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十二月三日,這一天離班尼帶著流星雨去拜訪糰子還有兩天,這一天離回音的馬隊回到萬物城已經三天了。
天祐大人其實應該在三天前就接到了中央區發過來的,要求他將所羅門,馬沙·明還有所有的人證物證都押送往第一區的命令,但到今天他還沒有執行,因為有一個問題他還沒有弄明白。
「啊……啊!」所羅門尖叫了兩聲,天祐看了他一眼,完全不為所動地切走了他手上的一塊肉。
所羅門的左手皮膚全部被剝開了,在他的皮膚之下,骨頭之上,手掌上鑲嵌著一個做工精巧,幾乎完全隱藏進他的手裡面的裝置。
天祐已經用了十多種方法來分析研究這個裝置了,昨天他採用了一種新的方法,用一台他本不該擁有的特殊光譜分析儀器,終於找到了一些端倪。
「怎麼樣?」身後傳來了回音的聲音,天祐大人放下手中所羅門的手部切片,轉過身對他說:「我找到了一些東西,一些很特別的東西。怎麼說呢?」
天祐想了想說:「他的手裡面有一些成分不像是我們這裡應該有的東西,而這種成分我在你送回來的固定帕帕的架子和鎖鏈裡也找到了。」
「特殊的成分?不像是我們這裡的,我們這裡是哪裡?」回音被天祐的話弄得有些糊塗了。
「我們這裡……」似乎是答案太過超乎常識,天祐也考慮了很久才說:「就是藍星。不是藍星上有的東西。」
「不是藍星上有的東西。」回音的表情變得糾結起來。
此時,又有人帶消息來說是中央區催促天祐大人送疑犯和資料去第一區了。天祐大人知道時間不能拖得太久,否則中央區如果派人到萬物城來要東西,回音和他的朋友們就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我今天就要送他上路了。」天祐大人一邊說,一邊將一些金屬碎片還有所羅門手上切下來的精巧裝置的碎片放到一個密封的盒子裡。
「這個給你。回音少爺。」
回音結果天祐給他的盒子,拿在手裡,疑問地望向他。
天祐看著那個盒子很久,才終於準備好了一樣,抬頭望向回音。剎那間,回音發現天祐·流雲確實已經很老了。雖然他很早就白了頭,但他英氣勃發的姿態,清澈明亮的雙眼都沒有半點讓人感到老的地方。可是這一抬眼,天祐望著他的,眼神迷濛,眼角皺紋堆砌,回音陡然間發現他真的已經上了年紀,不再是擔待著整個城市責任的天祐大人了,也是突然間,回音想到在所有人都放棄找他的時候,是這個老人家在帕帕的旅團裡找到了他。
也是突然間,回音明白天祐已經知道他要離去了。
「少爺,我才智有限。所以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麼,我分析不出來。我只能告訴你我的猜想。我認為這不是藍星上有的東西,而這種東西對於大劍,也就是靈魂金屬而言是致命的毒品。所羅門正是借用了這些東西才能空手拔出日出團長體內的大劍的。他用來控制住帕帕體內的大劍的機械裡也正是摻雜了這些非藍星元素才得以成功的。」
天祐大人將盒子在回音手裡放好,撫著他的手說:「你拿好它,天下之大,你會碰到能夠為你解開謎團的人的。」
「天祐老師。」回音說話間,聲音帶上了幾許哽咽。
「沒關係的,少爺。你有你的選擇,是萬物城,是我辜負了你,我和這座城市都沒有資格要求你留下來。」
「天祐老師,你……你……你……」哽咽了幾下,回音還是未能將親人兩個字說出口,最後只能小聲地說了句:「我對不起你。」
「回音,」天祐大人善意地笑了笑,搖著頭很輕地安慰他:「是我不如帕帕,是我不如帕帕!」
「你沒有……沒有。」回音突然想到帕帕,這個世上有些話錯過了機會,就是一生。
「天祐老師,你是我的親人。帕帕死了,你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握緊天祐大人的手,回音含著淚囑咐道:「中央區早就不管我們第二區了,第三區第四區也是尤力家的天下,第八區就跟從中土消失了一樣,科索裡亞,孔雀城這樣的黑市公然存在,世道指不定哪天就亂了,天祐老師……你和萬物城都要保重啊!如果萬一……」
「沒有萬一。」天祐大人拉著回音站了起來,他笑了笑,用笑容逼退了眼中的潮濕,對回音說:「沒有萬一。你只管去吧,我天祐再怎麼不才,也是流雲家的人。流雲家的人是不會輕易被打倒的!你放心。」
「天祐老師……」回音還要說些什麼,天祐一把將他拉住,笑著說:「你的團長還沒醒的吧,我們去看看他。」
「團長?」回音點點頭,過了一會點了點頭,說:「是的,日出還沒醒。都已經第六天了。」
第六天了,他還在睡覺。
「沒事,少爺你不要太過擔心了。我看他的氣息比昨天看起來要平和了很多,體溫也漸漸降下來了,應該沒幾天就會醒過來了吧。」
天祐大人把手裡的聽筒收到醫藥箱裡,又從裡面掏出一隻透明的針管給日出注射了一管液體後,轉頭關切地看著回音說:「少爺,你回來之後就沒怎麼休息,不要太操勞了。」
「我沒關係音想到了什麼,問天祐道:「亞瑟的化驗結果出來了嗎?」
