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馬克張開口,卻什麼都不能說。//更新最快//
從他眼前匆匆閃過的是孔雀紮著馬尾,穿著黑西裝,賭場荷官一樣的樣子。他說:「你做決定吧。最後的決定權在你手中。」
他還說:「今天,我沒來過。」
是,孔雀沒有來過。他說過的話也就不能對任何人說,那麼現在……
馬克望著孔雀,雙眼睜大,一顆心從未有過的慌亂,他不知道他該怎麼辦了,他根本不知道他還能怎麼辦?
「昨晚,你放了他。是吧?」孔雀活動了下脖子,抬眼看著他問:「是你做主,故意放了他的,對吧?」
「……」馬克痛苦地答道:「是的。」
「我那天是怎麼說的!」孔雀突然吼道,天花板上的大蛇跟著張大了嘴巴,吐出藍色的長信,擺動的蛇尾嗡嗡作響。
「你要我幹掉同志旅團。」馬克回答道,嚥下了一口帶血的唾沫。他咬破了自己的舌頭,因為他從沒有這樣害怕過。
老海藍老爺帶著刀要殺掉孔雀,被他用身體攔住時,他沒有怕過。和孔雀一起偷劍,用劍刺穿心臟時,他沒有怕過。這麼多年來跟著孔雀風裡來雨裡去,見證了孔雀城的崛起,和上千個劍客交手,他都沒有怕過。
但是此時此刻他非常害怕,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他害怕的人只有孔雀!如果孔雀要他的命還好,但今天的孔雀是怎麼了?他到底要做什麼?
「是的,我要你幹掉他們。但你放了他。」孔雀說著話,聲音放緩,看似平靜下來。馬克盯著他,感覺到他的全身都在顫抖,汗打濕了他的雙腿,順著褲子流下來,就跟他站著尿了一樣。
「有人跟我說,你們中間有一個人是革命旅團派過來的jia雀不慌不忙地說完,抬起眼睛掃向四人,目光在他們中間流轉一番後,落到馬克·朋沙身上,看著他說:「看來那個奸細就是你。」
「是吧?馬克。」孔雀定定地看著馬克·朋沙,問道:「不要騙我。」
「不是我。」馬克聲音也抖了起來,這讓他看上去非常可疑,不過他知道那個人不是他,他真的不是奸細,這一點孔雀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為什麼他要這樣故意陷害他。
「海藍,你難道不相信我嗎?」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孔雀望了下別處,不耐煩地說:「我又不是靈魂系劍客,又看不到你的心。憑什麼相信你?憑你一直跟著我嗎?阿薩姆也一直跟著我來著,不也背叛我了嗎?」
阿薩姆是第一批的四大天王中和馬克·朋沙齊平的名字,也是孔雀另一個同父異母的兄弟,而且也是奴隸女野人生的兄弟。不過他沒有孔雀那麼漂亮,也沒有孔雀的膽量,所以只能屈居第二,所以才會終於有一天不滿,所以也才會成為孔雀城沒人願意記住的歷史。
但馬克不是阿薩姆,他不是!他沒有背叛孔雀,絕對沒有。
「海藍,如果你要看……」馬克從他的鞋子裡摸出一把鋒利的銀色匕首,那是他的大劍清晨的雜質,也是一把難得的利器。
「我可以把心挖出來給你看。只求你相信,我絕對不是叛徒。」
「好啊。」孔雀看了他一眼,說:「那你就把心挖出來吧。」
馬克的手抖得很厲害,那已經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痛苦。他降生在廁所裡,是窮到連飯都吃不起的傭人不想要的孩子。二十歲之前,他甚至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甚至沒睡過一天床。所有的記憶不是在馬房裡就是在牛棚中,每天最開心的不是吃飽了飯,而是沒有挨打。但那時他不痛苦,他很苦卻不痛苦,他有朋友,有孔雀,有阿薩姆,還有好幾個現在都不在了的朋友。
是啊,那些人都不在了,十幾年前跟著孔雀一起拿命換命的人都不在這個房間裡了,只剩下他了。
馬克低下頭,把衣服拉開,先用刀花開了胸口的皮肉後,伸手過去,撕開肌肉,親手掰斷了心臟上方的一根肋骨。
他沒發出一點聲音,雖然鮮血已經將他汗透了的褲子染得鮮紅,他真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肋骨之下,隔著一層肉膜,那顆跳動的心臟已經能夠看見了,一下一下地,它頑強地跳動著,如果不被掏出來,看上去還能跳很久。
馬克心裡還存著最後一點希望,希望孔雀會突然說我信你了,然後就算他因此死掉,死的時候也會帶著笑。
可是孔雀一句話都沒說,他只是看著馬克,就好像看著一個不認識的人一樣麻木。
「我把心給你。」馬克咬著牙說,鬆開手中的匕首,張開手朝胸膛裡那顆跳動的心臟而去。
「**瘋了嗎?」阿產突然大叫,衝過來,一把將馬克的雙手拉開,幾乎在同時,他用嘴巴銜著馬克翻開的皮肉,想要努力蓋回他的胸口。
馬克想要推開阿產,但他才自殘過,沒有暈死過去已經耗費了全部的力量。
「孔雀,你傻了吧!」阿產護住馬克,轉身滿臉血淚地沖孔雀大吼道:「馬克怎麼可能是叛徒,他是叛徒,那我們就全部都是叛徒,沒有一個是對你忠心的,沒有一……」
馬克突然之間聽不見阿產的聲音了,他還有最後一點意識,睜開眼睛,看到抱著他的阿產雙眼放大,眼珠突起,身體的中央,一條深藍色的水蛇正緩緩穿過他的身體。
