫有點心煩他手裡怎麼就找不到一個拿得出手的好貨呢?一個泥泥是野人還是叛徒,一個薩丁,聽話是聽話,形象和本領都差。不像亨利,手下那幾個人一色的帥哥不算還個個都是高手。
但孔雀哪是會讓他不爽的人,孔雀倒了兩杯酒,連忙把其中一杯遞給約瑟夫,低頭看了他一眼,舉杯說:「約瑟夫大人,我敬你一杯。」
「為什麼?」約瑟夫口氣有點冷的問。
「還能為什麼?」孔雀望向那些沸騰著尖叫著的觀眾,笑道:「敬你為孔雀城帶來希望和驚喜,也為我帶來希望和驚喜。」
「是嗎?」約瑟夫口氣依舊很冷。
「當然。」孔雀眼光流連,狂喜退去後,他平靜下來。當他平靜下來時,就好像一片蔚藍的遼闊的海,會讓他周圍的人也跟著他一起感受到溫和和平靜。
「孔雀城和我就是這大平湖上的一朵浮萍,風平浪靜就沒事,風大雨大,我們就受不了了。」
「那麼我是什麼?」約瑟夫故意問。
「你當然是棵大樹。」孔雀謙卑地舉著酒杯,等待著約瑟夫的垂青道:「中土最大的那棵大樹。」
不管這是不是客套話,又或者半真半假,起碼孔雀願意說,約瑟夫就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希望我不辜負你的希望。」約瑟夫放下酒杯和孔雀輕輕地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