「這個……」天祐忍不住側頭看了眼和日出同在一個臥室裡休息,此刻正坐在一邊看報紙的亞瑟。
「沒事,你說吧。」亞瑟回了他一眼,說。
天祐大人禮貌地衝他點了下頭,才說:「亞瑟先生的化驗結果也出來了,你的血液的確和人類的血液有一點點地不同了。」
「什麼不同了?」亞瑟放下手裡的報紙問。
天祐大人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下心來掂量起用詞來,過了好一會才繼續說道:「你的血比起人血,或許更接近別的生物的血液一些。」
「什麼生物的血?」亞瑟追問。
天祐大人十分為難的樣子,又找了好久的詞,才說:「類似於爬行動物,有點像……」
「蛇?」回音接話道。
天祐大人為難地點了點頭,回音立刻讓他更為難地追問道:「你的意思是他變成妖怪了。」
「也不能這麼說……」天祐大人還想盡力挽回,但顯然回音和他的想法完全相反。
「不能怎麼說?你前幾天不是說他的眼睛結構似乎都跟人類不同了,而且他自己也說了,他能看到熱量。地底下的老鼠都一看一個准,隨時想吃隨時吃。」
「我哪有這麼說過!」亞瑟抗議道。
「你不就這個意思嗎?」在回音的地盤,他才不怕亞瑟了,回了他一句,他繼續問道:「天祐老師你只管說,我們知道的東西越多,以後才好著手應對啊。」
「這個……」
天祐老師看了看回音,再看亞瑟雖然一副你欠我的樣子,但他不一直都是那樣嗎?於是終於放下心來,說:「亞瑟先生的身體應該是在和劍融合之後發生了改變。我們都知道劍和人體融合的過程非常奇妙,和劍融合的人類本應該受重傷死掉,但卻會被大劍治癒。亞瑟你的情況跟這相仿,又有所區別。相仿就是你也受了重傷,也被劍治癒,區別就是你受的傷也太重了,連身體的重要組成部分都缺失了,大劍為了治癒你被迫使用了其他生物的身體材料,按照你的說法也就是那條蛇的。所以……」
「所以你已經是半蛇半人的妖怪了。」回音總結道。
「啊……這麼說也算正確。」天祐大人也跟著總結道,想了想補充道:「不過我是醫生,對大劍和藍星石,我瞭解得不夠,推理也只能從醫學的角度胡亂猜想。若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搞清楚你身體現在的真實情況,你們還需要去問練劍師。」
「可圓子說她也不知道啊。」回音說。
亞瑟沉默了一會,突然開口道:「圓子不能解決這個問題的話,我知道有個人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誰?」
亞瑟將手中的報紙往回音面前一送。他的意思應該是叫回音他正在看的那篇報道。但這份只有寥寥八面兩張的報紙太過奇異,其本身就是最讓人震驚的存在。
「這是劍客月報嗎?怎麼會是劍客月報!12月的劍客月報怎麼是這個樣子?」回音把手裡的報紙上下左右反覆看了一番,整個人都被嚇到了一樣說:「怎麼只有兩張,還都是八卦新聞和廣告?通緝版呢?這是怎麼回事?」
「你問我,我問誰?」亞瑟口裡這麼說,表情卻變得嚴肅起來說:「我砸郵局工作這麼久,劍客月報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問題。已經快三十年了吧,永遠是abcdefgh八個版加一張特別通緝。永遠是一面通緝犯一面新聞。只有兩頁,還都是沒什麼內容的新聞,這還是第一次。」
「是啊!」回音又反反覆覆地看了報紙好久,在他和亞瑟劍客月報的突然跳票沒有答案之後,終於去看亞瑟要他看的新聞了。
「……鏡·真理現身第六區米拉卡城……」回音對著報紙念道。
「什麼米拉卡?」亞瑟打斷他說:「孔雀城就孔雀城,寫成米拉卡,大家也都知道那裡是孔雀城。中央區就是喜歡裝。」
「你真是看誰都看不慣啊。」回音感歎了一句,忽然發現天祐看著報紙一副沉思的樣子。
「怎麼?老師。」
「這個人。」天祐指著鏡·真理的名字,若有所思地說:「如果中土大陸有人能夠搞清楚所羅門手裡的非藍星元素是什麼,那他只能是鏡·真理。」
「鏡·真理。」回音忽然問亞瑟:「你是說你要去找鏡·真理。」
瑟點著頭,忍不住摸向他變異的眼睛說:「他或許知道我這到底是怎麼了吧。畢竟……」
「畢竟什麼?」
「畢竟是他給了我那把劍。」亞瑟手放了下來,視線也收了回來,說:「他給我劍的時候就已經料到我是會和劍融合的吧。」
「是他給你那把劍的?」
「是的!」
「鏡·真理,你認識鏡·真理。」回音感歎之餘,心中暗下決心,他一定要見鏡·真理。他要知道所羅門的幕後老闆是誰,他要知道所羅門是怎麼做到控制帕帕的,他要知道帕帕究竟是被誰害成這個樣子的!
他要知道!
隨後,就像聽到了他的心聲,一個聲音微弱地回應道:「那我們下一步就去孔雀城找鏡·真理吧。」
終於,在沉睡六天之後,日出醒了。
下一個目標:第六區泛美公路邊緣,剛果河河畔,第九區熱血長城段第二補給線上超級大城米拉卡。好吧,以上介紹其實都是廢話。
下一個目標:孔雀·海藍,金磚孔雀城!