等那條蛇完全穿過他的身體,鮮血才從阿產的口裡湧出來,他抽縮了兩下,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先馬克一步,倒在了地上。
一把紅色的大劍適時從他的心窩掉出來,大劍析出,四大天王之一阿產死了。
阿產濕漉漉的頭就在馬克的頭邊,他看著阿產睜得老大的眼睛,用力轉過頭望向孔雀的方向。
孔雀低著頭,藍色的貓眼裡沒有一點人類該有的感情。
「哼……」他看了眼地上只有一口氣的馬克·朋沙,轉身走到他的椅子上坐下,在他身後藍色的大蛇緩緩盤繞下來,蛇頭吐著信子悠然地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孔雀撫摸著蛇頭,他的大劍蛇王,喊了聲侍衛。
兩個年輕人走了進來,立刻就被眼前的血腥畫面嚇到腿軟,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孔雀厭惡地看了他們一眼,手擺了一下。
兩個充滿水的氣泡便立刻抱住了侍衛的頭,仍憑他們怎麼弄,那兩個大水泡就是從頭上拿不下來,很快他們倆就齊齊跪到了地上,身體痛苦地痙攣起來,孔雀在此時又喊了聲侍衛,另外兩個年輕人跑了進來,當下就看到了早他們一步進來的侍衛以及辦公室裡鮮血滿地的恐怖景象。
這兩個年輕人自然也被嚇得不輕,但他們更怕死,於是哪怕已經嚇到腿軟,他們還是拼了命走到孔雀面前請示道:「王上,有什麼吩咐。」
「一大早就死人,晦氣。」孔雀指了下地上的馬克·朋沙,說:「我不想看到他,把他扔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去。」
衛不敢多問,轉身兩人吃力地抬起奄奄一息的馬克·朋沙,姿勢怪異地迅速走了。離開辦公室,侍衛中的一個褲子已經全尿濕了,而那兩個早他們一步進來的侍衛此刻倒在大門邊,睜大眼睛舌頭伸出,居然就這樣被活活淹死了。
胸口破了一個大洞的阿產還躺在辦公室的地板上,一大片血漿之中。孔雀看了他一會,走下來,對格裡芬說:「阿產不是一直喜歡金獅場子裡那個女荷官嗎?」
「是的,他一直喜歡。」格裡芬滿頭都是汗,說話時嘴唇還在不停地顫抖。
「他也老大不小了,連老婆都沒有就死了,真可憐。」孔雀說著歪了下眉毛,眼角一塌看上去跟真的很傷心一樣。
「把那個女荷官跟他一起,找塊好點的地方葬了吧,也不枉他跟了我這麼多年。」孔雀說。
裡芬答道,一滴汗正好沿著他的鼻樑流到了他的鼻尖,掛在那裡瘤子一樣。
「你們兩個不會覺得我殘忍吧?」孔雀突然問,格裡芬連忙搖頭,鼻子上的汗水一不小心就甩到孔雀身上去了。
孔雀皺了下眉頭,他立刻雙腿一軟跪到了血裡。
「你起來。」孔雀俯身扶起格裡芬,歎了口氣說:「我不是殘忍,我是為大家好。孔雀城之所以有今天,靠的就是百分百地小心。不是我眼裡容不下沙子,是孔雀城容不下髒東西。你明白嗎?」
「屬下明白。」格裡芬顫抖地回答道,站在他身後的廣勝·元倒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什麼都沒看見一樣。
「廣勝,你呢?」孔雀轉過頭去問廣勝·元,格裡芬也害怕地跟著一起轉頭,看到廣勝·元面無表情。
「廣勝,你快說話啊。」格裡芬心急地推了下廣勝,沒想廣勝·元身體一軟,就那樣直挺挺地坐下去了。
「王上,你不要生氣,廣勝他……他心臟不好。」格裡芬拚命解釋道。
孔雀看了看廣勝·元,居然笑了。
「好了,我交代的事都去做吧。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我可是很期待和賈德·休克的年終大賭啊!哈哈!」孔雀笑了兩聲,轉過身去,將雙手合十。
那條藍色的大蛇看到他雙手合十,立刻飛身起來,穿過他的身體,再次與他融合為一,變成他小指頭上金色的蛇形戒指。
收劍完畢,孔雀飄然離去,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剩下格裡芬,廣勝·元還有阿產的屍體,被留在辦公室裡,浸沒在一片血腥味之中。
「廣勝……」等孔雀離開,格裡芬拍了拍廣勝·元的腿問:「你說王上今天是怎麼了?馬克,真的是叛徒嗎?」
「馬克是什麼我不知道。」廣勝·元撿回一條命般大口喘息著說:「反正我知道,從今天起我們兩個要格外小心,格裡芬……」
廣勝·元從血泊中爬過來,眼鏡鏡片上還帶著血珠,他抓住格裡芬的衣服,驚恐地說:「我們雖然同一年進的孔雀城,但你比我聰明,王上喜歡你,你知道討王上開心,你要……你要照應我啊,別讓我犯錯了。」
「廣勝,你說什麼呢,你……」忽然格裡芬冷靜下來,眼中閃過一道異樣的光彩。他原本認定自己雖然聰明過人,也能力驚人,但也一輩子都不可能取代馬克·朋沙的地位,但這樣一來,他已經不用去想怎麼超越馬克·朋沙了。
「廣勝,我們是兄弟,我當然會照應著你。」
「那就好,那就好。」廣勝·元不停地說,看來是真嚇到了。
「明天就是紅黑狂歡了,你我不能再出差錯,我們……」格裡芬想了想說:「我們要不就在紅黑對抗上替王上做了同志旅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